隔日,刑名出发前往巡抚衙门,临走之前,他告诉唐颂雅,这宅子是他娘亲留下的,他要是走了也没人住。
倘若唐颂雅愿意,不妨留在这宅子里长住。他的侍从也会留下来看守房屋,你与他作伴,也不至于太过冷清。说不定啊,过年时他还能回来,
唐颂雅虽然笑着说免费的自然愿意,但当刑名走了,他就准备了东西带着逸飞打算回自己的茅草屋。
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唐颂雅心里也是这般想法,他觉得自己并非那守在岸边、盼望着人归来的望夫石,整日守在这陌生的宅子里等待刑名回来,总归是有些怪异。
人总是爱热闹的,现在的唐颂雅还要说书,散发自己的光和热,总归不能让自己闲着。
不过,在回家之前,唐颂雅心中还有一件事情亟待完成——前去拜访县长大人。
唐颂雅手头并不宽裕,实在拿不出什么贵重的财物来。但好在他平日里也算有些文化底蕴,曾经从事过古董的营生,在这过程中收藏了了点东西。
之前打听道县长平日里喜好研读各类古书杂文,唐颂雅便特意留心挑选了几本保存尚好的古籍的抄本,不妨投其所好,略表心意。
唐颂雅让逸飞抱着那些古籍,随自己一起去。
刚到县长府邸门前,还未等唐颂雅抬手敲门,便有一位伶俐的侍女快步上前,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那侍女引着唐颂雅和逸飞,穿过曲折的回廊,径直来到了待客的大堂之中。
这大堂布置得颇为典雅朴素,堂内宽敞明亮,桌椅摆放整齐。而让唐颂雅颇感意外的是,县长已然端坐在主位之上,仿佛早就知晓他们会前来拜访一般。
县长身后,矗立着一座的山水屏风,屏风之上绘着的山水栩栩如生,与大堂内的气氛有些突兀。屏风之上还题有“廉洁奉公”四个大字。
“哈哈,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县长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他的笑声爽朗豪迈。说罢,他微微探过身子,目光越过唐颂雅,仔细地打量着站在后面的逸飞,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与野心。
“鄙人唐颂雅,见过县长大人。”唐颂雅见状,躬身行礼,态度极为谦逊。
逸飞年一声不吭地紧紧跟在父亲身后,有样学样地学着唐颂雅的样子,深深地鞠了一躬,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了,上座吧。”县长大手一挥,两人也顺意坐到了位子上。
“不必多礼了,快快上座吧。”县长大手一挥,那动作潇洒自如,带着几分亲切和蔼的味道。唐颂雅和逸飞闻言,便顺着县长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坐姿端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尽显拘谨之态。
“鄙人早就听闻县长大人一向爱民如子,是百姓们交口称赞的好官。此番承蒙大人对犬子逸飞的厚爱与照拂,为表感激之情,我特地让儿子带来了几份古旧的书本子,不成敬意。”唐颂雅说着,双手抱拳,再次向县长行了一礼。
“这些古籍虽说算不上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皆是我精心挑选,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番心意,希望能借此聊表孝敬之意,礼数上也不至于太过疏漏。”
唐颂雅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女便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走到有些手足无措的逸飞面前,轻轻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几本古籍,而后双手捧着,递到了县长的手边。
县长微笑着接过古籍,然后缓缓翻开,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起来。随着书页的翻动,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显然是对这些古籍颇为满意。
“劳你如此费心了。”县长合上古籍,抬起头来,笑着对唐颂雅说道。“身为这一方的父母官,我自然是盼着本地的孩子们都能有个好前程,尤其是像逸飞这样聪慧伶俐的孩子,我更是满心期许。”
“说来也是凑巧,我近日刚刚收到一份上面传来的旨意。朝廷有令,要大力兴办本次的科举之事,并且打算设立新的学府,广纳贤才。”
“我手上恰好有几个报送至巡抚衙门的名额,明日就可以让逸飞带着书信去往上面,若是逸飞勤奋好学,日后能够在科举之路上有所斩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了。”县长笑着。
之后便是叙叙家常,县长还提了几个问题给逸飞,逸飞答得不错,县长也点头示好。
直至夕阳的余晖如薄纱般轻柔地洒落在大地,唐颂雅和逸飞才缓缓地从县长家的府邸中走出来。
“怎么样,初次见识这大人们周旋往来的世界,感觉如何?”唐颂雅刚一踏出大门,瞬间卸下了在县长面前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微微耸动着肩膀,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语气也变得轻松随意起来,“是不是觉得特别疲惫不堪?一句话要转18个弯,听到最后都是废话。”
“确实有些累。”逸飞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发酸发僵的脖子。
逸飞回想起刚刚在大堂内与县长交谈的场景,心中仍有些许紧张。那时,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县长的目光,只能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板。
“倘若你日后决心朝着庙堂的高处走,这样的场合不过是冰山一角。你会需要低下头。”唐颂雅微微甩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瞄着身旁的儿子“所以啊……我想说,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读书太过辛苦,不想再继续走这条科举之路,我也完全有能力养你一辈子。咱们可以无拘无束地昂首挺胸,自由自在地行走在这大街小巷之中,不必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唐颂雅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肉麻,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撇过脑袋看着炊烟。
“得了吧。”逸飞听到父亲这番话,原本紧绷的神情顿时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笑,语气也变得轻松活泼,“我还是选择读书吧。等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要好好给您养老,给您买一座宽敞气派的大房子。至少要和刑叔家的宅子一般大,不,要比刑叔的房子还要大上许多!”
说着,逸飞还兴奋地抬起手,在空中用力地比划着。
“真的?”唐颂雅摇头晃脑“按照我这个年纪,至少还要活个30年不是问题,可得靠你小子多多努力咯,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全指望你啦!”
“你要活到100岁……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有好报。”逸飞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认真而坚定的神情。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唐颂雅。
“要是找到你亲爹了,会不会不要我这个便宜爹了?”唐颂雅看见逸飞这么认真,打趣的道。
逸飞脸上露出了愤怒,随即便是痛苦。
“哎呀,瞧我们这俩,尽说些以后的事儿,那些还远着呢。咱先聊聊眼前,说说当下。”唐颂雅顿感不妙,连忙把话题撤回来“今天,爹给你做一顿好的!就当是为你饯行啦。”
“嗯。”逸飞点头。
““明天你可就要一个人去城里上学咯,那可是富贵的好地方,要是碰巧见到了你刑叔,可千万别忘了跟他打个招呼,问声好。”
“嗯。”
“还有啊,到了城里,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多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听人说,城里的伙食花样多,也养人,可别舍不得花钱,反正不是我的钱,亏待了自己的身子。”
“嗯。”
“能不能给我一个其他的答复啊,嗯嗯嗯的让我很难接下去的,还要不要看我了,看路啊。”
“知道了。”逸飞转过头,望着宽宽的路,沙哑的说“,要是我走了,你记得要想我”
听到这句话,唐颂雅突然有些惆怅,朋友走了,儿子走了,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好像又回到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了,孤单寂寞冷。
等等?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消极了,虽然自己是寡夫,但是不能成为哀怨的寡夫啊!家还在这里,日子还得过啊。
想到这里唐颂雅突然拍了拍脸,然后给自加油打气。
“加油!加油!”唐颂雅这几句突然喊出来的加油倒是把逸飞吓了一跳。
之后倒是平平无奇,等到回到家吃晚饭,逸飞整理了东西,天还没亮逸飞就一个人出发了。
等到唐颂雅迷迷糊糊醒来只剩下了逸飞准备的早餐,以及一笔写下的——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