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炙烤着大地,路旁的荒草丛几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来。
池南野赶着马车都觉得难受的不行,他摸了摸走着的马,也是心疼,这样的天,马一直晒着也没得喝饱水。
之前池南际已经找了些看起来鲜嫩的草给马吃了,但这路遥远,怕是早就消化了,想到这他想今夜停下后要去寻多些草回来。
他们有马车的倒是好,那些没有马车靠腿走的,已经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现在只是麻木的跟着走。
走路的人已经大汗淋漓,驾车的人汗流浃背,就算是坐着没有多动的都是满头的汗。
要不是瞧着这儿还有些未出嫁的姑娘和哥儿那些本就火气大的汉子早就已经脱了衣裳走。
有些年纪小的孩子压根走不了这么长的路,早就让自己的爹,阿爹或者娘抱着,汉子也是累的很还要推着板车走。
有些体弱的哥儿已经受不住了,这会像是要晕倒下来了。
这周围的书生都是认识的多多少少也有些人有马车或者牛车,也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那些要晕过去的哥儿或者老人家上了马车。
年纪小的孩子更是受不住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把头埋在自己亲人的怀里。
这一群都是后头的人互帮互助还没有到池南野这,他驾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盛苗的视线一直放在前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如何,他拿着扇子不停地扇风好让自己凉快一些。
明明昨日的天没有今儿那么热,而且风也是凉爽的,怎么今日几这般了。
“这位夫郎,你怀里的孩子怕是要中暑了。”说话的人是个大夫,也不知是哪个书生的家人,他家里也算是富裕了,这会他坐在牛车里面。
牛车也弄得像马车那样,有棚子遮挡住**的阳光,大夫好受了不少。
听到此话,那位夫郎赶紧瞧了眼自己怀里的孩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脸蛋红的都快要煎熟一个鸡蛋了。
他看了眼自己在拉板车的相公,忙给汉子看了会,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夫郎便把孩子抱到说话的老人家哪里了,“你是大夫吧?我这是第一个孩子,也心疼他,你能不能帮我瞧瞧还能不能救。”
“我姓薛。”薛大夫道:“你快些把孩子递给我,让我瞧瞧。”
医者仁心,他能帮就帮了。
有一个孩子中暑,接二连三的又有其他孩子中暑了。
因着中暑,队伍里的人有些心慌,便有议论声出来了。这人都是害怕死亡的。
他们有些人并没有想着背井离乡的,但是家里其他人都要走,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跟着走的。
见着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中暑,见着自己的爷奶阿么神色麻木,也是不忍。
这周围有亲卫瞧着,遇到有孩子中暑的事儿了,忙告诉院长。
院长思索一番,想着这也难,思来想去之后便让亲卫给每一个有马车或者牛车的人带话了。
现在情况紧张,许多人也是自身难保,他也没想着能每辆车的人都能接纳一个外人,便让亲卫带话说:现在天气炎热,望你们能尽力而为让体弱人上车歇息。
收到这话有些心善的自然而然让一两个体弱的人上了车。
人心难测,在这前途未卜之前有些人还是会独善其身,把自己摘到事外。
到了池南际这儿,考虑到车上的空间,他便是让两个孩子一个哥儿上了车。
林晏清是喜爱小孩子的,见着晒的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也是心疼,忙道:“进来歇一歇,哥哥给扇风。”
孩子小,心思简单,听见这话便过去他身旁坐着了。
那哥儿倒是拘谨,小心翼翼的坐在林桂芬身旁后便不出声了。
还是林桂芬主动挑起的话头:“哥儿叫什么名字??”
那哥儿瞧了眼林桂芬,瞧到对方脸上的善意,便道:“林念。”
“姓林啊,婶子也姓林。”林桂芬一下子就把距离拉近了,“说不定咱两还是亲戚。”
“应该是吧。”林念垂着眼,不敢看他们,心里还担忧着外面的父母,回答道。
林晏清边给小孩子扇风边岔开话头:“这坐马车都出好些汗,走路的人更加不好受了。”他眉头紧锁,说完这话后扇风的力气加大了些。
说到这,林念便少了拘谨娓娓道来:“热的难受,走路走的脚上都起水泡了,穿布鞋的还好一些穿草鞋的更难受。”
这天热的难受,有些人觉得穿布鞋热得慌便穿了草鞋,谁知得不偿失。
说到这个,林桂芬就有话说了,“我小时候也经历过逃荒,那时也想现在这般,别说脚了,身上也晒的不行。”
林晏清是头一次经历,他也道:“唉,也不知这旱灾何时才能过去。”
…………
这边在唠嗑,那边轮到池南野选择让那些人上车的时候就为难了。
在他马车旁走着的都是未出嫁的哥儿跟姑娘,他是汉子不好让那些人上来,加上车里还有个胆小的盛苗。
思来想去,他便道:“先让两个孩子上来,孩子体弱。我也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再来个阿么就成。”
阿么就是已经成为了爷爷的夫郎的叫法。
热了这么久,也渴,这会出声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拿起水囊喝了几口凉茶润润嗓子。
那群人里商量了会便让出了人,池南野瞧了眼是好相处的就让人上来。
拉车的就只有一匹马,人多了可不成,池南野想着也没有看那些走路的人,忙赶车。
阿么是个和蔼的上车后瞧着还有盛苗,便开始闲聊:“这天也是热的不行。走了一会汗水就像是雨那样下来了。”
说罢,他还把两个孩子放在身边,瞧瞧他们有没有异样。
阿么长得面善,盛苗也没有胆怯,柔声开口:“等夜了,怕是会好些。”
那两个孩子不懂事,听见他们讲话也来讲几句,“热的要死了,难受。”
“对,难受。”
“要死啦,热死啦。”
盛苗把手里的葵扇给了阿么,眼里是对孩子的担忧,“阿么,给他们扇风,这天孩子受不住。”
“你是个心好。”阿么感激说道,他拿起扇子给两个孩子扇风。
虽说扇出来的风也是闷热的但好过没有。
池南野闲得慌在外头也听了会他们讲话,无意间瞧见马上的勒痕也是心疼,想着今晚要多割一些草给马吃。
又赶了一个时辰,池南野拿起水囊晃了晃发觉没有水了,便道:“盛苗,递个水囊出来。”
在里面说话时,听到这话,盛苗忙递出去,紧接着把空了的水囊拿回来。
盛苗出了去离池南野更近了些,嘘声道:“要吃点蜜饯么??”
在里面他不好意思问,免得遭人嫉妒。
少年的话语像羽毛般轻飘飘的飘进耳朵里,池南野先是诧异了一瞬,紧接着道:“我荷包里有。”
这事,盛苗不知道,听到他这般说了,脸上有些懊恼。不过也好,但现在他不知该如何做了。
“成了,回去,外头晒。”池南野抬眼看他,想了想,他低声道:“给里面的人分几颗糖吧。”
他也不是吝啬的,拔下荷包就给了盛苗:“数几颗出来。”顿了会他又补充:“你自己也拿。”
他也知对方性子,若是不说,少年肯定是不会吃的。
晒得慌,他的声音也没有先前那般温润如玉,有些沙哑。盛苗听着便说:“我知。你,你多喝些水。”
他本就是林桂芬买了伺候对方的,这般说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晓得。”说完,池南野便看着盛苗数糖,数了四颗后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盛苗就把糖给分了,自己也剥了糖纸吃了一颗,嘴里甜滋滋的。
收到糖的小孩子就拿着也不吃,想着留给自己的亲人。
收到了糖的阿么忙道:“这糖精贵,你个小哥儿不会过日子快拿回去。”
“阿么,你收着吧。”盛苗说道,“这是这是……”他看向车外池南野哪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瞧着对方欲言又止,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阿么想着,这应该是外头的人给的。
阿么忙道:“那阿么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他脸上带着笑,说出这话也是不好意思。
路越走,路边的植被越是荒芜,人烟稀少,树木都枯萎了。
池南野看了眼将要下山的太阳后,就把目光移到路的两旁。他怕忽然窜出来难民或者盗贼。
他在这生活了十几年能通过看天色知道时间。马车还在行走,他不知何时能停下来。
领头的人是院长的,他们在哪儿停下自然是有考量的,想到这,池南野的心也安稳了些。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眼皮在不断地跳着。
他是这样,那边的池南际心里也有了不详的预感。两兄弟心有灵犀般,对接下去的路看的更加谨慎。
院长的亲卫武功高强,但有时候不得不防。
盛苗被热的难受,脸色苍白了些,也没有和人说话的心思了,方才吃的糖嘴里面还有甜味。
他回味着,思绪飘到很远、很远。
阳光晒得热火辣辣的,有些人实在是受不住便开始骂了起来,骂天骂地的,总是让自己发泄发泄火气便成。
瞧着盛苗的脸色不对劲,阿么把孩子抱到一遍,弓着身子走过去,“小哥儿,你这是如何了??”
盛苗紧闭双眼,红润的唇此刻都发白了,两鬓额头不停流汗,呼吸灼热。
他嘟囔着:“热的难受。”
阿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忙弓着身子出去,脸色担忧:“后生的,小哥儿像是中暑了。”
池南野怔愣了一瞬,叹了口气,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他急忙道:“阿么,你帮我牵着缰绳,不用拉紧,我这马听话自己会走的。”
他眉眼多了丝忧愁。
阿么也知事情突然,“好好好,可快些进去瞧才是。”
小哥儿乖巧,可不能出事了。
池南野进去,两个孩子便缩到角落了,盛苗坐躺着,他弓着身子走过去用手心触碰盛苗的额头。
他叹了口气,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拿起一旁的凉茶,拔开塞着对准泛白的唇往里面灌。
盛苗意识不太清醒,凉茶也喝的把下巴都弄湿了,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池南野用自己的袖子帮他擦了擦周边的茶水,继续喂,继续擦,直到把一水囊的凉茶都喝完才作罢。
他把人弄到凉席上,找出装了水的水囊与干净的布巾,用水把布巾浸湿然后帮小哥儿擦拭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把一水囊的水用光后,他便紧接着用扇子帮他扇风。
还有一个水囊放在盛苗的肚子上。
他也不知这样的用处有多大,但也只能这样了。
扇了好一会,池南野望了眼外面,把扇子放在,出去道:“阿么,你先照顾着他,用扇子帮他扇风,旁边的布巾是湿的,你记得翻个面。”
阿么也是哥儿也不能在外面晒太久。
他沉吟片刻补充道:“若是他口渴了,便拿水给他喝,水囊我放在他身旁了。”
“阿么省的,外头也热的难受,你也要顾着自己。”阿么说罢,便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