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见状自然是万分感激,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吏八成就是管理那里的,只是因为要看着这集市,所以临时过来管管而已。
很快,在那小吏的帮忙下,林洛选定了一个街头的位置,说定了明日过来交钱之后,他又道了好几声谢,很快带着赵大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林洛还买了一包红枣,想着回去弄成泥能给段锦喂一点。
来的时候,林洛担忧豆腐卖不出去,想着节省些,所以是走着过来的。
回去的时候,林洛实在是走不动了,再加上想着今日还赚了钱,明日还要劳累,于是也就坐了牛车。
上了牛车,依旧遇见了村子里的其余人,他们看到林洛和赵大,虽有些好奇,但是因为林洛曾经是地主家的夫郎,曾经也是要成为地主夫人的人,此时对他还有几分畏惧,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倒是牛车上的钱档,看着林洛和赵大,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他本来就看不惯林洛,今日去了娘家送东西,结果连口水都没有喝就被喊回来了,心里更是有火气,此时看着林洛便想要发泄。
钱档开了口,直接道:“林哥儿,你这和赵大一起去城里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看见你们一大早就一起出去了,那时候周围也没有多少人。”
林洛如今的身子已经十三岁,这在现代还是个小孩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却是可以嫁人成亲了,也不知道钱档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没有多少暧昧的话,偏生让人生出几分暧昧遐想来。
林洛感受到随着钱档的话音落下,跟着乘坐牛车的众人,此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几分莫名,他倒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要做点小生意,我自己力气不够,于是让赵叔和苗婶子过来帮我,苗婶子帮我在家里照顾段锦,赵叔是来帮我挑东西去城里。”
钱档听着林洛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更气了,气林洛明明都不是什么地主家夫郎了,落到了这步田地,竟然还有人帮他干活,伺候他生活,他这是凭什么?
钱档眼里的嫉妒犹如实质,直勾勾的看向林洛,皮笑肉不笑道:“是吗?你要是做生意那就好,若是打着做生意的明堂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你可要小心了。毕竟,即便是现在段家没人能管你了,但是村子里其他人也能盯着你的。”
钱档这话可算是挑明了,甚至还十分的不客气。
林洛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晓这个时代一个哥儿名声坏了会是个什么后果,因此在钱档这玩笑般的话语当中,他很是沉下了脸来,直接道:“钱阿么,我尊敬你一声,所以叫你一声阿么,可是你也不能仗着你年纪大,所以张口就胡说八道。我上次买东西回来,说是要做生意,你也是看见了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钱档没有想到林洛竟然那么不客气,直接就回怼了自己,开口想要反击。
林洛却是赶在他说话之前又开了口,“当然,你要是说你有眼疾没有看到、耳疾没有听到,甚至还有脑疾没有听到,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下次见到你家男人,我可是要和他说说,让他带着你去看大夫,只是怕你男人口袋里没有钱,不能带你去了,我上次才听说他从赌坊里被人赶出来,已经成笑话了。”
林洛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甚至笑出了声来,这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钱档男人的破烂事,这事情在村子里已经出名了的,凡是空闲的时候都爱说上一句。
钱档没有想到他这般不客气,指着他脸色都涨红了,还想要动手。
林洛却是看着连忙要阻挡的赵大,隔着人对钱档道:“你现在对我动手,你可是要赔我医药费的,刚好家里的段锦还没有钱抓药,你到时候就一起赔了。”
钱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林洛这个以往腼腆的小哥儿,怎么现在变得这般无耻,却是不敢动手了。
牛车上的众人看着,互相打了几道眉眼官司,心里却是默默的记下了今日的事,准备回去同旁人说道说道,这可是上好的八卦啊!
等到了村子里,林洛带着赵大往家里走时,众人看着赵大跟在林洛背后的样子,觉得他们刚刚生出的旖旎念头简直是荒唐,这两人分明就是原先地主和长工啊!这林洛如今便这般厉害,如何看得上赵大这个憨货。
唯有钱档,盯着林洛的背影,眼里全是愤恨,他总有机会找回场子的。
钱档这样想着,忽听到旁人询问,“钱档,刚刚林哥儿说的事是不是真的,你男人真的又被人从赌场里赶出来了?”
钱档心里愤愤,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快步走开了。
一边走,钱档还一边觉得今天倒霉,他今日没有奚落成林洛,反而被林洛给奚落了,简直就是丢大人了。
林洛带着赵大回了家里,准备让他们在家里吃一餐,帮着他收拾好用具,然后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谁知道,一跨进段家的大门,林洛便看见了大堂里手足无措的苗大妮,以及一群以一个刻薄老太太为首的人,看着就来者不善。
林洛未进门之前,他便觉得来者不善,脚下的步子也略微有些迟疑。
“啊,他们怎么来了?”
听到身旁传来只以为小声,其实并不小声的咕哝,林洛扭头看向了旁边的赵大,眼里带着几分困惑,“这些人你认识?”
赵大低头看着林洛,小声解释道:“为首那老太太是段老爷的后妈卢珍珠,她身边跟着那个是段老爷的弟弟段光宗,他们当初来这里还被段老爷给赶了出去,连门都没有让进的。”
林洛心里稍稍过了一遍,很快下了判断,既然是被段家赶出去的,那自然和段家没有多少交情,甚至怕是还有仇,如今按照这家里的情况,这些人上门来估计没有好事。
林洛当机立断道:“赵叔,麻烦你去保长那里一趟,说是我们这里有急事,请他过来一趟。”
赵大看了看还在大厅里慌张的妻子,再看看面前还算淡定的林洛,点头放下手里的箩筐就朝着保长家里跑了,为了保险他甚至在中途叫了他家里人也过来一趟。
待赵大离开之后,林洛在十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当中,缓缓的走进了门内。“不知道各位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林洛的话音才刚落,坐在卢珍珠旁边的段光宗就拍着椅子,那张圆盘似的油腻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狠戾,连语气都显得格外的凶悍。
“你就是这样待客的,我们都是你的长辈,我们过来你不说给我们先问好,上来就这样不客气的询问,这就是你的家教?你这样的哥儿,真该好好的让人教教,不然只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
段光宗吼得大声,似乎要把屋顶给掀翻了,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架势,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吓唬住了。
林洛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让自己维持表面的镇定,不让自己在他们面前露怯,语气平稳道:“若是有礼的客人,自然是该以礼相待,只是你们不是有礼的客人,我自然也不需要以礼相待。况且,公婆在世时就不欢迎你们,公婆去世时你们也不来祭奠,如今这突然来到我家里教训我,你们这身份也不合适吧?”
“你!”
段光宗刚刚那一通是为了吓住林洛,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弱小的小哥儿,不仅半点不怕,甚至还伶牙俐齿的回击了。
盯着面前的林洛,段光宗仿佛看到曾经那个兄长风光之时,他上门没有讨到半点好处,甚至还被欺辱的场景,这让段光宗血脉膨胀、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看着林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瞬拳头就会落在林洛身上。
坐在段光宗身边的老太太倒是半点不着急,他拍了拍身旁儿子的手臂,示意他消消气,自己看向了林洛的方向,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精光。
“好好好,好你个小娼妇,这般牙尖嘴利、伶牙俐齿,难怪能在我儿子死了之后借着我孙子生病的名头把持了这段家。在来之前,我还在怀疑旁人说的消息是不是假,如今看到了你,想来这消息假不到那里去。”
林洛听到她往自己头上扣帽子的话,心里便是咯噔了一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卢珍珠说完那句话之后,她眼里的恶意更甚,看着林洛道:“今日,我作为长辈若是不管教你,怕是日后这家里都直接叫你搬空去了娘家,我那可怜的孙儿怕也没有活路了。”
在卢珍珠的话音落下,跟着她过来的包括段光宗在内的那些人都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林洛的方向聚拢了过去。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苗大妮虽然害怕,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她还是忍不住叫喊出了声,她甚至觉得有些危险,想要去林洛身边保护他。
谁知道,苗大妮一动作,卢珍珠就让人钳制住了她,“这是我们段家的事,你这个外人少插嘴。”
卢珍珠警告完苗大妮,又将目光看向了林洛,眼里全是恶意,“你伶牙俐齿、目无长辈,加害自己夫君致使其昏迷不醒,盗取夫家财物,我作为段家的长辈,自然是得处罚你,保住我段家的财物的。
今日,我便罚你受我段家家法,之后将你赶出段家,生死再与我段家无关,至于段锦自然有我段家人照料,不会给你这个小娼妇机会的。”
林洛瞳孔猛地瞪大,他是知道这个时代有些人野蛮,却是没有想到这段家人如此不讲道理,竟然就这般找个借口想要直接动用私刑。
须臾,林洛便想明白了,只要今天卢珍珠将他打死或者打残赶出去,剩下的段锦就没有任何的活路了,之后就段家留下的东西便会是他们这些人了的。
至于会不会有人伸冤,林洛家里人完全不用想,段锦这些家里人都是要段锦命以便吃段家绝户的,自然也不可能为他们出头,下面瞒报不告到府衙那里,官府那边更不会管这种‘家务事’。
林洛想明白这点,心里暗骂这万恶的封建制度,更是觉得愤怒,明明日子马上就要好过起来了,他却是要折损在这里了。
卢珍珠看着林洛逐渐露出的害怕神色,唇角微微勾起,眼里带着几分恶毒的神色,想到自己那个不听话的继子,她眼里就充满了畅快。
即便那孽障脱离了段家自己打下了如今这般家业,不给他们沾染丝毫的好处,可是他这般早早就死了,这家业到头来还不是要便宜了他们。
卢珍珠觉得,若是她那继子九泉之下有知,怕是会再次气死过去。
“动手!”
卢珍珠一声呵斥,跟着她过来的那些宗亲们,直接就要朝着林洛抓拿过去。
“住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口便传来了同样大声的呵斥。
这呵斥声惊扰了在场的众人,紧接着便是赵二为首的赵家人拿着锄头进来了。
赵二进来之后,见到这屋子里的情景那有不明白的道理,直接就将林洛护在了身后,紧接着便和段家人对峙起来。
卢珍珠看着这十拿九稳的事一下子就变了,原本保持着的淡定也维持不住了,可是她依旧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指着林洛道:“好啊,我就说你为什么会这般嚣张,原来是早就找好了姘头,这才敢对我孙儿下手。”
赵二脸色涨红,看着面前的老婆子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林洛才不是那种关系。”
卢珍珠今日一定要毁了林洛的,见状继续道:“你没有,你没有的话,这既然是段家的事,你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赵二不知道该如何说,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对,急的额头都要冒汗了。
林洛却是心里发寒,知晓今日这屎盆子是一定会扣在自己头上了,这老太婆就是为了对付自己来的。
突然,剑拔弩张的场中,响起了一个稚嫩却坚决的嗓音,“后奶,父亲生前便告知过我,我们两家早就写了断亲书已经是两家人了,如今你在我家里耀武扬威什么,你们给我滚出去!”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原本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小儿,如今这靠在墙上一脸愤恨的盯着卢珍珠。
在段家夫妻还没有出事时,段锦作为两人的老来子,且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的,性子也是格外霸道。纵使是生了一场病,那脸蛋不如原先的圆润,性子里的蛮横也依旧存在,此时吼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的,足以让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卢珍珠没有想到,这明明躺在床上的晦气玩意,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醒了过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慌张,可是很快还是忍着恶心哄道:“段,锦儿,我是你阿奶,阿奶以前和你爹有些误会,如今你爹娘不在了,阿奶自然得照顾你的。”
“住嘴!你这个老东西,我刚刚都听到你说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让你们滚,你们就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家,哪里轮到你来命令我!”
段锦伸手从旁边拿了一个东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接就朝着卢珍珠脸上给砸了过去。
那东西落在卢珍珠身上,直接将她砸得惊叫了一声。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段光宗却是大叫一声,直接就要过去打段锦,“你这个小畜生,我今日非得替你那爹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段锦站在门边,在段光宗伸手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速度极快的关上了门,狠狠的夹住了段光宗的手。
“啊!!!”段光宗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停手!拉住他!”
在这片刻的空挡,门口又传来了一声高声呵斥,紧接着便是跟过来的赵大和另外一人跑过去,直接按住了空有其表只是看起来大个,却没有多少力气的段光宗。
看着段光宗被拉开,林洛松了一口气,连忙带着赵二他们挡在了段锦所在的门口。
抬眼看向院门,这才发现竟然是保长过来了。
保长过来不稀罕,毕竟林洛让人去请人了,只是林洛有些疑惑的是,保长身后竟然跟了不少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其中几个看起来还有几分富贵。
保长站了出来,朝着屋子里环视了一圈,脸色阴沉了下来,那张带着沧桑和皱纹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怒气,朝着卢珍珠道:“卢氏,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卢珍珠刚刚被段锦那一下打得发疼,眼下看到保长过来她也不怕,她站了出来语气森然道:“我听闻林洛这个小哥儿霸占了我段家的家产,我孙儿如今还昏睡着,作为祖母的我自然得来为我孙儿讨个公道。这是我段家的家事,你作为此地的保长也是不好管吧?”
保长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卢珍珠带来的那些人,自然是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的,只是他虽然作为保长,却也和她所说的那般,对于这种家外事是不好管的。
“你放屁!你那是想要帮我讨公道吗?你分明就是想要趁着我病了,直接将我夫郎赶出去,之后趁机霸占我家产!”
段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后站了出来,明明小小一个人,这段时间生病也消瘦不少,可是偏偏神色之间格外的倔强,眼下段锦连站都站不稳,全靠他旁边的林路撑着,可是即便是这般,他眼里的狠戾却也不能让人忽视分毫。
段锦也不顾在场有什么人,怼完了卢珍珠之后,直接扭头看向了保长,朝着他道:
“六叔公,我父亲在世时,我们家里便和后奶分了家,我们便是两家人,当初就说过我家里无论贫穷富贵,那都是和后奶他们家里无关的,如今他们看着我父母双亡就想要过来分我们一杯羹,这本来就是不对的。
我不管她以前和我家里有什么关系,那断亲书一签,我父亲说我家里没有这么亲戚,那便是没有这门亲戚。你们想要做我的主,没门!
若是欺辱我只是一个孩子,如今我还未死,你便霸占我家产,我即便是告到官府也会告杀你们的。”
说完,段锦愤恨的看着卢珍珠,眼里的厌恶和愤恨藏都藏不住,那眼神压根就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孩。
林洛听到段锦的话,既震惊又疑惑,震惊于段锦的成熟,疑惑于他说的断亲书。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到那断亲书了,林洛扭头看向自己扶着的小孩,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困惑来。
当初段夫人在时让林洛和林家断了亲,那是以林洛是段家童养夫婿的名义,不想让林家沾染上好处,拿钱给买断了的,那也是这里世人认可的做法。
可是,段老爷是男子,即便是在怎么样,若是和自己的父母断亲,怕是会被唾沫给喷死,再加上段老爷如此有能力,不断亲还能以亲人的名义要求供养,这老太婆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肯断亲的样子。
林洛虽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开口询问的好时机,他抿了抿唇,按捺下了自己要说的话,准备晚些时候再问。
林洛不开口,被段锦称为六叔公的保长却是反应了过来,腰板都挺直了几分,朝着卢珍珠道:“卢氏,段锦说得对,你们两家既然是断了亲的,那这段锦的事就和你们无关,这段家的家事也不该你们插手!”
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段光宗一下子就急了,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被自家老娘阻止了。
卢珍珠倒也还算沉得住气,笑着道:“六叔公,这话说得见外,纵使有了断亲书,我们和段明朗是一家人这点依旧是不会变的。这些年,他父亲很是惦记着他,连带着当年做的断亲的决定都无比的后悔,如今我们过来只是想要弥补一下,毕竟这血缘关系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保长听着她软硬不吃的话,想着她是要耍赖了。
保长还在想着对策,突然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个东西朝着卢珍珠飞去,直接砸中了她的脸。
卢珍珠惊叫了一声,痛呼之下捂住了脸。
众人循着那东西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砸人的是段锦,他刚刚砸人的东西也是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的小香灰炉子。
段锦恶狠狠的朝着她道:“我说话你没有听到吗?这是我家,我家里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你再不滚,我便去告你。”
卢珍珠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挤出一个笑来,朝着他感叹道:“你这孩子,看看没有长辈教导都成什么样了,我是你的长辈不会和你计较你的无理的。”
段锦显然被她气狠了,胸膛起伏不定,伸手想要另外找东西砸她,却半天都找不到。
林洛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他刚刚醒来,又把自己气昏了过去。
卢珍珠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得意,甚至盯着段锦的眼神越发恶毒,在心里暗暗想着,只希望段锦这个气性大的小畜生在这里活活气死过去,那这样保长就没有理由继续护着剩下那个小哥儿了。
“够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明明声音不大,在场的众人却是不敢再动了。
紧接着,一个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脚蹬长靴,一身青衫显得温文儒雅,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男人穿着的这一身,完全就是当朝举人的标配,这都是有了功名才能穿着的,凡是见了便没有人会猜不出他身份的。
在这个朝代,读书人的身份可是很高的。童生便能受到普通人敬仰。秀才见官不拜,受普通人礼遇。举人有机会能当上小官。进士更是优秀者直接授官,差着能名扬家乡,受地方乡绅和士绅巴结、官员平辈礼遇。
男人走出来的时候,在他两旁的人都给他让了道,待屋子里的众人看清他的穿着打扮之后,刚刚那些嚣张跋扈的凶狠气质都收了起来,面对男人甚至带上了几分拘禁。
卢珍珠脸上的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错愕,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惶。
“苍老爷。”保长看着男人站出来,却是被男人一手挡了回去。
保长不说话了。
苍鸣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缓缓来到了供着段家夫妻的排位前,慎重的给他们上了三炷香。然后,苍鸣又在众人的视线当中,扭头看向戒备的盯着他的段锦。
苍鸣盯着段锦看了许久,让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才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
苍鸣将目光看向了卢珍珠,语气温和,眼里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卢氏!”
声音不大,卢珍珠心下却是一抖,连忙道:“是,举人老爷。”
苍鸣继续道:“按照本朝律令,只要签下了断亲书,那便是两家人,今后不得以亲情为借口继续剥削压榨另外一家人,若是违抗那便是违背律令,这是要吃官司,需要去衙门吃板子的,你明白吗?”
卢珍珠想要用刚刚对付保长的方法继续耍赖,可是对于苍鸣身份的敬畏,她知道她是无法反抗的,只能在他盯视下缓缓道:“是,我,我明白。”
苍鸣听着她的回答,这才露出了几分笑容,像是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一句,“今日这事我做主,到此为止便了结了,若是让我知道你继续过来倚老卖老,那便是驳了我的面子,我想你知道后果的,对吗?”
“是,我明白,今后不会了。”
卢珍珠说完,整个肩膀都垮了下去,她今日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前来拦挡的村里人不怕,她也是带了人的。保长她也可以硬抗,反正她咬死了他们是血亲可以管教。谁知道半路杀出了一个举人老爷,她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给她十个八个胆子,她都不敢和举人老爷对着干。
卢珍珠不甘心,却也知道她没有抗争的能力了,她咬了咬牙,带着人离开了。
离开时,那些跟着卢珍珠来的人还有些懵,但是他们同样不敢反抗苍鸣,毕竟那可是举人老爷,大小也是半个官老爷,他们这些平民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跟着来的其中一人,在离开了段家之后,看着为首的卢珍珠,不忘道:“卢老太,你答应我们的,你不会耍赖吧?”
还不待卢珍珠开口,站在那男人旁边一人便开了口,直接道:“卢老太自然是不会耍赖的,毕竟我们那么多人在这里,怎么都不能让兄弟们白跑这一趟吧?”
卢珍珠的脸色难看,过来之前她朝着这些人许诺过,只要他们跟着自己走一趟,帮着她获得这段家的屋子,那她便给每人五十文钱。
可是,卢珍珠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算计了那么久,不仅这屋子没有得到,段家其他东西没有得到,她就要舍去那么多钱。
攻目前是,暴躁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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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段家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