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头上有个厂,分不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打理鱼塘。”楚向忱见过大世面的人,说话就格外的进退有度,“今天过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听说你会养鱼,这样吧,我出承包鱼塘的钱,你平时打理,起鱼塘赚到的钱,我们两家平分。”
这是要分唐家一杯羹啊!
这是无本的买卖啊!
最适合现在窘迫的唐家了。
唐万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笑又笑不出来。
孙耀英说,“怎么,你也看出养鱼赚钱了?”
楚向忱点头,“多少肯定是要赚些的,那些不重要,赚多赚少都行。”他又说,“平时怎么打理、怎么管理、鱼塘边上种什么东西,你们决定就行,我出本钱、起鱼时候分成。我只有一个要求,圈出一小片鱼塘,养观赏的金鱼。”
“在那么大的鱼塘里养金鱼?”唐万年吃惊地问。
楚向忱摇头无奈地说,“我儿子喜欢。”
亲爸要承包一片鱼塘,圈出其中一个,给儿子养金鱼来观赏。
这是穿书前,唐念念的亲爸唐万年会做出来的事情。
现在叫楚向忱爸爸,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可是又不想叫他公公!
这是穿书后,唐念念第一次见识到财大气粗、家产万贯人该有的气度和高度。
四岁的唐念念仰着头,崇拜地看着楚向忱,她也好想有这么宠的爸爸。
唐家一家六口,把楚向忱送到大门外。
楚向忱已经走远,唐家六口仍旧回不过神来。
唐万年嘀嘀咕咕地说,“楚向忱怎么要承包鱼塘,怎么知道我会养鱼?”
“别说这些了,赶快把德哥请到家里来,问问养鱼需要注意什么,可别让楚向忱知道,你压根不会养鱼。”不用本钱的生意,是孙耀英最满意的,“这样挺好的,除了田地里的庄稼,我们能白白多出来一份收入,可得好好做。”
“好好,我现在就去请德哥。”
现在鱼塘里,已经下了鱼苗,开支大概有鱼饲料、备着鱼生病的常见药。开始养鱼,唐万年就要住在鱼塘那里了,方便晚上起来查看,以免被人投了药或者偷了鱼。
从别人家要了一条狗,准备陪着唐万年住在鱼塘那里。
房子塌了一半,要住人,就要先修整……
唐万年拿着铅笔,在纸张上罗列了几条开支,每笔都仔细地盘算过,是最节省的开支了。
再三确认后,唐万年才拿着纸张去找楚向忱,向他预支钱。
这是唐万年第一次来楚家的齿轮厂,第一次进楚向忱的办公室,一张实木大桌面,一把黑色的真皮椅子,靠着墙壁的是两个书架,里面满当当的书本,能当枕头用。
唐万年有些拘谨,把纸条递过去,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准备在鱼塘边上养猪,猪粪能流到鱼塘里养鱼,这是好饲料。猪圈的钱,我们家出……”
“不用告诉我这么详细的,我相信你。”楚向忱大步走到门口,叫了声王姐,对唐万年说,“你等一下。”。
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快步跑过来,“楚总。”
“你从账上支出三千,给他。”楚向忱把纸张递给王姐,“账单,记我的名字。”
“好,请跟我来。”王姐和唐万年打招呼。
“你还要数数吗?”王姐做事麻利爽快,数了三千块钱,用报纸反正包了一层,用黄色的皮筋一束,递给唐万年,“这是三千块钱。”
“这钱,我能拿走了?”唐万年有些不可置信,“真的给我了?”
“对啊,刚才楚总已经说过了,给你三千块钱。”王姐好笑地看着唐万年。
唐万年又问,“我是不是要写个借条?”
“不用,记在楚总账上。”
“楚向忱给你钱?”唐万年老实巴交地问。
王姐又笑了,“整个齿轮厂都是楚总的,他这是花自己的钱呢。”
“谢谢。”唐万年对王姐鞠躬两次,仍旧觉得意外。
唐万年抱着三千块钱,走出楚家的工厂,他有种做梦的感觉。
紧了紧怀里沉甸甸的钱,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是唐万年一年紧巴巴的全部收入,可在楚向忱这里,就跟三块钱一样轻松容易。
“这么快就回来了?”孙耀英正端着盆子,往外面泼水,“钱领到了吗?”
“给了。”唐万年把外套盖着的钱,露出一个角。
孙耀英赶紧让他进门,立刻关上门,“你就这样抱回来了,怎么不用袋子装一下!”
“用袋子,被人看到了更明显。”唐万年谨慎地说,“我一路注意小心着的,没人跟着。”
“那就好。”孙耀英看了看钱,“你数了没有?是不是真钱?”
“是,我一张张摸过的。”唐万年说,“以前只知道楚向忱有钱,今天去了他办公室,见识到,他是真的有钱啊,那办公室装修得老气派了。还有这三千块钱,列出来的清单,楚向忱看也没看,就让人给了钱,他不怕咱们诓骗他?”
“他哪在乎这点小钱。”孙耀英心里直犯嘀咕,“你说这楚向忱为什么要找你养鱼?”
“谁知道呢。”
这是唐家的第一份生意,唐万年和孙耀英格外的重视,尤其是唐万年,没事儿就往鱼塘那里跑,晚上更是带着一条中华田园犬住在鱼塘旁边的瓦房里,说不放心鱼和养着的猪崽。
唐万年和孙耀英满心满脑都是鱼塘,指望着再有一两个月能起鱼,能拉去集市上卖了,能换成钱。
楚向忱只来过一次,他负手转了一圈,鼓励员工的口吻,“管得挺好的,交给你,我很放心。”
有人羡慕,说唐万年夫妻俩真是好运气,能得到楚向忱的帮衬。
有些嫉妒的,说些酸唧唧的话,“说的是两家合作,可我看着,这楚向忱像是雇了个人替他打工,替他看着鱼塘的。没花力气,最后分了钱,这才是精明人。唐万年和孙耀英傻呵呵地替人忙活,还以为自己沾了光,占了多大的便宜。”
孙耀英听到了,总沉不住气,想要和人理论一下。
唐万年把手揣进衣袖里,他望着水面,乐呵呵地笑,“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议论,钱分到自己口袋里,才是真的。”
这话不假。
鱼长大一些,站在岸边便能看到群鱼在游动。
有些好事儿的,经过了,总要往里面投掷些土疙瘩、碎瓦片什么的。
连成片的四个鱼塘,是唐万年操心地照顾着的,眼看着到了“孕后期”,马上要“临盆”了,他越发紧张和仔细。晚上担心在瓦房里,太舒服会睡得太熟,被子只带了薄被,没睡在床上,坐在门口,搬把凳子,面朝着鱼塘,坐着睡觉。
这不是唐万年和孙耀英小心谨慎地过了头,而是真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天,唐万年家里来了亲戚,吃吃喝喝得晚了,八点多才从家里出来。
孙耀英说,“天天去没什么事儿,要不今晚上别去了。”
唐万年披着厚衣服,把辆破旧的自行车推出来,“你们先睡,我去看看,没什么事儿了再回来。”
土狗起了个小名,叫富贵。
富贵跟着自行车跑。
依着往常的习惯,唐万年先把自行车推进屋里,会拍拍富贵的头,“去转一圈。”
富贵摇摇尾巴,出了门往右跑,从最南边的鱼塘绕到北面的鱼塘,七八分钟,能跑回来。
唐万年以为今天,会和往常一样平静。
突然,听到富贵汪汪地叫了几声。
唐万年来不及穿外套,裤子脱得只剩条秋裤,他捞起竖立在门后的铁锹,立刻跑出去,“富贵。”
富贵听到唐万年的声音,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唐万年判断狗的声音,匆匆跑过去,那里已经没有人。
“看到人了?”唐万年问富贵。
富贵汪汪两声。
“别躲着了,这次是你跑得快,下次再开祸害我家的鱼,我打断你的腿。”唐万年对着黑夜,怒骂了二十分钟,问候了对方的父母儿女和祖宗。
往回走时,踩到地上有塑料袋的声音,里面有鼓鼓的东西。
唐万年没直接用手碰,一手掌着手电筒,另外一只手用铁锹把袋子剥开,竟然是数十小袋子的药。
那人的意图,大概能猜到,是要药这些鱼。
唐万年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站起来,回到瓦房里时,仍旧腿软,浑身发抖。
一晚上没睡,隔天早上回家吃早饭,唐万年把这事儿说给孙耀英听了。
孙耀英吓得不行,“是谁啊,这么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
“要么是嫉妒我们的,要么是想承包鱼塘,比楚向忱晚了一步的。”唐万年说,“最后一个月,我就不回来了,一整天都住在鱼塘那里了,我看看谁还敢害我的鱼。”
“行,我给你送饭。”孙耀英仍旧后怕不已,“还好那人没带武器,真带了刀棍什么的,你这样冲出去,那人要是狗急跳墙,伤了你怎么办?”
“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不能让鱼塘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