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时候,唐念念头点啊点的,直打盹。
“你昨晚做什么去了?”楚昭南伸手,抓住唐念念的小揪揪。
唐念念一下子吓醒了,看看讲台上,老师并没有关注这边,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晚上去鱼塘了。”
“你去鱼塘做什么?”
唐念念无精打采地说,“在鱼塘吃晚饭。”
“为什么在鱼塘吃晚饭?”
唐念念小声地念,“爸爸住在鱼塘。”
“……”楚昭南觉得,和比他年龄小的人说话,是真的累,“你们为什么要去鱼塘吃晚饭?”
唐念念把那晚上有人要去药鱼的事情说了,“那人真坏。”害得现在晚饭没个准时,孙耀英做好晚饭,打包好带去鱼塘,一家六口就在猪圈旁边将就吃一顿晚饭。
“有人要害鱼?为什么?”这明显触及到楚昭南的知识盲区了,他家里有钱,楚向忱把儿子保护得太好了。
“因为不想让我们赚钱。”
楚昭南记得这件事情,回家就对楚向忱和杨千琴说了。
杨千琴虽然不喜欢多和唐家打交道,可现在本钱已经扎了,只能继续合作,“抓到人了?”
“没有,唐念念说她们晚上要去鱼塘吃饭,吃完饭再回家。”楚昭南把从唐念念那里听到的,说给父母听。
楚向忱听了觉得意外,“天气变凉了,晚上住在鱼塘的破房子里,可是挺受罪的。”
楚昭南明显气愤的是,竟然有人要害他的金鱼,“他们不想让我们赚钱,要害死我的鱼。”
楚向忱想了想,说,“前几天有个朋友说有条警犬退下来,正托人照顾,要不就接过来,送去看鱼塘吧。”
“警犬?这不是浪费吗?”杨千琴问,“狗什么品种的?”
“德牧,挺大个,吃得多,一般人家用不着这么大的狗看家护院。”楚向忱想想觉得挺靠谱的,“我明天就去问问。”
过了两天,楚向忱牵着一条高约一米的威风凛凛的大狗去了唐家,几乎经过整个村子,不少人看到了这条吐着舌头有着尖锐牙齿的大狗。
唐万年怵得很,不敢往前走,“这狗咬人吧?真咬人了,能不能拉开?”
唐念念看到狗,却是两眼放光,穿书前她曾养过一条大狗,就是德牧,那狗对着别人时候龇牙咧嘴的,对着唐念念却是忠诚温顺得很,大狗尤其不喜欢束遇卿。
“我可以摸摸它吗?”唐念念礼貌地问楚向忱。
楚向忱让大狗坐下,他把牵引绳递到唐念念手里,“这狗看着吓人,智商高,对主人忠诚,养熟后看家护院绝对没有问题。”
唐念念抬起手臂,手掌轻轻地放在大狗的后脑勺上,慢慢地顺着它的毛,大狗吐着舌头没咬没叫。
“这狗喜欢念念。”楚向忱说,“你晚上带着这狗去鱼塘,真遇到危险了,它能帮点忙。就算帮不上忙,震慑作用是有的。”
楚昭南是陪着楚向忱一块来唐家的,他见唐念念和德牧玩,往前走一步,想要伸出手,同样摸摸狗头。
德牧转头,身体呈站立,耳朵竖起来,是防备的状态。
大狗不喜欢楚昭南。
大狗留下来了,唐念念给它起名,叫招财。
富贵是中华田园犬,招财是德牧,俩狗品种不一样。农村养狗没那么讲究,一个狗窝,住着两只狗,左右两个栓子,各拴着一条狗。
德牧,和土狗一样的待遇。
唐念念和普通的女娃,没什么区别。
狗送到了,楚向忱带着楚昭南回家,在路上,楚向忱问儿子,“鱼塘差点被药的事情,是你主动问唐念念的,还是唐念念告诉你的?”
“她上课打瞌睡,我问她晚上做什么了,她告诉我的。”楚昭南详细地说。
楚向忱抬手,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她才卖不了我,她蠢得很。”楚昭南恨恨地说。
楚向忱想,大概真是唐念念无意中说了鱼塘的事情,应该是唐万年在家里抱怨被她听去了,而不是唐念念故意说给楚昭南听,料定了楚昭南一定会回家学话。不然的话,才四岁的小姑娘,心思未免太过深了些。
可能是唐万年吃住在鱼塘边上,起了作用。
可能是富贵加招财,双狗加持的威力翻倍,没人敢来鱼塘这里找麻烦。
过了半个多月的安生日子。
楚向忱不常来鱼塘,在快起鱼时来得频繁一些。他不是一个人过来,时常带些朋友过来,支起大棚伞,架起鱼竿,一坐就是半天。
楚向忱公私分明,朋友钓起来的鱼,他私底下换成钱给唐万年,说两家的生意,不能多占便宜。
周末,唐念念和唐巧巧姐妹几个,会被叫来鱼塘帮忙看着。
唐巧巧在用砖块垒砌加一块木板,组成的临时课桌上写作业。唐念念拿着本翻了数十遍的新华字典,看了又看,唐有有在房子后面的空地上,自编舞蹈。
“你弟弟去哪里了?”孙耀英问。
唐念念往远处看,“他在看钓鱼。”
“念念,你去把你弟弟叫回来,别让他打扰楚老板谈生意。”孙耀英对唐万年说,“这些有钱人真有空,开着车跑这荒野里来,风吹日晒的就为了钓鱼。”
“别让人听到了。”唐万年说,“他们愿意钓就钓,给钱就行。”
“楚老板挺厚道的,每次都给钱。”孙耀英忍不住地称赞,“村里其他人总说他这人奸得很,大概是传了谣言。”
唐万年说,“兄弟好做伙计难当,这是两家搭伙的生意,他肯定要注意些。”
“咱们算什么搭伙做生意,你说说这鱼塘添置的东西,哪样是我们花钱了的。”孙耀英说,“以后我是不能说他家的坏话了。”
楚向忱的交际圈广,不止有左右几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几个是从坪市过来的,说普通话,仔细听,是某某单位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说起齿轮厂,有人建议,“趁着这两年形势好,你再把规模扩一扩,管它以后怎么发展,先把钱赚了,钱装进自己口袋里,才是正理。”
楚向忱说,“刚贷了一笔钱……”看到唐念念走过来,楚向忱问她,“念念,你找什么?”
“爸妈让我叫弟弟回去。”唐念念叫唐传吉,“我们回去吧。”
唐传吉对鱼饵感兴趣,正蹲在地上看盒子里的蚯蚓,“我不。”
楚昭南有柄长杆,像模像样地坐在凳子上。
朋友对楚向忱说,“宝儿能稳得住神,在这么大孩子里,算是坐得住的,以后肯定能成大事儿。”
“对他没什么指望,别败家就行。”楚向忱说,“听说夏夏考进了五中,这个学校可是不好进。”
“那可不是,明年让宝儿去坪市上学吧,我看着给安排个好学校。”
“提前感谢你了。”
唐念念看着那个望着鱼塘、一动不动的男孩的背影,心里有些挺不是滋味。一样是为人子女,她口袋里穿着百十块钱,就像是把雷装进了口袋里,整日的提心吊胆,担心哪天唐万年和孙耀英会想起这百十块钱,会从她手里夺走。可楚昭南呢,他无忧无虑地钓着鱼,楚向忱已经把往后几十年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
“怎么才能去坪市上学?”唐念念问。
“这位是?”朋友看着楚向忱。
楚向忱说,“一个侄女,喊我一声楚叔叔的。”楚向忱没有笑话唐念念,他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户口不在坪市,要么买学区房,要么要找关系,花钱去上学。”
“多少钱?”唐念念又问。
朋友笑呵呵地看着楚向忱,“这女娃娃真有毅力。”
“这孩子聪明。”楚向忱说,“等你爸妈赚到钱,让他们送你们几个去坪市上学。”
可能吗?
大概不可能吧。
唐传吉不肯回去,唐念念自己回鱼塘边上的房子了。
“让你叫你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孙耀英扯着嗓子喊唐传吉,“赶快回来,不然该挨打了。”
唐传吉离开站起来,小短腿噌噌地跑过来。
楚昭南收杆,一尾巴掌大小的鲫鱼,“我不去坪市上学。”
“别人想去,你偏不想去,真是不知好歹。”楚向忱训斥儿子。
楚昭南把杆丢下,“谁愿意去谁去。”
“宝儿这孩子脾气还挺大,像你。”朋友打趣楚向忱,“再过些年,男孩长大更难管了。”
“我是管不了他,训斥两句,我爸妈就找我闹,头疼。”楚向忱说,“还是养女儿好,暖心又省事儿。”
起鱼,楚向忱找了辆带拖车的拖拉机,用几乎透明的塑料膜包裹在拖车上,包围起来一个长方形的水箱一样的区域,把捞出来的鱼放进去,再拉去集市上卖。
不少人来鱼塘上围观,有些人现场就买了好几条带回家。
孙耀英和杨千琴收钱、装袋子,唐万年和楚向忱捞鱼、过称。
忙活了大概一星期,鱼塘里的鱼消耗掉了一大半。
楚向忱联络坪市的学校、单位食堂,以团购价,又买走一大批鱼。
“留两条好的,自家吃,过个好年。”唐万年给楚向忱两条模样好的大鱼,自家留了两条。
楚向忱说,“这一年辛苦了,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