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念,你别动。”一声暴躁的声音。
唐念念偏头看向在座位上坐着的楚昭南,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冰糕棍,在玩“不许动”的游戏。
楚昭南、楚昭南、楚昭南……
楚昭南是楚向忱的儿子。
“楚昭南。”唐念念舔了舔嘴唇,小声问他,“你知道你家的钱,放在哪里吗?”
“……”楚昭南把视线从冰糕棍上挪开,愣愣地看着唐念念。
唐念念说,“我知道我家的钱放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楚昭南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
唐念念原本就没想知道,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楚昭南是不是缺心眼,“楚昭南,你有钱吗?”
“有。”楚昭南肯定地回答。
唐念念眼神热络起来,乐呵呵地冲着他笑,“你有多少钱?”
“你要多少钱?”呵,才六岁大的孩子,已经有了霸总的口气,难怪长大后真的能成土豪。
“你有多少钱?”不要计较他的语气,能借到钱才是要紧事儿。
“不告诉你。”楚昭南突然傲娇起来。
“……”
楚昭南是楚向忱的独生子,零花钱、压岁钱、跑腿钱……从楚昭南的指头缝儿里,稍微漏下来点金屑子,就远超唐念念卖废品、卖小麦积攒下来的全部储蓄。
“楚昭南,你想游泳吗?我明年可以帮你放风。”
“楚昭南,你想骑自行车吗?我可以帮你压车。”
“楚昭南,你不想上学吗?我可以陪你玩。”
“楚昭南,你做什么去?”
“你太吵了。”楚昭南拿着冰糕棍,去教室外面的台阶上,去玩了。
要不把积攒的这几十块钱拿出来,给唐万年和孙耀英应急一下?
唐念念有点纠结,这笔钱是她辛苦攒下,准备以后上学用的。
亲兄弟,明算账,可是和父母怎么算呢?
这笔钱借给唐万年他们应急,最后的结果大概就是被充公,不再被提起。
唐念念属貔貅的,有钱进账,她很高兴,让她出钱,那就跟拔毛一样疼。
上课铃声是学校里悬挂着的一个铜铃,在固定时间点,由老师扯着绳子,敲上数十下,就是上课铃声了。
“你要借钱?”上课了,楚昭南才从教室外面进来。
“嗯。”唐念念蔫蔫地说,她有生钱的本领,可前提是,要有本钱啊。
大家都把钱袋子摁得牢牢的,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哪会那么容易。
“你要做什么?”楚昭南又问。
“我想吃鱼。”唐念念声音软糯糯的。
“……”楚昭南撇了撇嘴。
“你家天天能吃到鱼,你当然不觉得鱼有多好吃,除了过年,我没吃过鱼。”唐念念怨念地说,“我好想吃鱼啊。”
“你想吃鱼,怎么把黄鳝给我了?”楚昭南记得那条鱼。
唐念念说,“那是你买走的,你给了我钱。”
“傻子。”楚昭南叹口气,“五毛钱买不到一条鱼的。”
我当然知道啊,你才傻呢!
唐念念傻呆呆地看着楚昭南,“五毛钱可以买到什么?”一副没有见过大钱的样子。
“可以买到的很少,十块钱才能买到很多东西。”楚昭南说,“我有压岁钱,有好几百。”
炫富,他是真的富贵。
“哇,好多钱啊。”唐念念双手捧着脸,小声嘀咕,“你可以借钱给我,让我爸妈给我买鱼吃吗?”
“可以,我明天给你拿一张。”楚昭南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尚未经受过社会的毒打,得来的太容易,才会漫不经心。
为什么穿书,要穿到唐家,而不是楚家呢?
她想做首富的千金,过着不知柴米贵的庸的平淡无奇的生活。
放学,楚昭南记得这件事情,特意从储钱罐里,拿了一张十块的人民币,夹在书包里,等着第二天上学了,借给唐念念。
想起唐念念,楚昭南觉得,她太蠢了,竟然五毛钱就把鱼给卖了。
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唐念念第二天没上学,她感冒了,在家歇了三四天才去学校。
刚在座位上坐下,一张十块的大额人民币,被狠狠地被拍在唐念念尚未掀开的书本上。
“???”
炫富,拍到我知识的海洋上了。
楚昭南突然闹起别扭,“你不是要借钱买鱼吗?”
唐念念咳嗽了一声,“我妈说我上火了,不能吃上火的东西,不能买鱼吃了。”唐念念把十块钱人民币,折叠整齐,推到楚昭南面前,“谢谢你,钱我不借了。”
“……”楚昭南压岁钱不少,杨千琴说这些钱可以听从楚昭南的支配,可不代表楚昭南可以随便的花钱。楚昭南这几天每天胆战心惊地,把钱在书包里换了好几个位置,每次杨千琴动他书包,他便紧张得不行,心里想着:那个小傻子还要用这钱买鱼吃呢,不能食言。
谁知道,唐念念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借了”,就把他给打发了。
楚昭南抓着钱,随便塞进书包里,小身板背过气,单薄的后背对着唐念念,生闷气了。
小时候的楚昭南这么小性子?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后来的面瘫又冷血的男人。
“要是我家有鱼塘,我就能想什么时候吃鱼,就可以什么时候吃鱼了。”唐念念小声嘀咕,确保楚昭南能听到。
果然,楚昭南噌地回头过来,眼睛里光亮闪闪的,“你家可以承包鱼塘,我爸说,德伯家的鱼塘,现在要转让。”
“我家没有钱。”唐念念难过地说。
楚昭南把心口拍得咚咚响,“我家有钱啊。”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唐念念怯怯地问楚昭南,“你家可以把钱借给我爸爸吗?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吃到鱼了。”
“你真的喜欢吃鱼?”楚昭南不确定地问。
唐念念用力地点头,头上的小揪揪晃来晃去的,奶萌奶萌的。
楚昭南说,“我爸爸会借钱给你爸爸的。”
楚向忱是独生子,楚昭南是独生子,在楚家这一脉上,楚昭南是三代单传。
楚昭南撒泼打滚起来,杨千琴和楚向忱的巴掌没挥下来呢,楚昭南他爷爷已经拄着拐杖来护着孙子了。
楚家不是五大乡的本地人,是外地迁户过来落根的。好像是楚昭南的奶奶还是太奶奶是五大乡的本地人,楚昭南的爷爷还是太爷爷是上门女婿,后来就把家安在了五大乡。楚昭南的爷爷是吃商品粮拿粮票的,老爷子对孙子疼爱得不行。
“我想吃鱼、我要吃鱼、我想吃鱼、我要天天吃鱼、我要养鱼……”楚昭南念经一样,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大概是第一代的复读机,就是楚昭南牌的。
楚向忱被念叨得心烦气躁,“买鱼,你哪次爱吃了?”
杨千琴同样好奇地问,“宝儿,你不是不爱吃鱼吗?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吃鱼了?”
“我想吃鱼、我要吃鱼、我想吃鱼、我要天天吃鱼、我要养鱼……”楚昭南没其他调频的途径,就是这么一句话单曲重复。
“给他买鱼,想养鱼,给他买个鱼缸,要大鱼缸。”楚昭南他爷爷看孙子哭得伤心,发了话。
楚向忱头疼不已,“这东西金贵不好伺候,家里没人会养鱼。”
“我不要鱼缸的鱼,我要养鱼塘里的大鱼。”楚昭南继续哭泣着输出重要信息。
楚向忱和杨千琴面面相觑,“鱼塘里的鱼,可不是养一两条,那至少要上百条,养在池塘里就不好看了。”
“我想吃鱼、我要吃鱼、我想吃鱼、我要天天吃鱼、我要养鱼……”楚复读机南又开始了。
楚昭南他爷爷又发话了,“养,你去问问哪里有鱼塘转让承包的,没有的话,刨一个出来。”
“您就惯着他吧,长大后要翻天了。”楚向忱恼得不行。
楚老爷子给孙子擦眼泪,冷哼一声,“你小的时候,我就是这么惯着你的,也没见你翻天不是。”
“……”楚向忱被怼得有口无言。
“我去问问德哥,池塘承包的事情。”杨千琴妥协了。
楚向忱说,“我们俩都不会养鱼,又没有时间,承包鱼塘,谁来养鱼?”
“唐念念的爸爸会养鱼。”楚昭南热烈地推荐。
“……”楚向忱和杨千琴齐齐地看着吹着鼻涕泡的儿子:小伙子,你风头不对劲啊。
“你怎么知道唐念念的爸爸会养鱼?”夫妻俩一起问儿子。
楚昭南说,“唐念念说的。”
唐念念:我什么时候说的?
唐万年:我什么时候有了这项技能?
楚昭南要养鱼,而且指明了要养鱼塘里的真鱼。
楚老爷子下了命令,让楚向忱办妥这件事情。
楚向忱没立刻去办,想着拖上几天,楚昭南就忘记这事儿了,就算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楚昭南每天要问一遍,“爸爸,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鱼塘?”
“……”
打死你哦。
楚向忱拖延又拖延,过了三五天,实在拖不过去了,才去了一趟唐家。
唐万年和孙耀英对于楚向忱这个贵人的登门,感到莫名其妙和紧张。
唐念念四个孩子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不知道这个有钱人来家里能说些什么。
“德哥的鱼塘要转让承包,你们都听说了吧?”客套一通之后,楚向忱开门见山。
唐万年和孙耀英对视一眼,“你要承包?”
“有这个想法。”楚向忱接着说。
唐万年的脸色瞬间就暗下来了,恭维的笑显得有些不走心,“挺好的,承包鱼塘要不少钱。”
唐念念皱着秀气的眉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楚向忱为什么要承包鱼塘?难道有眼光的人审美都是一样的?
楚昭南那个蠢货,是怎么对他爸说的,不是只是说借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