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地底,一扇普通木门前,守卫脸上带着漆黑面具,手里握着一把三叉戟,漆黑袍子使他们能更好的隐入黑暗。
“两位,劳驾开个门。”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守卫转动眼珠,狠厉的目光定在了一身月白长袍的人身上。
来人眉眼昳丽,唇角微勾,整个人散发出风流公子的气质。
他修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张信纸,上下晃了两下,精致的眉眼中露出点不耐烦。
“两位,开个门?”
其中一个守卫沉默上前,接过信纸检查了一番,转身对着木门打出一道魔气。
顾白维持着不耐烦的模样,心底却嗤笑一声,“魔物柒夜,也不知道奚长漠来得及清理门户吗?”
木门吞下了那道魔气,细碎机械运转的声音响起,随后木门便打开了。
守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沉默守着大门。
顾白扫了两个魔物一眼,随手收起信纸走了进去,木门在他进去后瞬间关闭。
木门里,是一个狭小房间,墙壁上燃着烛火,微微照亮这一小片地方,为逼仄的空间染上恐怖色调。
“公子。”
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走出一个小厮,暗黄灯光照在他脸上,风流模样平白染上了邪气。
明明只是一件深灰短打,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顾白平静的看着他,脑子里忽然找到了形容他的词语,‘危险’。
“我是您的引路人,名唤迟暮。”
迟暮走近,脸上挂着完美的表情,有些锋利的眼尾压出一道弧度,却被他收的很好,只余下恭敬与礼貌。
一抹有些熟悉的檀香冲了出来,粘稠又固执的萦绕在顾白身旁,他下意识向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却又生生忍住了。
迟暮忽然弯腰行了一礼,苍白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仙师,欢迎来到地下赌场。”
神经质的声音炸在耳边,顾白来不及惊讶,脚下便失去了支撑。
轰——
地板急速下坠,失重感瞬间占据了他的感觉,飙升的肾上腺素使他心脏跳的极快。
呼啸的风声抢占了顾白的心神,眼前只剩下下坠的黑暗。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腰,檀香浓郁起来,寒凉的呼吸打在他的耳侧。
“很高兴与你再一次见面,顾、仙、师。”
顾白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他挥手召出半枝莲,毫不留情的打向怀抱着他的人。
他语气是难得的冰冷,“滚。”
下落停止,结实的地板承接住了两人的重量。
迟暮笑容越来越大,硬扛下顾白的一剑竟还能懒散站着,“嘘,别生气。”
“大名鼎鼎的顾仙师,怎么能只赌一些不入流的呢,不如来猜猜我到底是谁。”
顾白散剑为短刀,手腕一转,刀刃便横在了眼前人脖颈上。
“管你是谁。”
迟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短刀,抬手握在刀刃上,一下一下移开了蓄势待发的刀刃,眼神阴暗又克制。
“那就没办法了,您的两位朋友怕是会遇上点小麻烦。”
顾白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短刀插入迟暮胸口,“一个木傀儡,少说点话吧。”
他收起半枝莲起身,身后躺着的人化作一块普通的木块。
而一丝流动的黑雾却被他紧紧圈在手心里,那是迟暮挡下剑时使用的力量。
“让你的主人准备一下该怎么解释吧。”
他嗤笑一声,指尖轻弹,黑雾扭曲一下直直飞走了。
他看了身后一眼,抬脚走向看似无门的墙壁,波纹荡漾间,他凭空穿过墙壁,眼前骤然明亮起来。
而在半空中,一行字缓慢铺展。
“恭喜你走过第一关,幻境:**的陷阱,接下来,便好好享受颓靡的人生吧。”
那一行字只留了片刻,便化作金光飞向他腰间,一块雕着白枕鹤的木牌凭空挂在了他腰间。
金光完全融入木雕之后,木雕陡然现出一块光屏,上面密密麻的罗列出许多规则。
顾白大致看了一下,总结出来就是血余日有三天,进来的人会分配房间,三天内能成功晋升的人便可以上到四楼,面见主人。
他抬手挥散了光屏,这规则看起来很简单,但却处处可以留坑,可操作空间太大了。
比如级别高的人是不是可以要求低的人做任何事,他并没有提,但却做出来了这个等级区分,若是顾白真的不往深处想,说不定就陷入了暗规则的泥沼。
真是有够阴险的。
华丽的金顶,朱红的柱子,红纱坠在各处,挑逗着人的神经,醉生梦死的宫殿,充满**的魔窟。
长桌遍布,人群拥堵,暴怒、兴奋,充血的眼睛,疯狂扬起的唇角。
挥舞的肢体,紧握的拳头,迷离的神色。
啪——
荷官落下骰盅,桌前安静一瞬,紧接着——
“开开开——”
“大大大——”
面具遮住了荷官的半张脸,只剩下下巴露在人前,玄色衣袍下,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赢了!我赢了!”
“恭喜。”
“继续!我要继续!”
癫狂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深染情绪。
踏入这里,顾白忽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因为现在有了一个新麻烦:他不会赌。
地下赌场分为四层,他现在在的地方就是一楼,这里满是赌桌,排成规整行列,一眼看不到头,也不知道是幻境捏造的还是这里真的是这么大。
一个人撞了他肩膀,他侧身躲了一下,目光也随之移到右边的赌桌上。
“二十四。”
赌桌下面,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字,看这样子似乎是赌桌的次序。
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眼对上了二十四号桌的荷官。
在那道阴冷视线里,顾白笑了笑,挪开步子远离了那张赌桌。
他穿梭在人群里,悄悄观察着这里的规矩与其他人的行为。
“你到底开不开啊!”
“别耽误时间,大家都等着呢!”
“玩不起就别来这里,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这里了。”
某处,许多人聚在一起,围着一张赌桌,接连不断的嘲讽声、催促声传出来。
外围的人也一副鄙夷的神情,似乎里面有一些他们所不齿的事。
顾白靠在柱子上,思考一瞬,还是抬脚走向那张赌桌,虽然凑热闹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但人越多的地方,线索也是最多的。
“我,我压大。”
人群里面,宛如虚脱的声音又激起了周围人的喧哗。
“等等,小,压小。”
里面的人迟疑的变换着答案,周围人的不耐烦越积越多,嫌恶也随之而来。
嗒、嗒、嗒——
哪里来的声音?
顾白环视四周,却没发现任何线索。
他脚步不停,但随着离赌桌越近,那有规律的敲击声便越清晰,最后甚至与他的心跳声重合。
“不改了?”
在这乱糟糟的声音里,忽然传出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敲击声也随之停止。
“不好意思,客人,您输了。”
听起来语气颇为遗憾,但骰子落入骰盅的声音恍若一道惊雷,炸醒了周围的人,也炸在了顾白的心头。
这声音......他眸色暗了暗,原来真的是你。
“下一位。”
那道声音再一次响起,依旧懒散至极,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荷官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人,他无趣的把玩着那两颗骰子。
啪——
一块身份牌被扔到了赌桌上,他挑了挑眉,抬眼看向那胆大包天的人。
顾白双手撑在桌沿,几缕长发滑至身前,发尾微微扫到桌面上。
月白长袍衬得他颇为素雅,他勾起嘴角,眼眸里是令人看不懂的深色,“我可以吗?荷官先生。”
荷官似乎怔愣了下,没有及时给出回答,于是他又问了一遍,“我可以吗?”
眼前的荷官一身玄色衣袍,脸上带着一副统一的面具,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血红骰子,苍白的脖颈从衣领处露出,极尽慵懒又极尽危险。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笑一声,“当然可以。”
“客人是要赌大小,抽彩还是赌输赢,当然,如果客人想推牌九,我们也可以满足。”
荷官一挥手,两个神情麻木的人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在他身边站定,等候命令。
顾白深深的看了眼那两个人,缓慢道,“赌大小。”
他不会赌,与其选别的,还不如选一个他听过的。
荷官眼神颇为遗憾,他将那两人挥退,薄唇微勾,“提醒客人,您选择的是身份晋升赌,输了就没了下一次。”
顾白将身份牌往前推了一下,“荷官都是如此话多吗?”
“当然不是。”
荷官依旧彬彬有礼,他将骰子放入骰盅,动作散漫却又赏心悦目,仿佛这人骨子里就是高贵的。
荷官一下一下摇着骰盅,宛若实质的目光盯着顾白,目光是说不清的粘稠。
骰盅磕在桌上,他点了一下桌面,“客人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顾白的视线透过面具,落在荷官满是兴味的眼底,他扬起一抹勾人的笑,“您觉得呢?”
荷官适时的表示出一点无奈,“真是抱歉,我无法为客人提供帮助。”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也笑了起来,顾白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嘲笑他不懂规矩,有人让他下来,还有人甚至在劝荷官怜香惜玉。
两人隔着赌桌对望,无人在意那些声音,短暂的一问一答,也无人察觉到不妥。
只是在那个小小骰盅里,淡绿灵力与黑雾缠绕在一起,厮杀的毫不留情,血红骰子不断翻滚,谁也不知道它会落在哪处。
忽然,胶着着的两道力量失了衡,血红骰子急速旋转后安稳下来。
顾白轻笑一声,“我猜,这点数不大不小,刚刚好一点都没有。”
周围骚动起来,几乎上所有人都在骂他不懂规则,叫嚣着让他下来。
“诸位别急,请这位荷官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荷官食指轻叩骰盅,半晌,掀起眼皮冷冷扫视一圈,周围立马噤声。
而安静没持续多久,这片空间就在一次炸起来。
“怎么可能?”
“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赌桌上,被掀开的骰盅里空无一物。
荷官将骰盅放倒,心情十分好,“恭喜这位客人,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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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地下赌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