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了一些,阳光也被乌云遮住,要变天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姓管?你见过和我长得相像的管姓男子?”
管裕民侧过脸,长发被风吹起,他似是不经意问道。
李余袅想着证据的事,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鬼市寻找身着官府的鬼影,闻言敷衍道:“见过,那人欠了我百两银子不还,我想着找不到他,找到他的亲人也是好的。”
管裕民梗了梗:“那我们说的应当不是同一人。”
李余袅点点头,见周周吃得差不多了,便让管裕民送她回鬼镇。
管裕民惊奇:“你不是鬼么?还要人送?”
李余袅:“你猜鬼为什么不在白天出门。”
管裕民:“......”我咋知道,我又不是鬼。
虽然不明白,他还是叫来四当家驾马送李余袅回去,四当家登时叫出了声:“又我?”
在管裕民的死亡凝视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地驾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外表简陋,内里却布置得十分舒适。
道了别,李余袅带着周周上了车。
行至半路,乌云汇聚,滚滚雷声轰鸣,不一会儿便下起雨来。
四当家大骂一声,抓了顶斗笠戴在头上,加快了行马速度。好在两县之间距离不远,李余袅要去的客栈就在两县交界处。
途经一段山路时,奔跑中的马似是被什么击中,发出一串惨叫声后受惊四处乱窜,四当家差点从马背上颠下来,忽而眼角白光一闪,四当家快速抽出刀挡在脸前。
“嗡——”
发力甩开疾射而来的箭矢,四当家咬牙向山顶看去,那里黑影一闪而过,显然是有人伏击。
四当家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尽量小声对马车上的人说:“客栈就在前方山脚下,我便送到这里了,你小心一点自己过去吧。”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四当家挡下第二箭,往马车上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又发狠骂了一句,四当家舍去车厢,骑着受伤的马往回赶去。
山顶一身黑衣的弓箭手将手里的箭对准了四当家的脑袋,刚要射出,手里的弓受力微微偏向,射出的箭落在山路旁的树根上。
“谁?!”弓箭手持箭回身,身周却空无一人。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弓箭手惊惧的双眼,他擦去面上的雨水,几个跳跃消失在山间。
李余袅注视着手上灼伤的痕迹,她方才想打落弓箭手手上的弓,靠近却被他身侧的金光灼烧,看来这人是冲谁来的还说不定呢。
叫来待在车厢里不停吃东西的周周,两鬼沿着山路很快就看到了客栈。
与之前不同的是,客栈门口多了两个站守的侍卫,均穿着官服,一脸严肃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余袅围着客栈外围飘了一圈,没有符箓阻挡,她让周周待在外面,自己进了客栈。
外头大雨倾盆、乌云压顶,客栈内也是一片黑暗,只有角落里点了一盏油灯,明明还是白天,客栈内却不见一人。
李余袅暗暗提高警惕,循着之前的房间上了楼,刚踩上一脚,就听久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出声道:“宿主小心。”
发怔间,一枚燃烧的符箓已急速朝她射来!
李余袅侧身躲避发现自己踩在二楼的一只脚竟不能动作,只好后仰堪堪躲过,符箓上的火焰掠过她的发丝,发出烧焦的味道。
二楼左侧有人提灯行来,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穿着道服胡子花白的老人,他身边跟着低头的管逐生,后面是两个同样穿着道服的少男。
老人看着李余袅的方向,一手摸着胡子大笑道:“果然是鬼怪作祟,你小小年纪便得一双看尽阴阳两界之眼,大有前途呐。”
管逐生低身拱了拱手:“大师谬赞。”
李余袅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一地银灰中,她踩上的脚印极其明显。
那边的人或是以为她无地可逃了,竟当着她的面说起话来,管逐生维持着低身的姿势说:“还是大师的法子好,这银灰一撒,多大的鬼怪也得现出位置,只要脚不离尘,鬼怪还不是任由大师拿捏。”
大师捻着胡须:“老夫老了,若不是......求到了老夫头上......”他知晓说错了话,抵唇磕了两声,“早些抓住这小鬼回去交差吧。”
管逐生却拦住了他上前的步伐,在大师看过来时低声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不是一般的小鬼,是一只狰狞恐怖的恶鬼,看那浑身浴血的模样估计是才吃完人,大师可不要贸然上前。”
“狰狞恐怖”的李余袅歪了歪头。
大师脚步一顿,手上的提灯跟着一抖,他说:“那依你的意见应该怎么办呢?”
管逐生指着大师腰间的一叠符箓,“晚辈以为可以先用符箓削弱恶鬼的力量,强悍如大师的修为,说不定光用符箓就能将恶鬼就地正法。”
摸出腰间的符箓,大师犹豫片刻,将一半符箓分发给他身后的两个少男,“一日一月,你们跟随为师修炼了这么多日子,如今也该是展示的时候了。”
一日一月躬身接过符箓,“是,师父。”
两人站成一线向脚印处丢出符箓,手法是极好的,符箓直直穿入李余袅身后的屋壁,不过没有一丁点碰到李余袅。
符箓射完,两人回到大师身后,大师看着一墙的符箓不知该作何评价。这时,管逐生上前鼓掌夸赞道:“不愧是大师的弟子,恶鬼已然耗尽力气,只需大师稍一动手便能收归拿下。”
大师不动声色挺起了胸膛,上前一步面对着李余袅的方向冷笑道:“遇到老夫实属你的不幸,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他竖起两指捏紧符箓,苍老干枯的指节将符箓揉出褶皱,接着猛然朝李余袅甩去。
眼看呈破风之势向自己射来的符箓,李余袅轻一侧身,符箓便如之前一般穿入身后的屋壁。
大师疑惑道:“这鬼怪为何还不现身?”
管逐生道:“鬼怪强大,若非大师在此,恐怕无人能降。”
大师轻咳:“那便继续吧。”
他不断甩出手里的符箓,李余袅躲来躲去,终于还是被符箓击中了腰侧,忍痛间,又被下一张符箓打到小腿。
管逐生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
李余袅忍不住溢出一丝痛呼,收回踏出的腿蜷缩在一起。
大师敏锐地听到了那丝声音,甩出符箓的动作加快。
符箓丢完,大师气喘吁吁地看向管逐生:“怎......怎么样?”
管逐生认真打量了一番空无一人的位置,“大师,这恶鬼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逃走了。”
“逃走了?!”
大师横眉竖目指责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就这么让他逃走了?”
管逐生低头作忏悔状:“晚辈以为有大师在,拿下恶鬼不成问题,却没有想到这恶鬼如此顽强。晚辈看到恶鬼往东边跑走了,大师若现在去追应该能追上。”
大师强忍怒气恢复到仙风道骨的样子,“一日一月,你们随我一起去抓这恶鬼。”
“是,师父。”
几人走后,管逐生缓步上前,看到了蜷缩着蹲在楼梯间的画皮鬼。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问她:“你还好吗?”
画皮鬼抬起头,眉头还因疼痛微蹙着,她抿了抿唇,扬手甩了管逐生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