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到了桃花开放的季节,大地冰雪初融。西境的齐王在北境失了十万大军,西境也进展缓慢的情况下,竟然还是稳坐苣澜大将军之位。花九枝和顾凌风都有些感慨,看来这苣澜八皇子还真是得宠啊!
而过了不久,西境便传来了战事吃紧的消息,这下二人更惊讶了,没想到这八皇子还挺有本事。据军中战报所述,齐王勇猛,有以一敌十敌百的实力,而且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花九枝这才有些警觉,无论如何,战争中没有绝对的公平,不过各尽所能罢了。顾凌风趁机将忠勇将军父子支去了西境。
高博尚有些担心,以这些日子的苦战来看,北林这块死肉也不是那么好啃的:“九枝,你们要小心!实在不行,等我们这边打得差不多了,我就回来找你们,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收拾他!”
“……好!”花九枝爽快的答应了。
高家夫子前脚一走,顾凌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其一,让皇后将花夫人和花老太君叫到宫里,然后从密道偷偷逃离皇宫,伪装出尚在皇后宫中的假象;其二,花将军密信南境的花九枝的三胞胎哥哥,让他们绕道速速前往北境;其三,花将军一边装病,一边带着花砚儒逃离永安,前往北境;其四,加快收复北林的速度,亲自上阵督战。
花将军武功高强,带着花砚儒逃离永安倒是不难。而花九枝的三个哥哥也是经过麒麟卫选拔的,是受过反追踪训练的。最难的还是花夫人和花老太君,幸好皇后在皇宫那么多年,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若非这条密道,当初也不会有花九枝了。
花九枝待在北境军中,想着这些计划,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生怕哪一步出了岔子。想要去迎接,又怕被军中沈皇帝的耳目发现,打草惊蛇。
好在永安离北境并不远,花老太君和花将军、花夫人、花砚儒先行抵达了北境。花九枝这才放下心来,拉着顾凌风一家人聚在一起庆祝。
“贤婿,明日我便同你一起上阵!”花将军笑着痛饮一杯。
“岳父大人,咱们人还到齐,这两日还不太妥当。”顾凌风举杯敬酒,将杯子放得很低,“能瞒一些日子便瞒一些,他们三个也好安全抵达。”
“好好好,那就等两天吧!”花将军笑着举杯,“沈基术那老头儿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花九枝挑眉:什么时候爹爹这么大胆了?!
“岳父大人,咱们是一家人,你来协助我也无可厚非。至于女眷和砚儒,可以说是来探望九枝。”顾凌风面上春风很得意,“至于花家三位将军,咱们就说没看着。我倒想看看沈基术这回怎么办!”
“哈哈哈!”花将军喝得红光满面,忽又凑近悄声道,“咱们军中相聚,不会透露消息吧?”
“早就让承风支走了,岳父大人放心。”顾凌风面色平静,抬手替花将军斟了一盏酒。
“妙极妙极!”花将军喝得挺美,抬手拍着顾凌风的肩膀,“哎呀……还是贤婿你想得长远,当初我想一不做二不休……”
“呵呵!”顾凌风赔笑着,“岳父大人,咱们的路还长着呢,沈老贼可不是简单的人物!”
花九枝听着他们俩言语间熟稔,仿佛密谋了一百遍似的,一时有些诧异。
未过几日,花家三兄弟便抵达了北境,一家人相聚自是不必多说。有恃无恐的一家子将军带着手下出战,以雷霆之势收复了北境失地。
沈基术听闻此信报气得摔了不少东西,只是上上下下地查也没查出什么。花九枝应该在南境的三个哥哥虽然声称失踪,却是大剌剌地出现在北境。顾凌风不承认,只说是长得像,沈皇帝束手无策。沈基术命顾凌风班师回朝,支援南境,顾凌风却说要趁机拿下北林,机会难得。沈皇帝明知他打下北林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出路,却也不敢此时处置他,手里的禁军不多,西境和南境的战事未平,宁海王又坐山观虎斗,沈皇帝一阵头疼。
“梁恂,你说这顾凌风什么意思?简直大逆不道,暗度陈仓!”沈皇帝猛拍着龙椅的扶手,气得七窍生烟,咳了起来。大监赶忙上前替他轻轻锤着背,又递过清茶去。
沈皇帝猛喝一口,喘了喘气,这才感觉胸中好受了一些。
梁恂蹙眉细想片刻,回道:“此时除非……”
沈皇帝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梁恂自顾自摇了摇头,回道:“是臣想岔了,此计也不可行,有损百姓。”
沈皇帝疑惑,鼓励道:“但说无妨,朕不怪你!”见梁恂眉目之间有所犹豫,笑道,“你提出来听听,万一朕有其他的不损百姓利益的办法呢?”
梁恂眨巴眨巴眼,嗫嚅道:“此时除非逼他回来了,顾凌风其人虽狡猾,却不敢谋逆。他本就并非皇室血脉,若想谋求皇位,需得名正言顺,百官才能服他。南境已经不能退了,只能是西境撤退,西边丢失大片城池,顾凌风就不得不回来了。”
“哦?”沈皇帝眼里透露着惊喜。
“只是这样一来,西境的百姓便要受苦了,所以,微臣说并不可行。”梁恂诚恳道。
“嗯……”沈皇帝点了点头,“此时确实难办,北境的将士们被他蒙蔽,还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地替朕打北林呢!你知道,军中那些人,头脑简单,朕有时也没办法强令他们班师回朝。万一顾凌风趁机蛊惑人心,反而不好。”
“是。”梁恂准备告退,“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尚需陛下费心,若有驱使,梁恂愿效犬马之劳!”
“好,你下去吧!”沈皇帝扶额,用手遮着眼睛,眼珠子不住地暗自打转。
“微臣告退!”梁恂恭敬地揖了揖,退了下去。
太子在殿外一角,看着梁恂远远地走了,让身边的小太监去贴墙偷听。
“你去,给张夫子写一封朕的密旨……”沈皇帝斜着眼睛看向大监。
大监小心地看了沈皇帝,知道他这是真的准备舍弃西境百姓的安危了,一边称是一边退出了大殿。一转过殿角,就迎面撞上了瘫在椅子上的太子。太子的眼睛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大监吓得一哆嗦,恭敬地给太子行了个礼。刚要绕开太子走,便被太子喊住了:“大监,本太子有话要问你!”
大监心里猛地一跳,迟疑着回过了身……
夜里,太子来到了梁恂的家门口。
“太子殿下?!”梁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怎么……”
“呵呵!”太子勾唇一笑,“本太子自然有本太子的出宫的路,你放心,父皇不会知道的。”
“这……”梁恂赶紧让下人关了大门,“殿下您请!”
“走吧……”太子轻声命令一句,小太监们便将他抬了进去。
梁恂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直打鼓:这太子都瘫成这样了,还大半夜跑出来找自己,到底是作何打算呢?
太子的头靠在椅背上,微微仰着下巴,对着梁恂说道:“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父皇已经写了密旨,让西境撤退了。城池是能夺回来,百姓呢?”
梁恂闻言并不相信,迟疑着问道:“殿下如何得知?”
太子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继续道:“父皇没几日了,本宫是唯一的继承人,本宫可不想一继位就得个空壳子!百姓没了,城池也没了,还不是什么都得看顾凌风脸色?本宫想要保住西境的城池和百姓,至于南境,就送春山王;北境呢,就送给顾凌风;至于东海,就留给外祖。他们爱打爱争玩他们的去,我不掺和!”
梁恂气得火冒三丈,没听过这种要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的太子。
“梁大人觉得如何?”太子见他面色不豫,傲慢道,“到时候本宫便将大成交给你打理,你可愿为本宫所驱使?”
“唉……”梁恂深深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殿下,微臣不知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微臣绝不相信陛下会这么做。至于您方才所说,实在不妥,微臣权当太子什么都没说,还请太子殿下早早回宫吧,不然陛下知道又要担心了。”
“担心?”太子轻嗤一声,“他何时担心过本宫?”
“殿下万不能这样想,当初您受伤之事,陛下一直因此郁郁寡欢。”梁恂俯首劝道。
太子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头顶,笑着撇了撇嘴:“他不过是懊恼少了一个制衡慕容家的棋子吧!”
梁恂猛然抬首,惊慌地看着他。
只见太子双目放空,缓缓道:“自从我瘫了以后,他就再没来看过我。倒是沈三生死了,他哭得跟什么似的!哼,我最近算是明白了,沈三生死了,他就像绝了后似的……呵,可笑!”
梁恂慌忙垂首,不敢搭话。
“他惦记着苏欢颜肚里的孩子,文官们惦记着皇姐的孩子,外祖惦记着舅舅,就连慕容宰相也开始蠢蠢欲动。”太子面露怒色,呼吸剧烈,“这是将本宫置于何处了,啊?!”
梁恂不说话,太子面色也逐渐自阴沉变得面无表情:“梁大人不信,那就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