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海边的鲛人不一样,她从小就一个人生活在山顶,没接触过人,也不会说人话。
她大概能明白沈鹤书生气了,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她幻化出双腿,只是想站起来将他留住。
因为长到这大,沈鹤书是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她贪恋这种感觉,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他。
她很想告诉他,鲛人的鱼尾其实可以变成双腿,只要定期给她浇水,用帽子遮去她异于常人的耳朵和鳃,她可以跟他一起走,不会变成麻烦和累赘的。
可是看着沈鹤书充满怒气的表情,她只是委屈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袍。
沈鹤书要走,被鲛人的举动打乱,到底也没在坚持,重新坐回了茅草堆里。
沈木心上前帮他包扎,又去外面的山林里打了两只鸟来烤——介于他在霜月白上整日跟着他师父去人家玉衡峰偷鹤,沈木心打鸟的技术直线上升,估计整个九州大陆没有人能比他强了。
看着沈木心手脚麻利地处理烤鸟,连卢世傲眼神中都多了一丝敬佩——他们霜月白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啊,看把霜月白的弟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四个人凑在一起吃了点东西,冰鲛好像从来没有吃过烤熟的食物,但还是被食物的香气降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她连吃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满脸高兴,沈木心不由有点心疼,把自己手里的那份也给她了。
这可是自己的外婆!
外公不懂事,他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吃了东西,又休息了一阵子,外头就响起了那些修道者的声音,他们似乎是从头顶飞过,要去找别的地方的鲛人。
沈木心不敢让他们出去,就躲在茅草屋里,那些人也不落地查看,估计是觉得村子里头不可能有鲛人存在,哗啦啦地就飞过去了。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天色就又黑了。
沈鹤书也累了,到底是扛不住睡了过去,冰鲛寸步不离地趴在他身边。
只剩下卢世傲跟沈木心两个人还醒着,沈木心着实不想跟卢世傲大眼瞪小眼,就找了个借口走出了茅草屋,想出去散散步。
这幻境中的月光每天都是这样的明媚清澈,大如圆盘的月亮高悬在天空中,总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比如说月夜里坠海的人……至今也了无音讯。
沈鹤书着急去找他师弟,他又何尝不是着急去找自己的师弟。
低头看看自己的记分牌,还是个大零蛋。
沈木心露出一抹苦笑:“外公啊外公,你何苦为难你孙子我呢……”
沈木心知道自己烦恼也没有用,只好按耐下心中的烦躁,准备回去休息。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些异样的动静,沈木心微微一顿,表情狐疑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是在茅草屋后的深林里,沈木心循着声音走了一阵子,忽然看到前方有火光,他凑到一棵大树后悄然观看,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晏折。
却又不仅仅只是晏折一个人,在他面前……居然又站了一个“沈木心”。
五官表情,与他如出一辙。
在除了镜子意外的地方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这样的视觉冲击让沈木心陡然一惊,几乎就要以为是“沈木心”本人回来了。
却见晏折脸上充斥满漠然,站在他对面的“沈木心”却挂着笑容,十分热络地对他道:“师弟,我担心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正想说给你听……”
却没想到,他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晏折手里的匕首就递了过去,锋利的刀刃一下子戳进了“沈木心”的腹部,鲜血涌了出来……
藏在树后的沈木心本人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为什么……晏折会对他下手?
树林中的晏折似乎充满了对沈木心的恨意,他捅了“沈木心”一刀还不作罢,竟然又连续在“沈木心”身上扎了数十刀,那“沈木心”早已失去了呼吸,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晏折的行动反倒像是在泄愤。
场面异常血腥。
沈木心根本不知道晏折居然会这样痛恨自己,他骇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沈木心的肩膀。
“啊!”他急促地惊呼了一声,回头看去,却见一脸莫名的卢世傲站在他身后。
卢世傲莫名其妙道:“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你不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他脸色淡定,似乎没有看到远处骇人的场景,沈木心呆呆地盯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出的时候,身后的树林中发出了一点儿动静。
卢世傲一下子警惕起来:“谁?!”
晏折摇摇晃晃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两眼放空无神,似乎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看到他的瞬间,沈木心心中一紧,但不等他反应,晏折就失去了意识,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彻底昏迷了过去。
卢世傲这才看到了晏折的存在,惊然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木心回过神儿来,道:“先把他弄回去。”
两人合力将晏折拖回了茅草屋,沉睡中的沈鹤书被惊醒,看这样晏折,惊讶道:“他是谁?”
“是我师弟。”沈木心简单地将之前与晏折分散的经过说了一下,道:“我刚才看到他站在屋后的树林里,似乎是陷入了梦靥……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
旁边卢世傲冷哼一声:“切,陷入梦靥,我看是借机泄愤吧,他早就与你有嫌隙,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还能掏心掏肺将对方当成兄弟的。”
这话说得沈木心微微一顿,卢世傲又道:“当初在丹霞山上我就看出来了。”
他说的肆意,沈木心心中却是一痛,不管不顾转头过去,冷哼呵斥道:“住口,此时与你无关!”
一路走来,他都温声和气的,忽然冷下脸来,还真叫卢世傲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