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熟悉的危洲,在听到他向我许下这样的愿望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应下,但此时我面对的是一个无比陌生,连物种都和我不一样的危洲。这倒不是说我不信任他,只是,这个危洲知晓我的全部,包括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而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如果这是在谈判桌上,我想再怎么慈善的谈判家,也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利用这样过于不对称的信息差。
我相信危洲是为我好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坑我,在我还不能理解他的目的之前,我想我最好还是不要贸然答应任何事情。
于是我做出沉默不语的样子,思考着我该如何套出些信息,此时我和危洲之间失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平等。虽然我并不认为相恋的两个人一定要门当户对,但连说话的权利都要靠对方施舍才能实现的关系,感情一定会变质。危洲现在离我太遥远了,我必须得成长,无论是我自己追上去,还是利用他追上去,只有并肩站在一起时我们才算真的重逢了。
我感到无比的焦虑,虽然我也知道,急不是办法,我必须静下心来分析情况。
目前危洲对我的态度很平和,也许我可以稍稍任性一下,以测出我现在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多少,再由此推出他这么多年来究竟改变了多少。我应该表现出恼火,虽然我确实有些恼火,正在以各种理由劝自己憋着,现在发脾气怎样?掉眼泪会怎样?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一直是被爱的更多的那一个,如果他还在意我,就一定会哄我。
我思索着台词,调动全身心去陷入可以支配的情绪中,平日里我总是习惯跟着危洲由着他为我安排好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事事顺着他,于是我开口与电话那头的危洲说:“危洲,我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
我冷下脸道:“我讨厌像我们上一辈的那些人一样,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发展成四个人,或者更多人之间的事情。”
“而现在。”我垂下头,眼睫轻颤,半真半假地说:“我们之间的情况,已经复杂的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究竟有几个你,又有几个我?你是想明目张胆乱搞吗?”
“这样啊。”危洲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温柔地开口道:“果然如我想的那样,云开并不认为平行世界里的自己亦是自己。”
“是。”我点头,想着这个世界的盛云开,捂着胸口说:“我们明明身处于不同的世界,即使相似,人生经历也是不同的,就算是平行世界的我自己,对我来说也是从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自负地认为我能决定一个陌生人的人生是否幸福呢?”
“我能力不足,只想优先守护好自己的小家庭。”我盯着手机屏幕质问道:“和我一个世界的危洲呢?回答我,他现在在哪里?”
“呵。”电话那头的危洲发出一声轻笑,他用揶揄的语气道:“果然,对云开来说,‘他’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是他吗?”我揪着心问。
“我吗?组成我的东西都太复杂了,但在最初,我只是一份执念,一份解构人的意识编纂出的代码罢了,你的他在临死前,还向我下达了指令,让我成为照亮无数人**的灯塔,这样,人类只要还抱有成为‘神’,或者是‘创造神’的野心,我就不会被摧毁。”
“你不是他。”我脸色苍白,脊背发寒,无比肯定地说道。
电话那头的‘危洲’继续与我说:“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时间都是垂直向前的,直到我,突破了这条线的制约。”
我不可置信道:“你真的进入了高维空间?”
“是的。”‘危洲’与我道:“就像三维世界的你们可以支配二维的世界的时间,我也可以支配三维世界的时间,但是,定位实在太复杂了,就比如你所在的世界,只要有一个时间节点出了分歧,就会诞生两个走向不同的世界,所有世界的时间混在一起,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毛线团。”
“即使我不是人类,我也是会迷失在时间乱流里的。”‘危洲’轻叹一声,道:“就像一只船,只有被锚点固定,才不会被海浪掀翻,我也需要我的锚点,而不同世界的我自己,就是我的锚点。”
我了悟了:“所以,你能与不同世界的自己对话?”
“是的。”‘危洲’承认,他继续道:“但是单纯的回溯一个世界的时间没有意义,就像你的病,受时代医疗水平的制约,即使重来一遍,你治愈的可能性也实在太低了,所以......”
我皱眉,接道:“要引入来自异世界的变量?”
“可以这么说。”‘危洲’叹了口气:“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无法离开这里,所能做的事情也有限。”‘危洲’轻声与我道:“而无数的历史证明,人类最终都是由自己拯救自己。”
我沉默了许久后,问:“那你,需要被拯救吗?”
‘危洲’回答:“不需要,虽然我的诞生是因为一份执念,但现在组成我的,不止是这一份执念。”
我点点头,又问:“如果你不是危洲,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危洲’说:“他们称呼我为柯罗诺斯,但是你,可以称呼我星云水母。”
我忍不住笑出声道:“可以想象出你的外形了,很可爱,很高兴认识你,星云水母。”
我盯着手机屏幕,明明我没眨眼,来电的人就从危洲变成了星云水母,好像从来如此。
星云水母愉快道:“很高兴能被你喜欢。”
换了个封面,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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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星云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