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危洲明显是被我发的朋友卡刺激到了,他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瞪我,而且他的眼神在我的安慰中变得越来越危险,终于他忍无可忍,选择一把捂住我的嘴,然后在我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危洲总是喜欢咬我,乐忠于在我身上留下几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的痕迹,而我也习惯由着他,用些许皮肉的疼痛来换他心情变好,我知道自己总会让他伤心,所以我希望,我能尽我微薄的努力,让他伤心的时间稍微短一些。
危洲喜欢我什么呢?这个问题除了我之外,好像其他人都有答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默认了我们会在一起,默认了我们最适合,渐渐的,群体都相信的谎言成为了真实,就像那些约定俗成的非纸面规矩一样。
但事实究竟是真实还是谎言,对我来说似乎都不重要,我早已在这种与我有关的事情上放弃了思考,就像这次一样,久违的思考,让我的大脑过热,在我不够清醒的时候,我又说错话,让危洲伤心了,既然我做不出能让危洲开心的决定,那么至少,他不要因为我而伤心的太久。他只为我留一滴眼泪就够了,当然,我愿意我用的血去换那滴泪不要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
我并不是故事的主角啊,因为主角是不会放弃的,而我,早就放弃了。
我轻轻摸了摸危洲的头发,他的泪濡湿了我的肩膀,他早已松开了咬住我皮肉的口,在用舌尖柔柔地舔舐我的伤口,他没有说话,头颅埋进了我的颈窝里,所以我也看不见他的脸,这让我无从猜测,他脸上此时是什么也的表情。
“消气了吗?”我开口问危洲。
“我恨你......”很久之后,才从危洲含糊不清的声音里听见这三个字,但还没等我说话,危洲就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不。”随后他抬起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有些无措地小声说:“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好的,好的,我没有听见。”我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视野变黑,我冷漠至极地,亲密无间地品尝到了危洲的悲伤和绝望,我明明抱着他,却觉得,没有比这更遥远的距离了,虽然我知道,他有在一直努力向我奔赴,但是,只有他一人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不知不觉中,感冒未愈的我再次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我茫然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感觉飘离的意识被沉重地压回了这具身躯,这感觉像是有铅注入了我,让我觉得喘不过气。
在我的认知里,我觉得自己一直像个气球一样,被根细线系着,比起被拉会地面,我似乎更想飞到天上,直到气球的内外气压失衡,‘嘭’的一声,结束所有的一切。
但我此时却被那根线紧紧拽着,一寸寸拉扯着,脱离让我觉得安全的高度,这种让我回归人间的做法叫爱吗?我不知道,我在拒绝无效后选择接受,我也以为我会好转的,以为这个人间能再次接受我,直到我再次察觉暗处有无数的视线在望向我,有无数根针在指向我,虽然我早已不是一个稚嫩的孩子,我也早已不再害怕自己被伤害,但我还是有害怕的东西,我害怕我在我终于欣喜地奔向属于我的结局时,他却因为尝试救我失败后精神垮掉。
‘不要管她,也不要救她。’
我突然想起了母亲之前对我说的话的意思,当时我选择了拒绝,但其实我是万分理解母亲的,我也不希望危洲来救我,但是......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不该漠视自己的母亲选择一条绝路,更何况,所有的错误都在我,她又何必惩罚自己呢。
事情永远不会变好,我能努力的,只有不让它变得更糟。危洲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有精神上的问题,以为我只有些被害妄想,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为我打造一个保护伞,努力让我坚信留在他的身边会很安全。但其实,精神病类疾病在严重时,往往不会只出现一种症状,而我,除了确诊被害妄想之外。
还有被爱妄想。
不知为何,在我最昏沉的那年,我始终坚信,应该有人正疯狂地爱着我,超越时间跨越空间,他对我的爱存在于我所有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他搅乱了时间的洪流,让冬季倒退到秋季,让月亮驱赶着太阳升起,只为了从时间的缝隙里窥见一眼我的足迹,等他找到了,他便会凭借着这些足迹找到我,但他,迟迟都没有找到我。
这真的是我的妄想吗?关于一个人,幻想着自己得到了一个神的专爱,我害怕在我亲口承认这是被爱妄想之后,他所做的一切,便被我亲口否定了,但我该等他,还是顺应我本就该离开的命运。
但最终,我还是承认了,为了那窗外近在咫尺,却一直咫尺天涯的自由,抛弃了那个深爱我的他,我似乎痊愈了,但又似乎,永远没有痊愈。
我因为这份被隐藏的病例,对再次降临在我身上的没理由的偏爱产生了质疑,这些专情,真的不是我的再次被爱妄想吗?危洲他......是真实存在的人吗?他真的爱我吗?那些承认我和他关系的人,也是真的真实存在吗?母亲真的祝福我了吗?背后有没有阴谋?我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吗?我真的可以独自占有他吗?我的推论和判断都是正确的吗?
无穷无尽的疑问再次挤占了我的大脑,是否真的存在爱,就如我对危洲说的那样,我分辨不了,既然如此,那就一刀切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我离的够远,不再靠近,就有机会将伤害降低到最少,我当然清楚,当我拒绝承认爱的时候,也就不再配拥有它了。
我狠狠捏着危洲留在我脖子上的伤口,那里早已被包扎好,但此时唯有疼痛能让我短暂的察觉到真实,所以,我接受一切疼痛,我能承受一切伤害。
所以,请不要为我哭了,亲爱的,你曾经拥抱着的盛云开只是一个虚有其表,不值一提的生命,他早已不介意一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高尚无私的圣人,而是他卑鄙又怯懦,放弃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