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伯延目光在几个兄弟身上打量了一圈,摇了摇头,“我们这个情况,连山下的普通百姓都不如,他们好歹有户籍能分到田地,每年有个稳定的收成足以果腹,我们在山上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能不能像这样买来第二个很难说,而且……谁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着我们在山上住?”
“这不是大哥捡的吗?”晓仲延似乎这才抓到重点,“大哥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咱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卖野猪那点银子换的干粮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你还买个病……人回来,平白多一个人不用吃饭啊?”
这要是捡来的,他们扎紧裤腰带省出一口饭给她也就算了,毕竟大哥也确实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留下来给大哥做个媳妇没问题,但花钱买就不行了。
二哥发火了,晓叔延和晓季延都不敢吭声,默默蹲在角落里看看左看看右。
“在哪买的?走,现在给人家退回去。”晓仲延说着丢下手里的野兔就要把床上的小姑娘抱起来。
晓伯延拦住他,把这姑娘的来历跟几个弟弟说了一遍,“毕竟是一条人命,我……实在不好见死不救。”
晓仲延听完情绪倒是稳定了,但脸色还是黑的,“那野猪至少能卖二两半银,你就换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她还是个傻的……”
见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关系散了,晓叔延凑了过来,伸出手戳了戳床上小姑娘的脸颊,“二哥,大哥反正都已经把人带回来了,咱们就养着她吧,好歹是条人命,那她以后就是咱们大嫂了?”
晓季延也凑过来,好奇的盯着床上的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几个哥哥住在山里,因为身上的寒毒从来没下过山,别说小姑娘,人都没见过几个,家里突然多了个人,他也觉得挺高兴的,“她长得比我还瘦……”
晓伯延表情郑重的看向几人,“我的意思是……咱们兄弟日后恐怕很难娶妻,不如效仿山下的贫苦人家,娶个共妻。”
晓仲延还没说话,晓叔延就跳起来,“好啊好啊,那她以后就是我们兄弟四个的媳妇儿了,对不对大哥?”
晓仲延冷下脸,“荒唐!这种有违伦常的事……”
“仲延,我们如今能活到哪一天都未可知,还讲什么人伦纲常?况且,寻常百姓家能做,我们有何不可?我们如今,恐怕连寻常百姓都不如。”晓伯延打断他,“你自有你的坚持,但叔延和季延呢?你总要为他们俩考虑考虑。叔延今年也有十七了,季延已经十四,他们幼年便失去双亲,你要他们以后一辈子孤苦伶仃,甚至到死也没有子嗣承欢膝下么?”
晓仲延不再说话,但脸色不见好转,对上两个幼弟期待的目光,他狼狈的撇开脸,忽而指向床上昏迷的小姑娘,“她哪里值一头野猪?二两银子我们至少能在人牙子那里买个头脑灵活的……”
话没说完,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一双眼睛黑的发亮,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晓仲延不防她突然睁眼,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又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醒了就别装死,你死了谁赔我一头野猪?”
“媳妇儿你醒啦?”晓叔延高兴的凑过去,因为人瘦的厉害,一张脸上就两只眼睛显得格外大。
鱼子桑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凑近的一双大眼,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乱窜,窜的她脑壳疼。
“媳妇儿你怎么不说话?”晓季延也凑过去,一左一右围着鱼子桑。
鱼子桑暂时搁置下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两人叫她什么,撑着胳膊坐起身,目光打量了一圈,最后落在最初跟她说话的晓叔延身上,“你谁?”
大脑里模模糊糊有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鱼子桑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对,她分明记得自己死在了爆炸中,结果一睁眼没死成,要么被人救了,要么发生了灵异事件。
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记忆提醒她,很可能是后者。
“我是你男人。”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毫无羞涩,全然的单纯直率,而后积极向鱼子桑介绍自己的三个兄弟,“这是大哥,这是二哥,这是四弟,我们都是你男人,以后你就是我们四个人的媳妇儿了。”
鱼子桑怀疑自己被拐卖到了哪个穷乡僻野的山沟沟,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情绪,“我是谁?”
“啊?”晓叔延一愣,转头看向晓伯延,“大哥,媳妇儿叫什么名啊?”
晓仲延讥笑,“果然是个傻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晓伯延看了眼鱼子桑,“你叫刘春花,是山脚北山屯的人,我今日从你爹手里把你买来给我们兄弟几个做共妻的,你放心,我们兄弟以后会好好待你。”
鱼子桑到底是没能绷住,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刘——春——花!”
神特么刘春花!你才叫刘春花!
几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喊懵了,不明所以的盯着她。
鱼子桑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一头扎进被子里,又昏迷了过去。
对陌生环境的警惕性让她强撑着醒过来,知道自己还算安全她就放心了。
“媳妇儿!”晓叔延慌忙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一摸她的脸烫的缩了一下手,“大哥,她的脸好烫!”
晓伯延连忙把人塞回被子里,又把掉在床上的帕子捡起来泡进水盆里,大冬天的这水本就凉,他还特意放了几块冰进去,降温效果也确实不错。
晓季延连忙把煮好的汤药端过来,冷了一会儿让晓伯延喂给她,兄弟几个围着她忙的脚不沾地,好容易才把她的高烧控制住。
这个时候洞外又来了两个人,在洞口就喊了声“晓家兄弟”,话音落人已经进来了。
看到他们晓伯延才想到更麻烦的还在后头,然而两人的目光已经落到床上的小姑娘身上,表情有些许怪异。
晓仲延挡住二人的视线,“云家兄弟,我正要去找你们,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一并说了。幸得你们信任,那野猪完全交给我们兄弟让我们去卖,只是路上遇到了点事,我大哥救人心切,拿猪换了人,这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折算成银子我们两家平分一家算一两三银,我们兄弟日后一定还上……”
这事毕竟和云家兄弟俩有关,晓伯延在晓仲延解释过后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云渊和云泽对视一眼,云渊正要上前说话,云泽拦住他,目光落在床上的小姑娘身上,“你也说了是信任你们才让你们兄弟全权处理,如今你们不声不响的换了人回来,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这个冬天叫我们兄弟俩怎么过?”
晓伯延理亏在先,只好连连保证,“云家兄弟,你们是知道我们兄弟的为人,一旦打到猎物我们一定尽早还上。”
“那谁说得准?”云泽撇了撇嘴,一副概不合作的架势。
“人我已经带回来了,恐怕是换不回去的,那你们看怎么处理?”晓伯延道。
云渊张了张口,“是这个理,毕竟是条人命……”
云泽胳膊肘捅了他一把,“既然换不回去,那野猪有我们一半,这你们得认吧?”
“这是自然。”晓伯延应道。
“好,承认了就好。”云泽走到床边,指着床上的人,“既然野猪有我们一半,你们又拿野猪换了人,那人也该有我们一半。这银子也不需要你们还了,人算我们一半就行。”
“阿泽……”云渊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晓家四个兄弟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晓伯延拉住要动手的晓仲延,尽量维持着平和,“云家兄弟,我方才说过,这姑娘以后是我们晓家的媳妇,朋友妻不可欺,你们这样岂非强人所难?”
“那这样,你们把人给我,我们也可以还你们一半银子,如何?”云泽道。
晓家的难题,于云家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是逃难到这里来的,上不了户籍,娶不了妻,又穷的叮当响,买个媳妇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若是平常他们自然舍不得花这个钱,但如今已经花了,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抢人更划算。
寻常从人牙子手里能低价买到的,指不定有什么毛病,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这姑娘好歹是正经人家的。
“凭什么?她上午被大哥带回来的时候烧的都不省人事了,我们兄弟又是熬药又是忙前忙后给她降热,好容易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凭什么你们一来就捡现成的?”晓叔延挡在床沿眼神警惕的盯着云家俩兄弟,“这是我们晓家的媳妇,你们想要自己去买!”
鱼子桑一醒来就听到有人在怂恿别人干违法乱纪的勾当,一脚朝他踹了过去,“买你大爷!”
“媳妇儿……”晓叔延不防有人从背后对他出手,一个不查被她一脚踹了出去,好在鱼子桑人小没力气,他勉强踉跄着拉住晓仲延才站稳,回过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你干嘛踹我?”
晓仲延面色不善的看向她,“你做什么?”
鱼子桑从床上爬起来,不同于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浑浑噩噩,她现在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嘴里一股子苦涩的草药味,想来这些人给她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