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却海棠飞尽絮,早在四月末,校园里的柳絮就落完了,偶尔还能在教室的墙角,玉兰的树底看见一团团白棉花般的残絮。仅剩的这些在一场雨后,也会被毫不留情的冲刷干净,消失殆尽。五月,天气渐热,树梢上开始挂起恼人的蝉鸣。又是一年毕业季,空气被一种莫名的离愁感伤填满,使呼吸都略显压抑。我们高一的逸夫楼和高三的盛德楼挨得很近。高考迫近,所有高三学子身上都是一种火山般静默着热火朝天的内敛。亲眼看着盛德楼的人流在校园主干道上麻木的穿梭着,他们过着三点一线,略显单调的日子,每个人脸上或狂热,或颓丧、或是争分夺秒的焦虑,或是胸有成竹的自得。
高考,光是在嘴里咀嚼这两个字,就会给人以沉重,硝烟,铁马冰河的感觉。每次路过盛德楼前,看见那块天数一直在变少的倒计时石牌,看见真切的备战高考摆在自己的眼前,我也会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很难想象等到我自己步入高三,会是一种怎样的光景。
晚自习课间,我在走廊上无意中瞧见同桌袁矾拉着他的好兄弟朱武林往楼下丢着什么东西。走进仔细一看,原来袁矾鼓捣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的折纸。我会折的折纸很有限,除了纸船、千纸鹤就只有东南西北了,这些还都是小时候我姐教我的。所以看见袁矾折的这个新玩意,我很想学,就缠着袁矾教我。学会折法后我才知道,这玩意叫纸蜻蜓,折法虽有些简陋,玩起来却很有意思。从高处丢下,它的两片纸片翅膀自然舒展,像螺旋桨一样缓慢的旋转着下落,姿态如同从树梢飘落的枫树种子一般轻盈自在。
学成的我立马折了好几只,转头兴致勃勃的拉上潘潘一起在走廊放着玩。潘潘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折纸,他像一个没长大的孩童一般,满脸掩盖不住的欣喜,玩得不亦乐乎。潘潘在楼上丢纸蜻蜓我在楼下不辞劳苦的替他捡回捡。几趟下来,我跑上跑下捡累了,就靠在走廊栏杆上,自己也随手丢了一个玩。也许是幸运,此时我和潘潘站在楼梯口处,楼下是一个穿楼而过的宽敞过道,迎面能感受到有股穿堂风般自下而上的气流。那只纸蜻蜓没有像往常那样轻缓的坠落,竟然奇迹般旋转着向上飞去,徐徐飞向四楼,引得楼上好多人惊异着伸手去抓。我跟潘潘都看傻了,都探出脖子直勾勾盯着那只纸蜻蜓,这玩意还能向上飞?潘潘迫不及待又试验了几次,无一例外都成功放飞了。我跟潘潘琢磨合计了一阵,猜测这大概是放飞位置和天气因素的共同作用。飞走的那几个纸蜻蜓已经是四海为家,没法再回收了,我和潘潘第二节晚自习自是没什么心思写作业,各自折了不少纸蜻蜓,准备下课再放一次。
好不容易挨到课间,我和潘潘再次跑到同样的位置,满怀期待的又放一只纸蜻蜓,它像一只被赋予灵魂重获自由的活物一般,旋转着双翅悠扬的向上飘飞而去。对面楼的学长学姐们注意到了我们这边,有人扒着窗大声喊着再多来点,于是我和潘潘对视一眼,一股脑把手里的纸蜻蜓全部放飞,顿时两栋教学楼之间飞起一群白色精灵般的纸蜻蜓,晃晃悠悠随风而动。有好几只飞的极高,在黑色夜空下变成一个个雪白的小点,轻旋着朝操场方向飞去,今夜月色朦胧,一切的一切看上去有种不真实感。对面高三学子看见我们放出的这幅奇幻景象,其中不少女生惊呼出声,呼朋唤友的拉着姐妹一起看。我看到不少人伸手去够飘到窗前的纸蜻蜓,甚至有几个学姐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里许着希望高考顺利的愿望。我们这栋教学楼也被惊动,不少教室里玩闹的学生都跑到走廊上仰着脖子观看。我们两个瞬间成为两栋楼学生们的焦点,潘潘看见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笑得天真活泼,满脸的幸福和满足,兴奋地拉着我的胳膊指着那些纷飞的纸蜻蜓,试图辨认那些几个是他折的,哪些飞的比我的还高。今晚夜空中虽只有一轮明月,我却在无忧无虑的潘潘眼里看见了漫天星河。我想,这一刻真是美好啊,能遇见潘潘,这样的时刻身边有他陪着,分享放大着自己的快乐,让我觉得人间值得,空气中满满的幸福感仿佛触手可得。一个无心的举动,筑就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潘潘蹦蹦跳跳的跑到我座位边,喜滋滋的说他昨天晚上梦里也全都是漫天飞舞的纸蜻蜓。眼前的潘潘眼睛里闪动着少年耀眼的光芒,满身天真纯洁的孩子气,想必那定是个美梦吧。于是我跟潘潘白天折了更多的纸蜻蜓准备再放一次。实事证明,这样意外造就的盛景是很难复刻的,等到晚上我们次来到同样的位置放纸蜻蜓时,它们却再也飞不起来了,一个个像断了翅膀的鸟儿,失去动力的飞行器般笔直往下坠落。潘潘很是不甘心,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丢着纸蜻蜓。我却觉得这样美好的场景能见过这么一次也足矣,我想我和潘潘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潘潘觉得我说的也对,只好作罢。很多年后回想起那晚,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那些纸蜻蜓大约会一直在我们高中时代的回忆里纷飞。
五月月考结束,我的成绩略有回暖,爬到全班第29名。这次调位,老班把沿用了快一学年的三人一排的坐法改成了两人一排,三个大组整合成四组。这次我被安排在第二组的倒数第二排,唯一的新同桌名叫李冬,是一个沉默寡言,皮肤很白,中等身高的男生。不过他并不是这次调座的重点,重点在后座,来了一个和我结怨已久的冤家,大乔。大乔还是对之前跟他翻脸的事耿耿于怀。上次之后我跟他就是零接触了,现在大乔坐在我后面,我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镜蛇般冰冷的眼神在扎我,整的我不敢回头跟两个后桌搭话。但是其实我心里门儿清,时至今日,大乔他并不是要我一个道歉,只是抹不开面子先跟我开口说话罢了。在我主动找后桌另一个人聊天顺便给大乔打了个招呼,他鼻子“哼”了一声之后,我们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后桌第二个人叫赵旺,人送外号旺仔,是个个子高高,头发微卷,外冷内热的单眼皮男生。这个旺仔可不简单,是现任物理课代表,他的学号是8,一个很吉利的数字,我们班班号也是八。旺仔是学号前十中少数几个成绩一直没掉下来过的,妥妥的学霸。他虽然是学霸,却并不骄矜,相反还异常的贪玩,平日上课、晚自习和大乔讲小话就没停过。幸许旺仔是真的智商高,所以他即使只是随便学学也能名列前茅,让人忍不住感叹老天不公。
几天相处下来,才发现新同桌李冬是个闷骚怪,表面不声不响,背地里最爱聊有颜色的话题。这不,下午英语课上,他跟后桌那两货无心听讲,就扭过头三个人挨在一块讨论关于手艺活之类的什么东西。一开始我在听课,看他们三个人满脸猥琐春意盎然的样子,就知道铁定没说什么好话。但耐不住好奇心作祟,我还是微微侧头,支棱起耳朵悄悄听着。他们谈论的内容相当十八禁,没听两句我的脸就红透了。李冬看我一副想听又害臊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我:“都上高中了,你不会连手艺活都没做过吧?”“神经病,我做这个干嘛?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色啊?”我又羞又骚,矢口否认。“我靠,你信不信全班男生就没几个到现在还没做过手艺活的。”李冬一脸笃定。一旁的大乔坏笑挑眉,补充道:“包括你的宋总,他们星月中学出来的听说初中就上船了的都有。”我哑口无言,一时给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证据,也许宋奕杰真的也做手艺活,但我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感觉世界观有些崩塌。不过听到上船两个字,我脑海里没来由蹦出刘楚洋的名字来。他也是星月中学那个魔窟跑出来的,那个初中上船的不会说的就是他吧?不过这样离经叛道,世俗难容的事,由刘楚洋这个校霸来做,反而看起来很合理。
看见我脸上流露出洞房花烛夜新媳妇见丈夫般的窘迫,两个人挤兑我的人桀桀坏笑起来。一边偷笑许久的旺仔忍不住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咱们班花是个纯洁的乖宝宝,你们两个别把他给带坏了。”我有些不死心,想了想,细声细语的反驳:“潘潘肯定跟我一样,没做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潘潘和我关系最好,我俩很多习惯相似,所以潘潘应该也是没有的,这样想着我稍稍放松,像吃了颗定心丸。李冬摊手:“我跟他不熟,不清楚。”大乔伸手像摸小孩一样摸我的头:“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他肯定也不能免俗,不信你下课问问。”实际上这就是个自证陷阱,和他们论证下三路的话题,自然也只能得出一个下三路的结果。可惜当时的我意识不到这些,拍开大乔的手正欲反驳,英语老师幽灵般出现在我身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我的头,引得身边这三个损货捂嘴偷笑。
五月底,今天是对面楼高三学姐学长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按照惯例,我们学校一般会在高考前,提前一周放考生回家备考。所以五月最后一天同样是S中高三学子离开母校怀抱的一天。压抑许久的压力需要释放,飞扬的青春需要表达,所以临走前,把压在身上三年的习题试卷撕个粉碎是最好的解压方式。像是约好了,盛德楼每个教室的走廊前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尖叫着欢呼雀跃着把手里白花花的试卷往楼下抛,一张张纸片白鸽般在空中打着卷飞舞,校园被纸片划过空气爽利的哗啦啦声填满。站在一楼往上看,仿佛整栋楼前下起了一场由试卷,书本,习题册组成的暴雪。在高三人的眼中,这大概不仅是一场雪,更是一场典礼,一场仪式,是不愿离别,是不留遗憾,是青春永不谢幕的呐喊。
高三学子们走后,整个盛德楼人去楼空,往日人来人往的景象似乎仍历历在目,如今却只留下几个打扫纸屑,穿着蓝色工装的清洁工在一楼缓慢的移动,有种狂欢之后的寂寥感。废纸多到装了十几麻袋还没装完,我赶到盛德楼前时,清洁工人们还在弯着腰勤勤恳恳收拾着残局,旁边叉腰站着的校领导对着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骂骂咧咧。旺仔说高三学生走后,他们的教室会清空,清出来的桌椅里会有很少量的带靠背的学生椅,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碰碰运气。说着旺仔还展示了一下他屁股下面带靠背的椅子,说这个就是他刚拿的。这个靠背椅看起来确实比我们现在坐的这种木头包铁的矮凳子舒服多了。旺仔话音未落,大乔和李冬就一前一后冲了出去。我怕去晚了抢没了,也着急忙慌的跟着跑出去。此刻大乔两人早就跑的不知所踪,我在盛德楼鱼池边假装散步的样子,等着愤愤不平的校领导离开。终于等到校领导背着手踱步走开,我才敢靠近教室门口。
每个教室门口,清理出来的桌椅已经全部码放的整整齐齐,好像是安排了货车来集中运送。很快我就眼尖的在最东边一个教室门口的桌椅堆里发现了一个靠背椅,收缴战利品般心满意足的上前把它扒出,提在手里。但我并未就此打住,因为我还想再给潘潘找一个,于是就这么拖着椅子一个班一个班的搜寻起来。不一会我就发现了第二个,正当我兴高采烈的把手放上椅背准备把它也拖走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跟我几乎是同时抓了椅背。嗯?我抬头一看,这个人还是我们班的,是那个叫莫凡的小叫兽。他瞬间就注意到我手里已经有了一个椅子,转而很不满的开口:“你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要那么多干嘛?”“要你管,你给我撒手。”我懒得跟他废话,不由分说立马发力要抢。莫凡反应很快,力气也不小,当即一把扯住椅背,冲我嘿嘿一笑:“如果我说,我今天就是不肯把这个给你,你要怎样?”“你神经病吧,给我撒手啊。”我半蹲,使出全身力气死死拽住椅背往我这边拉。莫凡满脸见到了什么很新奇事物的表情,也没含糊,像拔河一般半蹲身子和我互扯起来。就在我们两面红耳赤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的时候,从我身后伸出一只小臂肌肉线条明显的手搭上椅背,一个用力就帮我把椅子夺了过来。
不用回头看,光是闻到来人身上略显熟悉的潮湿火药混合豆奶粉的气味,我就知道是谁了。刘楚洋?我回头确认,真的是他。此刻刘楚洋很自然的把手搭在我的肩头,老神在在的看着莫凡:“这个椅子是胡维帮我找的,莫凡你再去其他班找一个吧。”虽然莫凡很明显看出刘楚洋这是在偏帮着我,但这位爷他是惹不起的,只好假装客套,略略寒暄就走了。莫凡走后,刘楚洋搭在肩头的手大力的拍了我两下,笑着问我:“怎么样,帮你把椅子抢了过来,准备怎么答谢我。”这位校霸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显然之前的矛盾疙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也索性顺坡下驴,很识趣的没提之前的不愉快:“你要我怎么答谢?”“嗯……”刘楚洋挠了挠下巴,故作思考状:“一杯地下铁好了,这样的小事就让你以身相许也不太厚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贫嘴,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把两把椅子塞他手里:“帮我把这两个椅子拖回班里,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考虑什么?地下铁还是以身相许?”刘楚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期待。“地下铁!”我咬牙切齿的狠狠挖了他一眼。刘楚洋点点头:“那行,你再帮我也找一个这样的椅子,我就帮你把它们搬回去。”我一合计,免费的劳动力可不好找,帮他找一个椅子倒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行。”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走在前面,校霸走在后面,很没形象的拖着两个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我被他制造的声响闹得心烦,扭过头刚要说什么,刘楚洋突然用胳膊一把圈住我的脖子做出一副很亲昵的姿态来,随后俏皮的朝前方吹了声口哨。我不解,回头看去,尴尬的发现面前站着的人是宋奕杰。“呦,这不是咱们的宋总吗,也来这里找椅子的?”刘楚洋说着还提溜了一下手里的椅子。宋奕杰看着刘楚洋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有些出神,问:“你们俩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刘楚洋轻笑:“好歹我跟他也同桌过,怎么就不能一起了。”我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一直轻轻挣扎着试图脱离刘楚洋的桎梏,奈何我越动他胳膊越收越紧,一副恨不得把我当场勒死的架势。狗急跳墙的我狠狠踩了刘楚洋一脚,他吃痛,松开了手,有些责怪的看着我。就这短暂的时间里,眼尖的我又在眼前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椅子堆里发现了第三把椅子,哼哼,不愧是视力5.2的我。我兴冲冲把那把椅子拉出来,一旁两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我。宋奕杰的眼神不言而喻,他在问我愿不愿意把这把椅子让给他。刘楚洋则扬了扬下巴,眼睛里满满的自信,他在问我会不会信守承诺。我没多犹豫,转身就把椅子塞到刘楚洋手里。我虽然暗恋宋奕杰,但是答应别人的事要说到做到,这是原则问题。宋奕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刘楚洋则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哼着小曲乐呵呵的扛起三把椅子,揽着我的肩往八班教室方向走去。
高考前夕,我们学校也是预设的高考考场之一,所以四火要求我们把各自桌肚里的东西清空,望着课桌上堆积如山的课本练习册和试卷,我有些发愁。随后小呆递来纸条说他的宿舍也空床位,可以放他那里暂存。于是我找上胡一杰,结伴把东西送去小呆宿舍。男生宿舍我去的虽多,但都是在院子里转转,宿舍楼里面我这还是第一次进。小呆的宿舍在二楼,由于走廊背光,楼道显得很阴暗。走廊顶上用铁丝栓连一根根竹竿,竿上挂着或干或湿的裤衩背心。有的宿舍开着门,路过时还能闻到屋里有股暖烘烘的脚臭味,或者一种酸腐潮湿的气息。这些气味飘散在楼道里,把整层楼的气味熏得异常古怪。小呆的宿舍略显整洁一些,只有两个人住,毕竟S中还是以就近租房为主,住宿舍的实在是少数。我和胡一杰把东西放到宿舍空床位上,就一前一后出了门。阴暗的走廊里,胡一杰说他的还有别的事,跟我们打个招呼就先走一步了。
我跟小呆两个人默默的往外走,正思考着聊什么话题的时候,小呆冷不丁问我:“你就是喜欢宋奕杰,对吧。”我抬头看见昏黄的廊灯闪灭,小呆脸上没有平日玩笑的神色,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想来小呆也是看我和宋奕杰一路走来,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见证者了。我心里的所思所想,其实也瞒不过小呆。我放下了所以防备,缴械投降,老老实实承认:“是啊,我喜欢他。但这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喜欢我的,宋奕杰初中谈过一个女朋友,他以前和我说过。”小呆点点头,双手搭上我的肩轻轻捏了一下:“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知道。”我苦笑出声:“努力让自己死心吧?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其实能能把心里话吐露出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结果我这口气还没吐干净,刚到男寝大门的我俩就迎面撞见了同样来放东西的宋奕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由此可见不能在别人背后随意议论。他看见我,把东西放到脚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小呆坏笑着推了我一把,转身回宿舍开门去了,把我一个人晾在那,独自面对宋奕杰。
场面有些尴尬,气氛有些凝固,我干巴巴打了个招呼:“你也来放东西啊......”宋奕杰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暑假你有没有空,我想去县城买一双新鞋来着,你愿不愿意陪我......”我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三次对我发出邀请,事不过三,人家诸葛亮被刘备请三回都出山了,我再拒绝就显得没礼貌了。“好,具体哪一天呢?”嘴上虽然答应着,我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这离放暑假还早呢吧,邀请别人陪同有必要安排这么早的吗。宋奕杰大约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到我答应下来,很惊讶的挑眉看我,忙不迭回道:“那就放假第一个周日的早上吧,在乌龙街的南巷口见。”“嗯。”我点了点头,表面古井无波的走了。出男寝大门时我尚且还能维持脚步的平稳,踏上回教室的路,确认不会再被宋奕杰看到,我的腿就不听指挥的奔跑起来,我的心也不受控的咚咚狂跳起来。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和宋奕杰两个人一起去逛街,那,那不就和约会一样了吗。我摸了摸脸颊感觉有些发烫,光是想想我跟他独处的场景我就觉得手足无措。当天该穿什么衣服好呢?见面该聊什么话题?我该请他喝什么饮料呢?哎呀日子还早乱七八糟想这么多干嘛......我抚平激动不已的心绪,暗自期待起暑假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