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还是年级第一,周小敏稳定在了班级前三,这次期末考她是班级第二。我们班和其他班的尖子生们有些无奈地开始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一时半会可能没法把我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了。同时他们也在暗自期待,究竟会是谁能把我拉下马。连续保住第一,我能做到这件事说是毫无压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别人的虎视眈眈确实没能我带来太多影响就是了。我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该熬夜熬夜,该早起早起,因为睡眠不足黑眼圈一天天加深。老妈现在对我的态度较之刚升学的时候可以说是有了180度的大转变,和我讲话的嗓门都温声细语了不少,我想买的东西想要的衣服鞋子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不会缺着我的,且拿下的时候完全不看价格了。明白老妈是怕我学习过于辛苦,她是在以她的方式想让我松快些,可是我却没觉得有多么难熬的感觉,绝大部分原因是家里现在养了条小狗,我经常抱着它把碰到的烦心事一股脑说给它听,它在我怀里垂着头听着默默舔着我的手背。每天回家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它的名字,然后看它尾巴摇成螺旋桨一样向我扑来。点点相当乖,它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真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乱跑能省很多心,这使得老妈也很快接纳了它。家里后院有个小沙堆,是好几年前翻新老房子时用剩下来的,点点不用我们教,在家呆了几天就知道自己去小沙堆上方便了。等它彻底熟悉了家里环境后,就开始显现它看家护院的本能了,别看它身板小小的,遇见陌生人来家里时却叫的老凶,难怪老妈说短嘴狗看家是把好手。虽然它这样确实会吓到一些客人,但是老妈呵斥它让它去后院待着,它也会垂下着尾巴乖乖退到后院,安安静静地待到下市。回到学校这边,升入初二之后,班里的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事开始多起来。和周小敏同桌之后,郑小婷的成绩肉眼可见的下滑了,听说是在谈恋爱,班里谈恋爱的其他女生好像也不在少数。班里看杂书的人多了起来,都是一个人买了一个厚厚一本的我看完传阅给你看,在班里这样流通。一部分流里流气的男生甚至开始学起抽烟来,经常一大帮人躲在厕所吞云吐雾。学校建的是旱厕,环境相当之“优美”,平时我能不去学校的厕所我就不去,他们还躲在里面抽烟一待就是十分钟,我也不知道是敬佩还是鄙视他们好。现在的我早餐钱已经涨到了5块,每天还有5块的零花钱,之前老爸老妈虽明令禁止我看杂书,但是我还是觉得看点报刊杂志、作文素材这样的杂书无伤大雅,加之现在手上有钱,所以我还是买来偷偷看,睡前不读点什么总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过完升学后的第二个年,新的学期很快就又开始了。
新学期换教室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节目了,这次我们从老破小搬出来,搬进了靠近校园中心小河西岸的一间阶梯教室里,条件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教室两边足足有八扇玻璃大开窗,新刷过的大白墙白的耀眼,每个窗户间隙挂着崭新的名人画像,教室前后两块墨绿色的黑板还包着塑料封皮没来得及撕开,顶上吊着十二个全新的马力强劲的大吊扇。唯一的坏处就是教室实在是太大了,坐最后一排看黑板实在有点吃力。春回大地,开学后身上的厚衣服渐渐穿不住了,前两天外婆来我家串门时说田边的马兰头长得正好,她想去田埂摘点过来,炒着吃可鲜呢。而我转头则听到几个邻居同我老妈说在张家老庄那,我家闲置老屋门前的大槐树正在打苞,心里动了去打槐花的心思。老妈做的槐花炒肉槐花蒸鸡蛋这些菜没有多么好吃,吸引我的是打槐花这个充满趣味性的活动。周末上午我起了个早,穿上蓝紫和白色相间的校服,正好碰到张小波今天来我玩,我拉着他向邻居借了一个带钩子的长竹竿,挎着一个竹篮就野猴子般跑去张家老庄了。清晨时分,驻足大槐树下,一串串银铃般的花苞从华盖般的树冠间垂下。转头看树边的房子,我对自家老屋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我姐没准还记得一些。老屋已经日渐破败,屋顶上的黑瓦片已经有不少开始灰败开裂,老屋门前长到脚踝出的草叶上的露水还没挥发干净,隐藏在树林之间四声杜鹃的嘹亮悠长的鸣叫带来一种春天特有的清爽醒神的感觉。我和张小波两个人分工合作,他用竹竿去勾枝头上鲜嫩的槐花花串,我弯腰卖力地在地上捡着清香扑鼻的水灵灵的槐花。但是槐树枝条是有刺的,我经常在捡槐花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刺扎到手。虽然被扎得吱哇乱叫,但是我还是捡得不亦乐乎,满袖清香,把枝条杂物择干净我们得了满满一篮新鲜槐花。完事了我把一篮槐花分了一半给发小,转头就跑去找表弟和我一起去田边看外婆马兰头摘得怎么样了。见着外婆时,她在村子后面的田地里,已经摘了好几篮野菜堆在田头了,里面除了马兰头,还有青蒿,我们本地人管青蒿叫蒿子。外婆看见她的两个孙子辈的蹦蹦跳跳跑过来找她,直起身打开保温杯喝了两口茶,笑着说摘的这些蒿子拿回家给我们做蒿子粑粑。我看了看外婆身后的宛若海洋的油菜花田,觉得甚为壮观。占据满眼的黄灿灿的油菜花连成一片,无穷无尽望不到边,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开出了热情似火的气势。
我和表弟一左一右帮外婆提着东西,回家前外婆往我手里塞一把星星花的种子,说是一个爱种花的一个婆婆给她的,她懒得种这种小玩意儿,送给我了。不过我也没种过花,回家老妈又觉得现在的我哪有时间浪费在花花草草上,就随手把种子丢到后院的乱石堆里了。我蹲在二道门门口处逗着狗,心里想着反正我真种了估计也活不了,就放任了老妈的这个行为,两天之后就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谁知道这事几天后的一个早上我在洗手台刷牙的时候多看了一眼窗外乱石堆,发现石头堆里冒出了好几棵细弱的绿芽,心里真是又惊又奇,后院石头堆下面是一层薄薄的细沙,细沙下面是水泥地面,很难想象这几棵小苗是怎么在这种环境生存下来的。不忍心看这几个好不容易冒头的小苗就这么去死,我用刷牙杯接了点自来水浇到石头堆上,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它们后面怎么样只能自求多福了。可惜的是,后面几天这几颗小苗还是死了好几个,没死的也纷纷黄了叶子,就剩一棵还很倔强的不肯倒,多长了几片新绿的叶子,头顶长出了打着卷的细藤。看见这颗独苗在乱石堆这样贫瘠的地方艰难的求生,我心中的不忍更甚,找来一截竹竿插在石头堆上让它的细藤有地方可以攀爬。脑子里想起有位阿姨串门的时候找我们家要过废弃的鸡蛋壳,说是要拿去养花用。我想可能是蛋壳上残存的蛋液可以做养料,于是我去翻了翻厨房的垃圾桶,找到几半还算新鲜的蛋壳,把它倒扣着放到星星花苗根部,祈祷这棵独苗能顺利活下来。
时间眼看着要进入四月,四月一日是愚人节。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我们小镇里的学生把愚人节过成了狂欢节。我们这里过愚人节可不是简简单单和别人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笑了事,当天可以在校门口买到那种亮闪闪的五颜六色的闪粉,一小包不过一两毛钱,然后把这闪粉抹到手上拍在别人头上和脸上,细小的闪粉很难完全洗干净,拍在头上后面好几天洗头时都会洗出来这些亮闪闪的东西。这几年用来整人的装备甚至有所升级,愿意多花钱的还可以买到喷瓶彩带和喷瓶雪沫。这是独属于本地小孩的披着愚人节外衣的狂欢节,我自然也是喜欢过这个节的。去年四月一日没有人过愚人节我还以为野孩子升到初中变老实了,现在想来可能是没人带头。到了四月一号这一天,一到课间整个学校简直比菜市场还吵闹,一派鸡飞狗跳,群魔乱舞的景象。不论男女都得打仗逃难似的从学校这头跑到那头,一边防御着别人的追击和暗处的毒手,一边把闪粉倒自己手里准备袭击他人。校园里回荡着着呼和声,乱成一团的笑骂声,以及某些被偷袭的人的尖叫声。等到上课的时候一个个又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静不下心来,把老师看得直皱眉头。这天我也提前买了不少袋闪粉,一下课就和同桌前桌他们几个闹作一团,匡小强甚至买了瓶喷瓶彩带,那玩意射程很远,火力又猛,能喷人一头一脸蜘蛛丝一样东西,就是价格有些贵,五块到十块钱不等,愚人节当天肯定要卖到至少十块钱了。班里面一整个纸屑满地,闪粉飞舞,好几个同学在课桌课椅间灵活跳跃你追我赶,嘴里呼来喝去,相当欢乐。班里几个尖子生比如蔡小茹蔡小鸣和李小玉他们,也凑热闹给我的头拍了满头闪粉,不知道是真的玩嗨了无差别攻击还是蓄意发泄一下他们一直没考过我的委屈。透过八扇大开窗涌进教室的光线照出空气中浮游着星光点点般的细闪,温柔明快的风从班级门口吹进教室扰动着流金般的空气,微风中隐约能嗅到学校西墙盛开的玉兰香气,让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很难忘。结果这个节还没过完一天,班主任就受不了学生们一个个状若疯魔的样子,下午上课前特意跑来班里禁止我们再这么玩,劳命又伤财巴拉巴拉。短暂的一日狂欢很快就这样过去了,眼看着后面就是催命符一般的期中考试大步走来,班主任又带来一个消息,和上次去省城一日游差不多的一次出游,这次是期中考试后去南京一日游。我心里忍不住吐槽班主任怎么老是把这种活动安排在期中考试之后,想起上一次一日游闹得人仰马翻的情形我还是会有点后怕。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我应该能安安稳稳的报名这次一日游,隐隐又有些期待起这次去南京的旅程来。
不过眼下我的心思都放到了那棵花苗上,这棵独苗很争气,每天中午下午放学隔这么小半天我去看它的时候,它都会窜上去长高好一截。我心里暗自欣喜,继续偷偷摸摸尽我所能关照着这棵花苗。仅仅几天时间它的细藤就奋力攀上窗台了。老妈做家务的时候看见这东西舞到她面前了,转去后院看见还有人特意给它搭了个架子,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在我放学回家之后提溜这我问是不是我在养。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竟然当这我的面就要拔掉这棵花藤。我大急,赶忙拦住了老妈,一把抱住她的手,说:“就让它在那自己长着又不碍着你什么事,我也就每天早上刷牙的时候顺便给它浇了点水。”本来就是棵小花苗的事,老妈看我急眼了也没太为难它,留了它一条小命。我一时间觉得老妈真是闲透了,这么点小事她都要管。又觉得这棵小花真是命途多舛,心里担忧老妈哪天趁我不在家又要拔这棵花藤,这算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养花,虽然采用的模式基本上是放养,但是它死了我应该会很失落。期中考试如约而至,出成绩的时候看到我又是年级第一,大家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所以这次的南京一日游我报名报得很顺利,尽管这次的报名费足足220块,老妈还是给的很痛快,还嘱咐我既然想出去玩就放松好好玩,注意安全。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挨过老妈什么骂了,但是还是觉得她对我大吼大叫要来得习惯一些。看着院子里细弱的花苗主干越长越粗,我有些开始期待它开花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