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忽而相遇 第13章 第十三章

“你死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大家在公司等了你一天，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怎么一点儿事都不懂。”

肖灵后背猛地一僵，那声音太独特，几乎是一瞬间，她已经意识到了到底是谁在那里说话。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程梓尧坐在车里清楚的看到，肖灵的眼尾在轻轻颤抖。

时间空顿了几秒钟。

肖灵再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要比往常还要冷上许多。

“你来干什么？”冷漠的话语里夹杂了丝无奈，下意识的，肖灵握紧了拳头。

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我要是不来，还看不见这么精彩的一幕呢，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你怎么会从他的车里走出来，你们是什么关系？”陈玉萍还是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肖灵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喝进去的酒开始慢慢发挥效力，眼前陈玉萍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

“没谁，我们进去再说。”

“我倒是要看看这车里究竟是谁，让你紧张成这样。”

肖灵不想让程梓尧和陈玉萍对上，她试图伸手将陈玉萍拉走，却被她的大力晃了个踉跄。

“小心”肩膀再一次被人扶住，耳边飘荡着熟悉的味道，清冽甘甜的，像他的人一样。

“程，程梓尧？”见到程梓尧，陈玉萍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转瞬她又明白了什么，脸色突变。

“我说你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要和“星尧娱乐”签约，原来是和“星尧娱乐”的总裁勾搭上了，肖灵你非常可以呀，为了个男人转身就抛弃了自己的亲妈，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你在胡说些什么。”肖灵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陈玉萍的手还指着肖灵的鼻子，恶狠狠的，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戳上肖灵的鼻头。

“注意你的言辞。”程梓尧的话不多，身上的气场却足以震慑住陈玉萍。

程梓尧扶着肖灵后退几步，堪堪离陈玉萍猩红的指甲远了一些。

“你要我注意言辞？你勾搭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注意自己的行为，我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被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骗走了，我告诉你程梓尧，别以为你把肖灵骗到手就可以了，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的事儿，在我这儿免谈，肖灵必须回“亚模”，你们“星尧娱乐”留不住她。”

眼前的人影已经开始打转，可陈玉萍的声音，还是一字不差的传进了肖灵的耳朵。

陈玉萍刚刚的话，就像是一把火，彻底在肖灵心底燃烧起来。

她凭什么这么说？

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这样说？

用力将程梓尧推开，肖灵在陈玉萍面前站定，因为气愤，她的胸口还在大幅度的起伏。

“你的女儿？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过，我不过是你手里的傀儡，一个没有思想，乖乖听你所有安排的傀儡罢了。”素白的脖颈上爆出青筋，肖灵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嘶吼。

豆大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满腹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已久。

“你这个白眼狼，你看看你现在住的别墅，你穿的衣服，要是没有我，你有可能会得到这些，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还有，今天当着程梓尧的面，我就把话放这儿，要么，你现在，马上赶紧跟他断了，要么，那两个多亿的违约金让他帮你赔，不是非要上赶着到他公司里去么，那就把烂摊子收拾干净了再走，我倒要看看，你看中的男人，究竟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陈玉萍双手抱胸，满脸不屑的瞥了肖灵一眼。

刚刚的话，似乎对她一点儿触动都没有。

肖灵眼底最后的光亮一寸一寸在熄灭。

她从来没有想过，陈玉萍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眼前这人，就是她的母亲，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突然间，高大的身形挡在她的身前，将她和陈玉萍彻底隔绝开。

“律师函明天早晨会送到“亚模文化”的前台，我们法庭上见。”依旧是低沉的嗓音，莫名给了人沉稳的力量。

肖灵忍不住抬头看眼前人，他们明明，只见过几次面的。

“法庭？怎么着，你们还想告我呀，那好呀，那就让大家都知道，她肖灵是怎么为了男人就背叛自己的母亲，还准备把她妈搞进监狱里的，来呀，让大家都听听呀。”

陈玉萍肆无忌惮的笑声，终是将肖灵心底最后一点儿希望磨灭，她从程梓尧身后走出来，紧握着的拳头一点儿一点儿松开。

“你还在逼我，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逼我，是不是只有逼死我你才满意。”

“你少在这里装可怜，是你背叛了你妈我，是你毁了我半生的心血，你还有脸说我逼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还是以为找了个靠山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把你妈放在眼里了？不是要去死吗，那你去呀，去地底下找你那个短命的爸去呀。”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你走，你走。”肖灵几乎是拿命在嘶吼。

眼前突然一黑，怒急攻心，肖灵终于站不住倒了下去。

程梓尧就站在她身旁，忙及时接住她的身子，这才堪堪没有倒在地上。

“你少在这里装柔弱了……”陈玉萍还想再说些什么，程梓尧满是杀意的眼神扫了过来，她全身猛地打了一个冷战，顿时噤了声。

“滚”冷的拧出水的声音。

程梓尧鲜少发怒，可发起怒来却是戾气十足，即便是见惯了场面的陈玉萍，也不由得心颤了起来。

“你们……”怒怒的指了指程梓尧，沾了毒液的利眼再次扫过来，陈玉萍的气势瞬间弱了半分。

“滚”

小道旁的路灯昏暗，将三个人的身影拉的很长。

陈玉萍走后，程梓尧扶肖灵进了卧室，酒意已经弥漫上来，肖灵昏昏沉沉挣扎了许久终于睡了过去。

轻手轻脚关上卧室的房门，程梓尧才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滴。

就在刚刚，肖灵从床上坐起来哭着要自杀，他劝了好久才堪堪把她哄睡。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程梓尧拨通孙清的电话。

“喂，孙清。”

“整理好陈玉萍那边帮肖灵接下的通告情况，一会儿给我发过来。”

“再去找一个信得过的心理医生，明天把人带过来。”

“就这样。”

挂了电话，程梓尧长呼一声，先前在办公室里，他从肖灵的话里已经大概猜到陈玉萍的为人，当时只觉得这样的母亲控制欲太过强烈，直到真的见到才发现，原来她不止控制欲过强。

她甚至，不配做母亲。

喉咙里再次传出一声轻叹，程梓尧转身走下楼，准备在客厅里对付一夜。

如今肖灵的情绪太不稳定，他实在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楼梯旁的墙上挂了不少肖灵的照片，大的小的，童年的，或是最近的，程梓尧一张一张看下去。

他之前曾听孙清说过，肖灵是童模出身，程梓尧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肖灵粉粉嘟嘟的，戴着粉白的帽子，可爱极了。

那应该是她刚做模特不久，照片里的她还是小小的个子，脸上笑的灿烂，就连眼里，都在闪着细碎的光。

程梓尧继续看下去，她的身高在一点儿一点儿长高，眼底的光也在一点儿一点儿消失，他朝着照片墙的尽头看过去。

心忽然间一震。

最下面的那张，肖灵甚至都没有看镜头，整张照片被用了冷色调装饰，精致，却也空洞。

像是没有灵魂的美人皮。

程梓尧不忍再看，收回视线准备走下楼，突然，一张照片跳入他的眼帘。

那张照片并不奇特，穿着水手服的少女站在湖边，正盯着不远处的天鹅出神。

普普通通的一张照片，程梓尧却忍不住激动起来。

多年前的回忆重新被翻了出来，程梓尧不敢相信的盯着墙上的那张照片，当年那个安慰自己的女孩儿，竟然会是她？

再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喂，通知法务部门，一个小时后视频会议。”

肖灵睁开眼睛，太阳穴像是针扎了一样的疼，她揉了揉脑袋，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

以往喝完了酒，她都会再喝上一杯柠檬水，这样即便是第二天醒过来，头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头疼的要炸裂。

天，她昨天晚上竟然忘了喝柠檬水，肖灵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等等，昨晚？

记忆在肖灵脑海里开始倒带，她是被程梓尧扶进家门的，再之前陈玉萍和她在门口大吵了一架，然后是她去酒吧里喝了酒，在游乐场里，她接到电话说陈玉萍又帮她接了十几个通告……

她全部都记了起来，所有的一切。

还有她自己说过的话。

是不是只有她死了，她才满意。

眼神慢慢变得清明起来，她仰起头望向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像是没有尽头的样子。

过往的所有岁月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年，每个月，每一天。

每一个想要自杀的瞬间。

爸爸，你在天堂里过的还好吗，是不是很想我。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过去陪你了。

很快。

掀开被子，肖灵赤脚从床上走下来，拖鞋就在一旁。

她光着脚走到化妆台旁，坐下。

伸出手放在化妆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凸起处，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隐藏的盒子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