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指灵活的按动着琴弦,那定格的身姿舞动了起来,乐与舞交织在一块,害羞的女子好奇的看着她们的表演,小溪边盥洗的女子也动了起来,嘴唇微微张着。
这一刻,祁莺莺听见了琵琶声、鼓声、欢呼声还有歌唱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诗祁莺莺熟悉,毕竟也是背过,只是这原本象征着男女恋爱的情歌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诡异起来。
还不等她思考,忽的歌声停了,不仅仅是歌声,琵琶声,鼓声,所有的声音都停了,安静的很。
祁莺莺奇怪的看向屏风,她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那屏风上的画像都看向了她,那原本一开始清晰的五官都瞬间退化消失,无面女都将空白的脸对着她。
紧接着她听见了哀怨的女声。
“秦郎——是你吗秦郎?”
那一道声音她听不出是在那里,好像就在这个房间,可是,在哪里?
“秦郎!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秦郎!你在哪!”
“你在哪!”
“我好恨!好恨啊——”
哀怨的女声变得怨恨无比,祁莺莺一整个梦里面都是这些声音,它们怎么都驱散不掉。
直到醒过来她都是一整个恍惚,她本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很快她发现并不止她一个,王雅丽也做了这个噩梦,一模一样的。
每一个夜晚她们都会做到这个梦,甚至还会出现其他的,那是很黑很黑的房间,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甚至在白天中她们都出现了错觉,看见了很多穿着古装的女人,她们和屏风上面的一模一样没有脸。
几近被折磨疯了的祁莺莺打算回本家求助,然而她却也出现了幻觉,她看见了一个女人,长发没有那些装饰随意的披散着,红色的长裙带着破旧的痕迹,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这么些天看了这么多无面人,这一个就很明显不同。
看着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想要伤害她,甚至是有什么要跟自己说,可是那张嘴张开却没有任何声音?
这个女人站在祁莺莺面前注视了她很久,紧接着女人转身就要离开,祁莺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赶紧跟过去,一开始是自己自愿的,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踩上了石砖将绳索套进了自己的脖子……
说到这祁莺莺忍不住将视线投放在裴错的身上,裴错见她看过来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祁越眯着眼睛挪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警告的眼神瞪向祁莺莺,最里面说着嘲讽的话“能够被秽影响,真丢人。”
祁莺莺想要反驳却也无话可说,出生在除秽世家,被秽弄成这样,真的是很丢人了,她甚至不敢看祁宏的表情。
“既然是和平安结有关,那可以去调查一下。”祁宏故作咳嗽两声说道。
知道这是不想要继续这个丢脸的话题祁越也配合,只是。
“我们在余南市的时候就调查了,可惜早就跑了没有什么线索,看来是有人在利用这种方法让人被秽感染。”
祁越说着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裴错突然就扯出一丝笑。
“明日开会,正好把这件事汇报上去,裴处长作为我特地请来的顾问,可要好好准备。”
这笑容让裴错看着总觉得不适应,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裴错没说话沉默地别开脸,他实在是不想要看见祁越这张这么欠揍的脸。
裴错低着头看向地上残留的平安结,一个祈福讨平安的东西成了催命符,还真是可笑。
这种手段也真的是肮脏——
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在这一刻有多阴沉,那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被黑色吞并了刹那。
晚饭是和邱泽宇他们一块的,祁越并没有和他们一块吃,而是单独的坐在一旁端坐着手上拿着一本书,看着就很陈旧的样子。
孟三常对今天发生的事或多或少听到了些,他好奇的问着裴错,然而裴错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没有说一个字。
觉得无趣的孟三常也没有再缠着人了,而是和一旁的邱泽宇商量着明天总局开会的事情。
从两个人交谈的对话中裴错知道了明天的会议是在上午九点开始,就在总局,参加会议的除了各个领导阶级还有就是一处,和他们不对付的二处,分居其他地区的另外四处以及后勤保障部门等等。
总而言之,人就是很多。
说得好,人多事非多,裴错有一种预感,明天的会议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
他放下碗筷的时候注意到祁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手肘搭在桌上撑着脑袋正看向他们的方向,四目相对的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只见对方忽的抬起了一只手,两根手指捏着什么东西,瞧见那东西裴错的眼皮都抽动了一下。
他放在包里面的手环什么时候被翻出来了?
裴错从上车之后就把手环卸了,路上听孟三常他们说了,这个手环算是祁越家族里面的东西,他担心这东西戴手上被看见了不大好还是放进了包里,没想到被发现了。
他看着对方的嘴唇一张一合那是两个字:“该罚。”
裴错心里表示大为震惊,这……神经病吧。
用完了饭就是各回各处,裴错自然也是,他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身后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保持着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节奏,裴错忍不住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对方,在这里停下来的片刻对方也停了下来。
“您请——”裴错往旁后撤了一步让出了几人宽的路,然而对方无动于衷,一步也不动,只是看着他道。
“不管怎么走我们都是顺路。”
虽然不是很想相信,但对于这种突然变得无赖的人也着实是没有办法,裴错叹了口气接着走,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走在路中间,而是把最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几秒钟后身后的步伐加快了些,不一会就靠近了他,再接着不一会那脚步声就跟他齐平了,保持着相同的频率,甚至迈出的都是同一只脚。
“祁处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奇怪。”裴错盯着脚下的鹅卵石,踩在鹅卵石上能够感觉到它的凸起,怪怪的,不舒服也不难受。
祁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语气清淡无比着:“没有,他们都说我很疯,是个疯子。”
裴错微愣,脚步都慢了半拍,他想起来了今日高桦的话,在她的口中祁越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疯子,而他还记得,祁莺莺还有祁宏,他们甚至对高桦的话没有任何的反驳,尤其是祁宏。
祁宏的确是宠爱祁越的,可并不妨碍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祁越是一个疯子。
这一刻裴错都觉得祁越很可怜,只是也很明白,即便是你觉得再可怜对方也不想要,更多是好奇,甚至裴错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但又好像很正常。
“为什么?”
为什么?
裴错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或许是因为我看得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又或者是我差点拿着刀杀了他们。”
说着停下来了,一旁的裴错也停下了,裴错抬起头对上那双黑色的幽暗的视线。
“你觉得,我是个疯子吗?”
这个问题出口祁越的心脏就在加速跳动,他期待听到答案,不管是哪种的,他都很期待,自己在裴错的眼里究竟是个疯子还是正常人呢?
月色在今晚看上去并不怎么干净,云甚至让它看的脏兮兮,昏黄的路灯将裴错的半张脸照的并不是很清晰,然而祁越看得见他的表情,也听得见他的声音。
“谁知道呢,说不定谁的身体里面都藏着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