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客 第4章 4.护心

边城的天气很讨厌，刚还晴空万里，没一会儿便大雨倾盆。

余家傲是被雨声吵醒的，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蒋曦晨在窗台上坐着，看着窗外发呆。

“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麻烦您多照顾一下他。”这是他的哥哥曾经给余家傲安顿过的。天还没有亮，他的心大概永远也不会亮。余家傲这样想。

“想什么呢？”余家傲走过去，靠在窗户边问他。

“我想我妈了。”

余家傲哑然，有时候你讨厌的人,却是别人求之不得的人。他的妈妈爱唠叨，他很烦她，但是有的人，却在雨夜坐在窗台上想妈妈。

余家傲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失意的人儿。只能给他拿起那本日记读起来。

按照日记中记载，楚客在读博期间有K国的特工找上了她，说是时机已经成熟，让她想办法取代白雨曦，打入L国情报机构内部。

对方只给了他一个月时间，她一直很忙，也很纠结。一个月之后，她给了对方答复，说自己只是个科学家，科学没有国界，所以不便参与情报工作。

对方什么也没有说，走了。

她以为此事已了，但是半个月之后，她收到了一张照片，是那个孩子的照片。照片中孩子叼着一罐奶喝的真开心，照片是透过栅栏拍的，看样子应该是早教班。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博士毕业后她回了金城，在L大任教。她想了一个转还的方法，给K国提供一些科研机密，对方也没有步步紧逼。

回到金城之后，她本来想将孩子接去自己教养，但一想自己间谍的身份，最后还是没有行动。白雨曦也没有跟她说让她把孩子接回去的事情。她想孩子的时候会经常去学校偷看，后来被白雨曦发现了，教训了她一顿，理由是自己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心里只有自己这一个妈妈。还说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建议维持原状，再者最好少来打扰孩子。

她回家之后想了很久，觉得白雨曦说的有道理。姐妹两人就那样小心守护着孩子，但她还是会想孩子。想孩子的时候，她会偷偷跑到白雨曦家楼下，仰头望着那个窗户发呆。如果幸运的话，她还会看到孩子坐在阳台的洗澡盆里洗澡。

她离开白雨曦读书的这些年，整个人心态也变了很多，便不再去刻意模仿白雨曦。她和白雨曦依旧长得很像，只是她的气质更温婉一些。她们的小妹白雨薇依旧说话刻薄，处处针对她，还骂她再模仿，山鸡也变不成凤凰。每每那样，都会被楚潇逸喝止。

后来有一次，楚潇逸不在家，白雨薇又针对她，她很生气，跟白雨薇吵了起来，白雨薇说她就是个没良心，全家人为了避免她因难产而伤心，硬是将姐姐的一个孩子抱过去，以便她醒来能看到孩子。

白雨薇说漏了嘴，她也明白了那个家对她实属不错。只是，大家表达爱的方式不同，导致她错怪了白雨曦那么多年。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她没有去看过那孩子。但她依旧会想他，她在心里早已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默默守望，并没有给孩子带来好运。不久后，白雨曦收到了一份信，不知是谁寄的，信中提醒白雨曦注意预防楚客，还说楚客在暗中观察学习白雨曦，为的就是替代白雨曦，打入K国情报核心。

收到信后的白雨曦暗中观察了几次，楚客确实经常站在楼下朝她的房子望，看到她之后就又一声不响地走了。

白雨曦便也开始派人跟踪楚客，回来的人说楚客确实行踪异常，还跟K国情报人员有接触。

至此，白雨曦便开始怀疑她，并暗中对她进行了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有意思，就连楚客一家被杀，然后被她母亲所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也就是说，有人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旨在造出世上另一个白雨曦，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取而代之。

那时候白雨曦年轻，对于这个调查结果，她很惶恐，便直接报告给了上级领导。领导听后大为震惊，便开始彻查涉及国家情报人员的类似案件。

不巧的是，楚客勾结K国情报人员的证据已经被组织掌握，自此，楚客和白雨曦两人都成了头号危险人物。两边门口的警卫都很警觉，白雨曦每天去上班都要被核实一遍楚客是否已到达L大。

楚客是个警惕的人，她也发现了校门口警卫每天在她进去之后拿起呼机地速度。

后来她去找了白雨曦，证实了她的猜想。白雨曦还将那份信给了她。

她看完信之后去问过K国情报人员，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她得到的回答是让她替代白雨曦。她直接当面否决，并开始拒绝给对方提供重要的科研数据。

但是，怀疑一旦产生，便是无解，尤其在情报系统。

经过上级部门核查，与白雨曦和楚客这样类似的案件不下十例，而且其中八例，其中一人已经死亡。

那个时候没有基因测序技术，根本无法证明谁到底是谁。也就是说，系统内部已经被渗透已久。

经过研究，一场系统内部的清洗行动秘密展开。蒋怀瑾舍不得自己的老婆死，便想带着她炸死，然后以平民的身份生活。但是，最后未能如愿。

等楚客赶过去的时候车已经起火爆炸，车掉入被炸开的深坑。作为半个特工，她一眼便看出夯土是被新机械开过，并不是炸开，她也明白这就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雨曦两口子必须得死。

不过她听说两个小孩活了下来，但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她没敢去看。

白雨曦死了，那么，只有她死了，此事才能完全结束，两个孩子才能安全长大。

楚客自己动手剪掉了长发，装扮一番，用了假身份去了K国，她想报仇，想杀了曾经害死她父母的人。

她刚到K国，便被L国的人找上门，说知道她的想法，并可以协助她复仇，但前提是做K国的情报人员。

虽然绕了一大圈子，她和白雨曦还是有一个人死了，跟其他同类的“孪生替代”没有任何区别。

她想报仇，便不能跟K国撕破脸。自此，她便开启了自己的双面人生。

在两国之间穿梭的第六个年头，那孩子十二岁了，据说牵涉了学校的一起刑事案件，处理的很漂亮，还被誉为天才少娘，被特招进了MNC。她很心安，专门找L国情报部门感谢了一番。

她也跟她的妹妹白雨薇联系过，她依旧很疯，当年楚潇逸驻外，将孩子丢在家里，得了孤独症，性格也很诡障。她带着白雨曦那双胞胎儿子中的另一个将蒋雨晨的，在全世界穿梭，找机会为白雨曦复仇。她觉得所有让她失去姐姐的人都该死。

她明白那种滋味，她不敢去劝阻她。

后来，她在L国情报机构的帮助下给自己的父母报了仇。她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但当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迹，并没有感觉到开心。

有些仇怨，无解。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她便去电劝过白雨薇，但白雨薇觉得她就是想占用白雨曦的身份，根本不相信她。

她觉得蒋雨晨那样一直跟着白雨薇，终究不是办法，但她又无能为力。

后来，她回了L国，回了边城。那是她在这个国家开始的地方，她想在那儿死去，以慰亡灵。她临了给金城写过信，说希望有人救救蒋雨晨。

日记到此便戛然而止。没有提到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提她双面人生中的任何事情。只是突然就写到了回边城——去死。

听完了故事，蒋曦晨靠在窗户上像被什么抽去了精气神，在那儿喃喃自语：“原来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呢？原来爸爸出轨过？原来，我和靳函有可能是亲兄弟。”

余家傲又是懵。便问：“你是有双胞胎哥哥，但你父亲出轨你是怎么推出来的？”

“楚客提到了我妈妈恨她，妈妈明明屡次帮她，没看出一点恨来，所以有一个解释，我就是楚客的孩子，并没有夭折，只是妈妈为了报复楚客的计谋罢了。可怜她到死都不知道我没死，我就是那孩子。”

简直是逻辑鬼才，余家傲不觉默默鼓掌，“那靳函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靳函同岁，生日也差不多，按照日记中写，她在边城的时候屡次提到靳隋年，也就是说，靳函很可能是他俩的孩子。我记得没错的话，靳函的父亲就叫靳隋年，很多年前失踪了，他说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也就是说，有可能，生了双胞胎的不是白雨曦，而是楚客。”

“那你和靳函长得像吗？”余家傲细细想万才问，生怕漏掉这鬼才逻辑里的一环。

“异卵双胞胎长得不像。”蒋曦晨这样辩驳。

“那你前面说的那个恨就不成立了。”余家傲反驳他。

“怎么不成立，我们都是蒋怀瑾的孩子，只是靳函被靳隋年抱走之后跟了他的姓。”蒋曦晨嗫嚅道，他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很是烦躁。

天已经大亮，太阳从窗户透进来，光晕紧紧将蒋曦晨裹住。因为市逆着光，余家傲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能感觉出他的异常。

“走，查查这个靳隋年。”余家傲虽然不知他为何那么关心靳函那失踪的爹，但鉴于是查明真想的其中一环，他还是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