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孙勇聊天阳总的事情之前,杜鸻先问了一遍自己的事儿。他重提了张悦,可孙勇却一直在跟他争执“张悦”的全名就是“张悦佳”,班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叫“张悦”,一定是杜鸻自己记错了。
杜鸻又问了何方的事,结果得出的结论是,孙勇和何方才是真正的发小,俩人以前就是一块长大的,幼儿园和小学都一块念的。他们到了初中才认识的杜鸻,才慢慢开始和他有交集。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
总之没有一个和杜鸻的记忆是对得上的,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现在接收到的是别人的记忆。
那他自己的呢?
那那些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记忆又算什么?
“杜鸻,你不是真病了吧?你真退居二线了?”孙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这样,我也没想为难你,真的。主要是这个阳总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如果我拿不下他,我以后在公司就没法混了。现在整个公司学历最低的就是我,还没把我开了那是因为我手头上掌握着几个比较大的资源,但现在市场不好,你也知道啊,要是我再没有新的客户,拿不下阳总,那我手头上的这些资源也迟早成为别人的。”
“这样吧,你就帮我这一次,不用干什么,就是帮我引荐一下。我现在根本就见不到阳总,也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只要你带我见到他,剩下的我自己来,绝对不再让你出面。”
“何方应该给你说过茶水费的事儿吧?这事儿是真的,我自掏腰包的那种,绝对不会让你亏了。”
孙勇说得情真意切,杜鸻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孙勇就要跪下来求他了。
“好吧,”杜鸻勉为其难,“这样吧,先说好,我只负责带你去找阳总,但是只能制造偶遇,不能让阳总知道是我特意带你去的。我已经退居二线了,和阳总有关的工作早就已经交接给别人了,我也不想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孙勇感激涕零,紧握着杜鸻的手说:“谢谢谢谢,你真的救了我的狗命了。”
杜鸻回家后,第一时间约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上次医生给他开的药到现在他都没有吃过,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严重到要换药的情况,而且后来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记忆没有问题,是阳总他们配合修改了他电脑里的东西,重新换了合同里的内容,就是利用他睡眠不好,记忆容易混乱这个弱点。
可现在他的记忆是真的出问题了。
他爸妈不会骗他,就算是想要跟他开玩笑,那些信怎么算?上面的笔迹是他的。就算信也可以伪造好了,那孙勇的怎么算?他总不能和他爸妈早早地就串通好吧?
图什么呢?
骗他有什么好玩的?能得到什么呢?
他们不是利益共同体,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而且他老妈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诊疗室里。
“你的意思是,你的记忆和周边人提供给你的记忆事实不符,是这样吗?”
“对。我一开始以为只是一件两件事和我的记忆对不上。我知道这种情况是正常的,毕竟一个人不可能记得所有的事情,有时候记忆不深所以对不上,多对几遍可能就能想起来了。可现在不是这样,我和我的同期同学对过了,他们和我的家长的记忆对得上,但和我的对不上。”
杜鸻语气激动地说完,难受道:“听他们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明明我是那些事件的当事人,但是我却没有任何记忆。怎么会这样?”
心理医生让他放松,“先不要着急,这种情况在心里临床上也是有的。先让我来了解一下,你之前有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变故或者是重大事故,比如脑袋有没有受到过什么外伤?”
杜鸻摇头,“没有经历过事故,但是变故……不知道算不算?”
心理医生抬手,“请说。”
杜鸻说:“之前,我还没换工作之前,有几个同事因为过劳猝死,其中一个生前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工位就在我旁边。我也是因为这件事离开了原来的公司,换了一个新的工作。但是换工作后,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睡不好,总是半夜惊醒,就是怕自己像他们那样。平时没什么活的时候还好,活儿一多,需要熬夜加班的时候,我的情况会比较严重。这……算是变故吗?”
“当然。”心理医生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化,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顿时柔和了很多,“这样吧,咱们再做一个量表。之前的诊断没有问题,不过我现在需要量表结果来做一个辅证。”
杜鸻点头,“好。”
量表是新的,针对性和上次又有不同。
诊断结果出来了。
由焦虑衍生出的解离症。
解离性失忆和不那么典型的自我感消失症。
“解离?”杜鸻看着诊断结果,有些茫然。
心理医生结合杜鸻当前的情况做了简单易懂的解释,“你别太担心,这样,我们做个有意思的事情。”
杜鸻:“什么?”
杜鸻被引导到一张舒服的沙发椅上躺着。
“闭上眼睛,我们先去梦里看一看。”心理医生说,“不用担心睡不着,跟着我的提示来就好。放轻松。不管梦里有什么都不需要害怕,那只是个梦而已。”
杜鸻知道这是要做催眠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受催眠。
不过他对催眠这件事没有抵抗,而且他也希望有一个专业的人和他一起进到梦里去看看他梦里的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究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心理医生很有耐心,他很快就被引导进入了梦里。
这个梦和他平时做的梦都不太一样,因为梦里到处充满了虚幻,没有一点实感,他几乎在进入梦境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还能回答心理医生的问题。
心理医生给他构建的是他的学生时代。
他的初中,目前他记忆中争执最大的一个部分。
心理医生:“现在,你是代理班长,需要给班上的同学点名。看到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了吗?”
杜鸻:“看到了。”
心理医生:“好,从她开始。”
杜鸻才在家里看过他们的初中毕业照,所以很自然地就说出了他初中同学的名字。
他顺着名字一个一个念下去。
“孙勇。”
“……”
“……”
“何方。”
“……”
“……”
“张悦。”
心理医生:“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杜鸻的声音很坚定,“张悦。”
心理医生:“只有两个字吗?”
杜鸻:“对,只有两个字。”
心理医生:“平时大家互相称呼的时候会下意识把她名字里的最后一个字去掉吗?”
杜鸻:“不会,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就是张悦。”
心理医生:“好。这个女孩叫什么?”
杜鸻:“张悦。”
心理医生:“她回答你了吗?”
杜鸻:“没有。”
心理医生:“会不会她的名字还有第三个字?”
杜鸻有点挣扎,“不,她就叫张悦。”
心理医生:“她不理会你。现在你试着再叫她的另一个名字。你知道的。”
杜鸻很久没说话。
心理医生问:“她答应了吗?”
杜鸻:“……答应了。”
心理医生:“你叫的是哪个名字?”
杜鸻:“……张悦佳。”
心理医生:“所以她的名字其实是三个字的对吗?”
杜鸻:“或许吧。”
心理医生:“好。现在点完名了吗?”
杜鸻:“点完了。”
心理医生:“做得很好。现在放学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杜鸻睁开眼睛后,在沙发椅上缓了好一会。
心理医生看穿了杜鸻的情绪,“放轻松,没关系。解离性失忆有时候会让某些真实存在的记忆变得模糊,反而是另一段相似的记忆会十分稳固。这是其中一个特征。你和这位张同学以前有过什么故事吗?”
杜鸻摇头,“他们都说我给她写过情书,但是我觉得没有。我不记得这件事,她对于我来说就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心理医生点头,“好的,没有关系。这次你表现得很好。上次给你开的药吃完了吗?”
一提到上次的药,杜鸻有点心虚,“我没吃。”
他解释了自己没吃的原因。
心理医生没有生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可以理解。那这次就不开新的药了,上次的药也是对症的。除了药物控制之外,平时多注意放松,放宽心,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还有,谨遵医嘱,好吗?”
杜鸻点头,“谢谢医生。这次我真的会谨遵医嘱的。”
从医院出来后,杜鸻看着阴沉得像是要下雨的天,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刚才有句话还没说,虽然医生能够通过短短几句话给他构建一个梦,挺厉害的,他也确实见识到了催眠的牛逼,但对他来说那个梦太假了。
他做过好多好多的梦,他也知道真正做梦的人大多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有身体醒了,意识却还沉浸在梦里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其实在做梦。
这些情况他都遇到过,所以刚才那个催眠构造出来的梦境,让他很抵触也让他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所以那场催眠是不是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远处雷云里闪过一丝光亮,接着轰隆的雷声炸开。
真的要下雨了。
他没带伞,也不想回家。
他直接打车去了世外酒馆。
他到酒馆的时候雨已经下起来了,他三两步跑进酒馆里,外套湿了大半。
望老板从吧台后面看过来,眉头一扬,“哟。”
“望老板,来一杯抽丝吧。”
小提示:普通的心理咨询师没有开药的权限但是同为精神科医生的心理医生是有这个权利的。杜鸻是去精神科看的,看的既是心理医生也是精神科医生。
有些话想说。这一篇呢,有写好设定,写好流程,写好立意,其实除了最完整的大纲没写之外,其他该有的都有了。但是这不管是对于我本身来说还是其他的什么来说,应该都是一个比较新的东西。也很奇怪,这篇看起来好像很没有逻辑,很乱,其实也不符合我一开始的一个呈现设想,但是大致的主旨是没变的。
奇怪的是,明明逻辑死掉了,我却意外地写得很顺,除了偶尔会停下来查一些资料,会稍微断掉一点,但整体就是很顺。会继续这样写下去,但是不会写太长了,把要表达的写完之后就结束。或许如果有人能看到结局的话,会隐约能摸到一点我想写的主旨和立意。
写到结局的时候会再把立意整理一下写在作话。就先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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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