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特殊的力量让空吹和野锈被迫固定在宿主体内,无法移动出去。
因此它们的性命被迫和宿主拴在了一起。
被固定在孩子体内的虫虫们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依靠吸收宿主的精.气和血肉维持生命。
然而它们吸收的越多,宿主就越虚弱,连带着被困在宿主体内,被迫和他们同生共死的虫虫们也变得虚弱起来。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循环,越要维持生命,就越需要吸收养分。越吸收养分,宿主就越虚弱,虫虫也越虚弱到需要养分。
这样将双方融为一体的力量,正是造成人类和虫大范围死亡的真凶。
好狠毒的手法!
难道说这方世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虫”的出现,意图靠这种办法将虫虫们扼杀在宿主体内,防止它们大规模生长传播。
银古眉头皱得很紧,意识到这或许是场硬战。
在旁边等候着他治疗结果的夫妻两个看见他严肃起来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家孩子身上的问题已经棘手到无法解决的地步了。
男主人出声打断他的思绪,问他,“银古大人,我的孩子还有救吗?”
他和妻子抱成一团,期期艾艾地等候着银古最终的审判。
银古看向他们。只有这一个孩子的夫妻俩已经彼此勉励扶持了很久,相信孩子能好起来是唯一一个支持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两双一样憔悴的眼睛回望着银古,眼神里充满着期盼和绝望,叫人不忍心说出真相。
“不必担心。”
银古收敛了严肃的神色,转而安抚着他们的情绪,“你们的孩子不过是染上了一点小病,我会先帮他压制住病情不再蔓延。”
他打算从光脉提取出力量,供给给这些被封印在宿主体内的空吹和野锈,暂时遏制它们和宿主共同衰落的过程。
“不过能否彻底治好他,还得等我看过其他人的情况才能做判断。”
银古决定去看看其他病人身上的情况是否和这孩子一样,同时寻找到诡异力量的来源,彻底解决此事。
得了他的准信,夫妻俩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翻箱倒柜想要提前给他支付报酬。
银古制止了他们,他并不需要在人类社会流通的金钱,只需要更多信仰的力量供养虫虫们吃饱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们从中沟通,让我去看一下其他陷入同样症状的病人吗?”
“当然可以,大家一定都会感恩银古大人的帮助的。”男主人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他还等着银古看过其他人之后能彻底解决问题呢。没想到他还没提,银古就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连休息都没休息,就打算继续前往下一家诊断。
男人带上了一些吃食,顺着周围的路敲开了邻居们的大门,总算又让银古接触到了不少同样在昏迷之后染上野锈的病人。
不出他所料,这一片的病人身上都有那种诡异的力量将人和虫的性命牢牢绑在一起。
或许下手之人只是想消耗掉虫的力量,然而作为遏制的代价,被牺牲掉的反而是大多数平民百姓的生命。
不管是现在作为代行人的银古还是曾经奔波于救助人类的虫师银古,都无法理解也无法忍受这种事。
他分出了很多力量,分给了今天接触到的所有病人身上的已经奄奄一息的“虫”,用来遏制它们生命的流逝。
尽管分离光脉的力量让他变得有些虚弱,然而这种办法确实有效的压制了病情的恶化。
亲眼看见他出手之后亲人身上的锈迹一下子消散了很多,面色也红润起来,许多人都相信银古真的有办法能治好他们。
更有甚者,当场就跪下来叩拜他,一时间信奉“虫”神的人群大大增加,信仰的力量一下子填补了光脉力量的空缺。
随着他出手压制的病例越来越多,渐渐的人们传说他是“虫”神大人座下的得力大将,是专门从高天原降临此世的神官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善良仙人。
随着这个秘密教派的发展,也有许多质疑之声出现。
然而面对质疑的时候,“虫”的信徒们往往会激烈的反驳:
“我们祈求神明的垂怜,然而漫天神佛只有虫神投下了祂慈悲的一瞥。”
“那些大人物,那些神官们只知道斥责我们的不够虔诚。他们只知道拿走我们的金钱,然后道貌岸然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
“虫神才是真正能够拯救世间苦厄的善神,银古大人才是真正的不求回报的仙人。”
对于这些近乎狂热的追捧,白发的仙人只是淡淡的将所有功绩都归于“虫”降下的伟大恩赐,而弱化了自己的作用。
他这种不慕名利的表现反而让信徒们更加相信他的身份,只有真正的神明的代行者才会这么虔诚啊!
这些秘密中流传的名气很快便从这一小片地区蔓延到了平安京的大部分区域。
银古得以接触到了更多的病例。
直到跟整个平安京的数据对比,充斥着野锈的这片区域才显得愈发显得起来。
在百分之八十的地区,空吹只造成了部分人陷入昏睡状态,有的人三五天就会清醒过来,也有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恢复的病例,但是一例完全死亡的例子都没有出现。
空吹和人类在这些区域里微妙的保持了一种共生的和谐。
经过银古的协调之后,空吹更是扩大了吸收精.气的范围,减少了致人昏睡的时间,使得居民们几乎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生活。
反正虫虫们所需的精.气总量没变,只不过调整了目标范围和吸收频率,并不会对生存出现影响。
然而在剩下的百分之二十里,几乎都是生长着野锈的区域。
只要野锈沾染上空吹所寄生的宿主,二者就会被奇异的力量牢牢锁在身体里,在不断循环中走向消亡。
“简直像是有人特意引来野锈做了一场实验啊。”
银古从一户信徒的家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对方非要塞给自己的点心。
在平安京调查的这些天,他并没有得到太多线索,还好收获了不少信仰,勉强平复了虫虫们的急躁。
“空吹和野锈在其他世界碰面的时候,也会造成大家都被困在宿主的身体里出不去的情况吗?”
或许这不是孤例,只是一场意外?
空吹朝银古的脸颊吹了一口气,有些气鼓鼓地说:“哼,才不是呢。其他世界的野锈只会被我从身体里赶跑,我们两个根本不会共同呆在一起。”
野锈很无语,“有没有可能被赶跑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这种弱到离谱的家伙。”
嘲讽完空吹,它也跟银古确认了一遍,“其他世界我们两个最多出现争夺身体的情况,但终究会决出胜者。”
“像这样被一起封死在人类身体里头的情况还从来没出现过。”
“这样吗……”
银古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么果然还是有人暗中设计了现在的局面。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银古感到稍稍有些棘手。
他走在城镇中的小路上,开始从头梳理自己得到的线索。
空吹到来这个世界之后带来了被称作“大疫”的昏睡症状,随着白色的花瓣飘进平安京的每个角落,几乎所有地区都被它们辐射。
然后在一些特殊地区,野锈紧接着出现了。它们没有自己迁徙的记忆,只以为自己是跟着空吹的痕迹顺着光脉钻进了世界。
当然现在看来恐怕是有人召唤了野锈,特意投放在这些区域。
被召唤来的野锈浑然不知自己被施加了特殊的力量,在侵蚀了建筑物和日用品之后,终于爬进了病人的身体。
近乎诅咒的力量终于显现出来,空吹、野锈和病人的生命宛如被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能在无尽的循环中走向消亡。
银古注意到了很关键的一点,他特意抬起袖子问野锈,“你还记得你们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出现在哪里吗?”
那里或许就是一切灾难发生的源头,就是幕后之人动手的地方。
野锈们虽然没有迁徙的记忆,但是对于自己走过的地区还保留着很清晰的印象。
它一口答应下来,“我还记得我们当时出现的位置,银古古现在就要去吗?我们给你指路。”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染上了空吹称呼银古为“银古古”的口癖。
当它用桀骜不驯的声音念出这种叠词的可爱称呼时,银古总有一种野锈完全崩了人设的感觉。
当然,野锈本虫完全没有这个意识,“笑话,硬汉的标志跟用词没有关系。”
黑红色的风暴逐渐在银古身边聚集,“只要我有着这样的实力,哪怕跟空吹用一样的修辞,都不会有人否认我的强大。”
它解释就解释,非要拉踩空吹,就算空吹再软包子也忍不下去它的态度了。
白色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形成了另一股雪白的旋涡,两只虫的力量在空中碰撞,时不时就有一些虫因为力量的冲击而死亡,毫无章法地从空中坠落。
银古我想要出手制止这场闹剧,但是两方虫虫都不想让他参与。
空吹一边大叫着加油,一边召唤着更多的同伴加入战斗,“这是赌上虫虫尊严的一战,我们绝对要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野锈也不让他出手,“不管你最终到底帮了哪一边,都会伤害到另一边的态度。”
“代行人就给我好好站在那里,公正的裁决出胜负吧!”
“好哦。”银古从善如流的松开拉架的手,甚至从身后的药箱里掏出一本空白的册子,为他们记录胜负。
“双虫大战,第一幕,开始!”
空吹率先出击,用花瓣产生的高速旋转直接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波,目标直指野锈团聚的中心。
“很好,下面我们看到空吹选手率先拿下了一分。”
银古在册子上写着空吹的名字底下画了一笔“正”字。
野锈不甘示弱,立马集中力量展开反击,一时间许多花瓣都受到影响。透明的花瓣上爬满了锈蚀之印,让这些空吹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跌落在地上。
“第二分,野锈拿下!”
银古不仅标了记号,甚至站在场外,十分认真地为他们两个鼓掌。
这样大型的“虫”之间的争斗几乎是人间未见的绝景。
如果不考虑它们二者的杀伤力,黑白红三种颜色在空中的交汇简直像一幅后现代主义抽象画,充斥着十足的生机活力。
还好这条街上没有什么行人,银古不必想办法替它们在人前遮掩过去。
不过就算有人发现了这幅画面又会怎么样呢?
银古嘴角勾起,微微笑了一下,这一切不过是虫神为了拯救平安京降下的赐福罢了。
什么?你说这看起来像邪神的仪式,全平安京的信徒都会站出来帮银古反驳你的。
不过普通人的质疑可能会被信徒彻底打回去,阴阳师的质疑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本世纪最著名的阴阳师家族麻仓家,向来都有不少成员在阴阳寮供职,家主一系甚至还有不少成员能够出入朝会,上达天听。
随着都城内虫神的传言愈演愈烈,不少阴阳师耳闻了此事,就连阴阳寮里也流传着虫仙银古的事迹。
麻仓家作为势力正盛的阴阳师家族也对其人进行了一番讨论。
不过他们和百姓们不一样,麻仓家的阴阳师们仗着自己是家传势力,向来都看不起其他野路子出身的阴阳师。
更别提银古这种毫无来头给自己挂上仙人名号的骗子了。
是的,他们几乎一致认为银古只是一个口气很大的骗子,根本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家伙。
于是下一次朝会的时候,麻仓家的大人便上奏天皇,提出要大力整治平安京的邪教乱象,矛头直指最近风头正盛的“虫”神。
“以治病救人为名,施妖邪蛊惑之实……妖怪假借神祇威名,四处吸纳人心,或有不臣之心……”
他的话说的文邹邹的,简而言之就是告诉天皇有这样一个教派在京中收揽人心,有可能是妖怪假借神明的名头治病救人,目的是为了混进来倾覆王朝。
一条天皇听他将危害说的这么严重,立马就想下令,让人去捉拿罪魁银古,彻底在京中覆灭这股信仰。
然而又有其他家族的阴阳师站出来反驳道:“倘若对方并不是招摇撞骗蛊惑人心的骗子,而是一位未知神明派下的神使。得罪神明后降下的祸端,麻仓家能够一力承担吗?”
出来说话的人背后的家族正是跟麻仓家颇为不对付的势力。
一条天皇也知道他们之间私下的斗争,但是对方站出来反驳的理由确实有理有据,如果银古是真正的神使,那么他们谁都得罪不起。
考虑到这一层面,在对待这股新兴信仰的态度上还要更谨慎一些。
听着大臣们的讨论,一条天皇思索了片刻,决定以重臣的规格邀请虫仙银古上殿。
届时麻仓家自然会提出要同对方公然斗法,神使一事孰真孰假,一辨即明。
贵族和大臣们的商议还在继续,银古并不清楚自己已经引起了这方世界最高掌权者的关注,也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着麻仓家领头的一场恶战。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空吹和野锈终于决出了胜负。
野锈不管是整体的协调能力还是单体的攻击力都很强,然而在空吹几乎是漫山遍野现在的压倒性力量面前,终究还是遗憾落败了。
银古在空吹的名字底下画完最后一笔“正”字,掏出木哨子,吹响了结束的尾声。
空吹空中落下来,蹦蹦跳跳爬回银古肩头,得意的神态怎么样都遮掩不住。
“嘻嘻嘻嘻,是谁打架输了,还好意思大夸海口啊?”
它简直骄傲的要原地螺旋升天。
“只是一次结果罢了,哼。”野锈拖着有些沉重的身躯,也爬回银古身上。
“略略略……”空吹趾高气昂地嘲笑他,简直要把过往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下野锈可就再也不好意思说它是无用的废物了。不然连废物都打不过的它们就要变成了更加没用的东西了。
可恶!这次确实是它们输了,野锈咬了咬牙,咽下了无数反驳的句子。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俩的矛盾已经解决了,那么就该我们去寻找异常的源头了。”
银古两方都不好偏帮,只能提起新的话题,转移虫虫们的注意力。
我来啦~我啵啵啵啵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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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发展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