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年 第26章 上学打算

九月份，四高的老师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个学生没过来上课了，他给余芳打电话询问情况，余芳只道：“老师，我家里掏钱让我在别的地方补课呢，高考前一个月我过去怎么样。”

南县虽然穷，但也确实有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这个老师看收钱的手艺，就知道不是多爱操心的，只是交待余芳高考报名记得回去一趟。

余芳嗯嗯应下，又继续收钱找钱。

今年J省的秋老虎特别厉害，余芳掏钱盘了一个二手空调，每天电费支出都有一百多块，但也多多少少吸引了一点闲散的顾客，多数都是不太好意思蹭空调，意思意思买个短袖、裤子。

余芳一点也不挑，她也不让店员挑，来人了就好好招待，如此倒是打出一些口碑。

无他，2009年的小服装店主还都比较牛气的，也不讲究什么顾客至上，余芳这样做也算百货商场的头一份儿了。

小赵并不是多喜欢这样，他不是跟小燕一样有奔头，一个月也就拿一两千块钱，谁想多干活呢。

趁着余芳休息不在，他越发懒散了，小燕说他：“咱们这比白天都是轮流休息，你卖了多少？拿钱不干活，有劲儿没有。”

小赵嗤笑：“你这个跟老板穿一条裤腿的人说我？你有什么立场啊，要不是我看你们两个小姑娘守不住，我会过来？”

小燕气道：“你等着吧。”

余芳下午一来，小燕就光明正大的跟余芳告状，余芳看见小赵支着耳朵听，怕他怨恨上，就道：“我知道了，等今天忙完再说。”

小赵还是有点怵余芳，晚上招待客人也很卖力，余芳拉他过去谈话，“你来这里也有大半年了，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也不等小赵开口，“你去看看这个百货，哪一家请人给你掏一千五？还给提成的？你要是不想干，我就出去找别人，你别在我面前当大爷，我出来干活的时候你不一定在哪里玩泥巴呢，不想干就直接给我滚蛋！”

小赵面子挂不住，真一摔围裙走了。

第二天还领了几个同乡的哥们儿在门口转悠，余芳拉着小赵不让走，转手通知保安又报警。

小赵想动手，余芳就指着监控说：“你打吧，我们两个女人肯定打不过你们，但我不仅屋里有监控，照着你们的脸，保安这会儿也过来了，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其他几个男的明显犹豫，余芳又和气的对他们说：“大哥，出来挣钱都不容易，我这一个月两千块的养出仇人了！你看我屋里又是空调又管饭的，这还想让我怎么样？”

头染黄毛的男人也开口：“小赵，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看见保安过来也开始说软话，“小老板，你看这样怎么样，给兄弟们五千块钱，这事就算私了了。”

余芳甜蜜道：“我这钱都花货上了？怎么会有钱？这不，刚报的警，不麻烦大哥了。”

余芳关店，拉着小燕去了一趟派出所，她尖锐又刻薄的说了一遍两人的纠纷，还夸大说是抢劫。

当局很是重视，审了一伙人两天，等他们胆子都吓破了，余芳又改了口径，只指认小赵。

录口供的小警察也知道被坑了，气道：“你这不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余芳：“他们一伙人堵着门不让出，还问我要钱不是抢劫？我现在想起来小赵才是主谋！人民有困难啊，我这里还拷的有商场和自己店里的监控呢。”

小赵最后因为认错良好，余芳又肯和解，只赔了余芳五百块钱，再拘留十五天。

余芳临走前和小赵对上目光，他目光凶狠却又带着忌惮，余芳走上前，“你这还是不服气？心里还憋着劲儿准备出来再给我教训？我今天话就撂这里，我余芳没欠你一毛钱，你这半年还都是老娘养着的，你有什么能耐又吹空调又管饭的？啊？狗屎糊了心吧？你只要再来找我一次我拼了命还是报警！我让你牢饭吃个饱！”

看管的警察都怔住了，反应过来就压着小赵进里面，录供的小警察还给余芳倒了杯水，“你这小老板气性怎么这么大啊？你就不怕他打击报复。”

余芳一瞬间就和缓过来，道了谢，“对这种人还能求着他放过我？我不硬气一点，我的店还怎么开？”

*

小燕经过这一场晚上还会做噩梦，余芳宽解她，“你在足疗店见得少吗？这种人就是踩鼻子上脸的，今天给他钱，明天他都能要你的命！”

余芳又教着她和保安拉关系，“你去问问他家里有没有亲戚要干活的，要干活利索的，不要白眼狼，就说是店里感激他。”

小燕接任务去了，第二天店里就来个清秀利落的男生，看着也不大，手上有厚茧，应该也是早就出来混社会了。

余芳冷眼瞧了两个月，在回去报名的前一天给他转正了。

四高收钱的那个老师人还挺地道，一路带着余芳插队把名字报上，还问：“你进班看看吗？我正好也教文科。”

余芳客气的婉拒了，她还问这个老师，号码是不是一直用，得到回复后就给人家充了两百块话费。

陈老师事后也猜出来了，还给余芳打电话，“你这也太客气了，还是把钱花在学习上吧，好好考试。”

余芳这个气质一看就不是多好的学生，精明利落的小老板，哪里是能瞒得过这些老师的眼？

余芳一点也不为自己谎言戳破感到心虚，她打蛇上棍，又带着礼物去看了一趟，才转手回家看了一眼。

余爸余妈都有白头发了，余芳回去他俩正在割白菜，中午饭还没做。

余妈眼神好，早就看着远处有个人像余芳，直起腰观望。

余芳喊了一声妈，她就应着走过来了。

余妈现在是真的老了，虽然还是有很多毛病，但现在也显得慈祥多了，家里还买了很多散糖零嘴，余爸出去就揣一把，遇到小孩儿挨个分。

余芳也乐意看到他们这个闲散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大家都穷，染了一身穷气，所以做人做事都显得刻薄，现在余芳每月给他们打五百，不算多，但知道自己孩子能挣钱了，心里大石头一落地，都显得慈眉善目了。

大黄已经是一条老狗了，它是余芳五六岁那年抱回来的，现在已经十一岁了，在村里都算长寿狗狗了。

余妈每周还给它买一条大骨头熬汤，但身上还有地方斑秃了。

余芳也不知道大黄是不是有品种限制，抱着它去了一趟兽医院。

县里的兽医院是个特别小的诊所，兽医也就每年给猪打疫苗的时候忙一阵，现在来了一条小土狗过来看病，他还挺稀奇：“哟，这条狗不小了啊。”

余芳道：“好像春上就开始掉毛了，我妈也不知道，这能看好吗？”

兽医：“我也没治过啊，你带它回家把绳子撒开，土狗都会自己找药的。”

余芳无法，大黄摇着尾巴舔她的手，余芳摸摸它，想着明天去一趟市里。

但大黄还真自己噙了一把枯草回来了，卧在小窝里慢吞吞的嚼。

余芳想过去看看，但一靠近大黄就只顾着冲她摇尾巴，连草也不嚼了，余芳只能按捺下来，第二天抱着它跑到市里。

一路上坐车晃晃悠悠的，大黄有点晕车，到了兽医院一时还站不稳。

一个年轻的兽医给它抽血，余芳抱着大黄的身子安抚它。

最后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兽医给余芳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总结道：“你们这狗养得好，骨头也硬，都没受什么罪，现在是老啦，多陪陪它吧。”

坚强如余芳也被他说的掉眼泪，年轻兽医：“哎，你别哭啊，它还有几年好活呢……”

余芳加快了脱手衣服店的事，她把手上积攒的人脉都陆陆续续挪给小燕，又招了一个店员，“我知道你和那个王轩谈恋爱了，但还是想告诉你，这家店是你的，别把他的家当你家。”

小燕也历练出来了，点头应道：“我明白的，你不是明年才上学吗？怎么这么急着回去？我一个……总是还有点害怕。”

余芳笑她，“你都多大了，出来打工这么多年，现在害怕啦？我是看见我爸妈老了……白头发都出来了，挣够钱打算收手呢。”

两人依依惜别。

王轩家里还给他买辆车，他自告奋勇的要送余芳去车站，一路上乱七八糟的保证会对小燕好，余芳没吭声，下车后才敲他窗户玻璃，“谈恋爱也别骗她的钱，我要是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王轩连连点头。

*

余芳在四高旁边租了一个院子，南县县城租房真的很便宜，两室一厅再带个大院子一年才两千块钱。

余芳也不去学校，她托陈老师搞来笔记教科书，就自己在院子里看，一日三餐都是靠外面的小摊贩。

余妈心疼她，自告奋勇过来做饭，余爸抱着大黄也跟过来了。

余芳还担心他们闷，但显然余爸余妈的交际能力比她强得多，余妈自己在院子里刨出小菜园，先种了一点大葱，现在天也冷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余爸却是和大伯联系上了，兄弟俩没事就在屋里喝个酒，余妈做些下酒菜。

屋里吵吵嚷嚷的，但余芳并没有觉得打扰，她慢慢翻看教科书，买了习题开始做，又是琐碎而幸福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