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到年下,余芳拨了两千块给余妈做采购经费,余妈整天带着余爸去菜市场晃悠,一天能跑几趟,就是为了赶新鲜的买。
余大哥今年不回来过年,余芳还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余大哥声音有点沙,“你今年回去过年吗芳芳?”
余芳:“我回来上学啊,账都还完了。”
余大哥高兴的只能说好,余芳又提了让大伯过来过年,“你给他打个电话劝劝,我们怎么说他都不来,现在我们也租在街上呢,今年就在街上过年了。”
余大哥嗯了一声,两人又聊了点别的就挂了电话。
大年初一,余爸骑着三轮送这一大家子去上坟,这还是余芳给买的,余爸年下那两天打听到有人要出手,余芳就直接给他买了,也不贵,一千七就到手了。
按余芳的意思还是买个踏板摩托或者买个二手车,但余爸就是对这个三轮情有独钟,她虽然感叹余爸的审美,但还是掏钱了。
三轮没装蓬,开了半小时人都冻僵了。
余芳他们在路上买了鞭炮、黄纸、冥币,一行人除了余芳辈分小见一个磕一个,三个大人都只拜了祖宗。
余妈很少上坟,她对这一家子男人都是气,余大伯是之前住的远,也没什么交通工具总不赶趟,今年算是全了他的心意。
*
开春就到了二月末,余芳的时间越来越紧张了,她加班加点也只是把教科书都过了一遍,虽然选的文科数学压力不大,但背诵任务还是很多的。
她也随大流请了几天家教,把人家的笔记榨干,又开始自己学了。
余妈还以为她心疼钱,“你这孩子,请家教哪有请几天的啊?你拉下这么多课,怎么跟得上?你把每月给我们打的钱停了吧,等你有钱了再孝敬我们。”
余芳这两年也赚了二十多万,但余妈是个张狂性子,余爸又是烂好人,她一个也没透底,只说手里有三万块钱,能花到大学毕业。
现在一听余妈这话,她还真是有一丢丢感动,“不用,你们俩加起来才多少啊,给你你就拿着吧,你女儿脑子聪明,用不着老师。”
余芳从挣到钱开始,就给他俩一人办了一张银行卡,每个月打五百块,现在还是每月月初去一趟银行转账,这都是给他们养老的。
过完年余芳也十八岁了,她挑拣着余爸回家招呼房子的时间,让他带着办了一张身份证。这都是考试要用到的。
余芳还带余爸余妈上门给陈老师拜年,吉祥话张口就来,脸面体面都给的很到位。
陈老师出言提醒,“这一学期你也回来上课吧,采指纹照相的,你单办也不方便。”
余芳也经历过一回,这时候只有感谢的。
于是四高高三二班开学初,后门宝地就被一个姑娘占了。
班长带着余芳搬桌子、凳子,还很好奇,“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学校啊?你转学了吗?”
余芳笑眯眯道:“我名字挂在这里呢,之前都在别的学校插班。”
四高真不亏野鸡之名,都高三了老师和学生还都很应付。
老师是只管那几个好学生,其他人只要不说话都不管,学生也就是应付老师,书下面压的都是小说。
余芳还看见一本倚天屠龙记,书皮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翻阅过很多回。
余芳在陈老师管的这个班,陈老师本来是四高的英语老师,资历老但是没当过班主任,余芳是被他插到五班了,但现在他带二班,原来的班主任因为车祸受伤由他带班。
为了奖金这才生出不少责任来,陈老师也害怕余芳这个空降兵在五班没有熟人,就把她扒拉过来了,在二班上课,成绩还是跑到五班。
但就连余芳也没料到的是,她月考成绩非常不错,过了二本线。
陈老师还特意找她谈话鼓劲儿,“你虽然起步晚,但悟性高,文科就是多看多背,现在加把劲儿考个好学校,可比打工强多了。”
余芳一边腹诽一边答应。
后排都是比较闹腾的学生,余芳也算不上好学生,但毕竟气质在哪里,有些格格不入。
她到四月份才和他们混熟,同桌也是个不修边幅的大老爷们儿,他道:“余芳,你不说话的样子让人害怕,上次还真把我唬住了。”
余芳笑眯眯的给他分零食,“吃吧,我吃不完。”
后桌大喊:“楼飞吃独食!”一帮猴子扑过来强,上课铃响,楼飞手里只剩个空包装了。
余芳本来也不是这个年纪的学生,两辈子加起来在社会上浸淫已久,还当过小老板整天和工厂扯皮、跟顾客讲价,她也没那个隐藏的意思,所以班里还是有人能看出她的不一样。
大家对突然插班、成绩还不错、长相又清秀的余芳都或多或少有些好奇,再加上陈老师单独找她谈话,余芳也成了大家口中的关系户。
副班长是个偷摸烫卷发、涂口红的小女生,余芳没来之前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现在余芳一来就吸引走了大家的注意力,副班长就很不爽。
四高风气不是多好,女生也爱拉帮结派,余芳有次上厕所就被她们堵里面了。
副班长也挑的好时间,下一节是体育课,课一上完就是吃饭时间,连起来有一个多小时的间隔,大家逃课成风,教训一个没有小姐妹、单身的转学生,并不会被人发现。
副班长给姐妹发烟,留一个在门口放风,大家吞云吐雾的堵在门口,余芳洗完手直接往外走。
一个个子高的女生抓住余芳衣领,“不懂规矩吗?没看见姐姐们都在等你?”
其他人淡定的聊天,看高个女生收拾人。
余芳站稳,抬头看着她,“找我有事?先松开。”她拍拍衣服,“我也不认识你啊。”
高个女生嗤笑,“装什么装?不是你欺负我姐妹?好好一个学生发什么骚,敢跟我姐妹抢男人,嗯?”说着就要把余芳逼到角落。
余芳闪身避开,直接道:“我装什么?我刚来多久就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这会儿老师还在办公室开会,你是想跟我一起去办公室?”
高个女生大怒,其他人也围上来,眼看就要变成群殴,余芳拿出跟狗斗的气势,左躲又闪、横冲直撞的跑出厕所门。
门口女生抓着她的头发往里面拖,余芳被人锤了几拳,再不想计较心里也是恼怒,手腕一用力,把女生的头往墙上磕。
咚——
女生疼的尖叫,小太妹们也围了上来,开始救人。
余芳吃了很多暗亏,气性上来也顾不得先保存自身,抓着一个就往墙上磕,谁打她厉害她就撑着受伤也要把人家的脑袋往门上怼。
最后看见老师跑过来,余芳拉着副班长的衣角就把她撂地上,整个人往她胸腹一坐。
陈老师去教务处挨训,余芳正呲牙咧嘴的在上药,女老师还给她吹气,“疼不疼?我轻点儿?”
副班长这时候哭得梨花带雨,就是妆太浓,头发也烫过,虽然形容狼狈,但一看就不是个好学生的样子。
领导还在那里训话,“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你爸妈掏钱过来就是让你欺负同学,就是让你过来打架的?离高考还有几天啊?你真是一点脸皮也不要!……”
陈老师脸色阴沉的站在一边跟副班长听骂,也不辩解。
女老师上完药并不放余芳过去,悄声说:“坐里面,帮我改作业。”
副班长并不是初犯,她纠结那帮姐妹干了不少坏事,但哪次也没闹得像现在一样厉害。
余妈接到电话赶过来,抱着余芳就开始哭,心疼的不得了,碰碰她脸颊的青紫,余芳疼的缩了一下。
余妈骂道:“那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我好好的闺女进来上课,被人家打成这样!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拉着副班长,“走,你横什么?这会儿不哭了?咱们去派出所评评理!”
副班长反抗道:“你放开我!你掐我干什么!”
领导一惊,安抚道:“这位家长,有事好好说,这还都是孩子呢……”
余妈道:“我呸!哪个孩子浓妆艳抹的堵厕所打人啊,我是不认字,不是瞎子!”
领导一众都很尴尬,余芳扯扯余妈衣角,“妈,好好说话,我老师也在呢。”
副班长的家长这时候也赶来了,大老远就听到喊声:“狗娘养的贱人!整天就是搅屎棍。”
副班长的后妈来了,揪着她耳朵就是一阵骂,领导又是拦又是劝,好容易安静下来,副班长记了一次大过,回家反省一个月。
余妈还是不解气,又让后妈赔了两百块钱。
后妈直接扇了副班长一巴掌。
余芳看见副班长怨毒的眼神,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陈老师也有点埋怨余芳的意思,私下里说:“你怎么还跟她计较?”
余芳暗哼一声,让楼飞直接搬着她的桌子去五班了。
楼飞推门进去还有点尴尬,余芳在后门找了一个位子,让他把东西放下。
楼飞道:“那我走了?”
余芳点点头。
五班有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你是谁啊?怎么这时候才来?”
余芳答:“插班生,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