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根坚硬的棍,放在手中掂了掂大致重量,不算轻,但他拿着保护自己已经足够了。
发丝铺天盖地朝他冲来,在满目乌黑里,马嘉骏将棍狠狠地扔了出去,砸在了发丝顶端上。敏感的发丝察觉到触碰,立马诡异地缠绕上去将它勒住。伊莉还在同诡异纷争,二者都无法分出眼睛进行指挥,这些发丝便一股脑地抓啥就是啥。
正因如此,原本密集的攻势下豁开一个大洞,马嘉骏目测计量,虽然不大但足够他侧身滑过。
他后退几步,争分夺秒上去借力起跳,尽力放平身体从洞中穿了过去。
记得他体测时,在跳高这个项目上他没少被老师和同学嘲笑,不是动作不规范就是高度不够。如今他倒是在体育老师不在的时候完成了最完美的一次跳高。
“马嘉骏同学,你的动作不够规范啊,不能老是连着杆子都勾下来。”体育老师的教导声突然出现,他猛然惊觉,在半空中猛然矫正自己的动作,将腿再度抬高了一些。
余光扫过,心脏猛然骤停,裤脚仅仅是擦着诡异而过,如若自己刚才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这会儿说不定就已经被诡异发丝察觉。
旁边正他刚才扔过去的那根硬物,他看清后冷汗直冒,那不是一根普通的硬物,而是一根有些发黑的人骨。
周围白光正盛,他看全了地面上所有的障碍物。自己顺手扔出的那些,都是或泛黑,或反光的森森人骨。
“轰”一声,一声炸响甚至隐隐盖过木偶难听嘶哑的嘶吼声,他偏头发觉,自己刚才扔去被发丝缠绕的那根骨头被硬生生勒断成为齑粉。难闻的腐味充斥鼻腔,引得马嘉骏连连干呕。
如果刚才自己被缠住,那么现在他就是这根人骨。
可惜他的收尾动作慢了几拍,他反应过来还需要落地时,他和赵勃旭已经快要砸在地面上了。
他紧紧地护着怀里的赵勃旭,背面朝地摔在了地上。尾椎骨钝痛,后脑勺和脊背也被冲击地发疼,全身的痛引得他龇牙咧嘴。
得亏他还没傻到闭上眼睛的程度,发丝被他的裤脚轻拂,导致伊莉和诡异同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所有发丝萦绕成锐利的尖刀,朝着马嘉骏恶狠狠地刺了下来。
发现这个情况,他连忙朝旁边滚了两滚,躲开了第一发攻击,旋即站起身朝着晴离的方向奔去。一边是身体用剧烈的疼痛向他发出抗议,一边是理智告诉他坚决不能停止。
明明距离晴离不过短短百米,可马嘉骏恍惚认为这路跑个百八十年也跑不到终点。他看向赵勃旭,凝视着那双紧闭的眼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就凭赵勃旭干过的那些事,即使他把他扔在这里,也没有人会责怪他半分不是。
白光中,另一侧飞速逼进的黑暗引起了闫睫芸的注意。那正是马嘉骏的方向,她立马猜到他肯定遭遇不测,拔起莲花剑追了过去。
“大爷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念头,马嘉骏摇摇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海。“老子也是个男人,总归来讲不能干出这种事。”思索间,身后反应过来的发丝紧紧追赶着他,一步步逼进。
“还有什么东西是我能扔的?!”他已经发现了规律,只要用别的东西干扰发丝的目标,他就可以再得到一定的时间逃窜。
可刚才他只摸到了一根人骨,还把它扔出去了。这让他不免懊悔:“就应该多拿两根。”
低头瞬间,马嘉骏的眼神扫到包裹着赵勃旭耳侧的外衣,眼神蓦然一亮。
外衣旁边的口袋里鼓鼓囊囊,他想起里面装着什么了!
学生证!
手比脑子的速度都快,已经摸出了那个学生证,他刹住脚步,诡异朝他袭涌而来,脑袋充血,他头一回感觉到极致的兴奋原来是这种感觉。“这就是肾上腺素拉满的感受啊。”他感叹的同时,瞄准发丝的顶端,用最大的力气,恶狠狠地投掷出去。
旋即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跑,耳边已然适应了伊莉的咆哮声,取而代之的是希望的风声。
〔我叫马嘉骏,定海六中高三十五班,这是我的学生证。〕
他头一次由衷地感谢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证,它救了自己两次。
“马嘉骏!!!”学生证确实如他所料,为他争取到了几秒的时间。虽说短暂,但越过这百米距离跑回晴离身边,足够了。
“晴离!”听到在他旁边如此可靠可以信任的声音,马嘉骏同样惊喜,大声回应道。
“轰隆隆。”
身后愈发多的诡异凝聚成血腥的煞气,马嘉骏嗅到了空气中令人不安的味道,脚步紧张地加快几分。
闫睫芸在莲花剑的加持下,速度也快了许多,朝着他冲了过去。
她已然看见了他身后的攻击,悬着的心脏“扑腾”直跳,似乎要跳出胸膛。
“小心!”危机时刻,赵勃旭却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身后浓郁的黑气,与他昏迷前所见的诡异重叠交织。他明白这诡异对玩家的危害有多大,立马借着马嘉骏胳膊上的力朝下滚了下去。
马嘉骏只听到了怀里的声音,本身力气就已经将要耗竭,对赵勃旭的动作毫无防备的他跟着直挺挺地栽在了地上。“完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绝望的念头,下一秒,诡异就会集体冲上来,把他们二人覆盖,直至死亡。
“好!”谁料,闫睫芸倒是意外地惊喜。马嘉骏在诡异身前,她必须赶到马嘉骏身旁才能发起反攻,不然肯定会伤到他。如今马嘉骏倒地,诡异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莲花剑蓄力爆发,从闫睫芸手中飞出劈下。
黑泱泱的诡异措手不及,被正中要害,强大的元灵爆发,闫睫芸闪身而去,将马嘉骏和赵勃旭挡在身后。
“晴离。”对死亡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无法散去,马嘉骏眨眨眼,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从诡异的手底下逃脱,下意识地呼唤一声,心底的不安彻底被抚平。“我在。”闫睫芸已然适应了“晴离”的身份,莲花剑再度回手,她护在二人之前,蓄势待发。
危机暂时解除,赵勃旭沉默不语,环视一圈四周的环境,额头的疼痛也及时传入了神经中。他抚上额头,摸到了凝聚的血块。“嘶……”疼痛逼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打了一个寒颤,寒冷也使他的思维极快地跟上了节奏。
他瞬间回忆起最后的画面:三人逃命的途中,他好心地朝徐怜伸手搭救,反被她借力推向了身后奔涌而来的诡异。
按理来说,他本应该是死了才对。可这群诡异更像是有目的地追赶着他,每当他快要放弃时,诡异就慢上几分,给他一点希望让他继续逃窜;可就在他误以为自己就要逃离时,诡异又会猛然追上,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坚持了十几分钟的“猫抓老鼠”游戏,他体力不支,脚下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倒在地,狠狠摔了下去,额头磕在墙角,他只感受到凉风从伤口灌入体内的恶寒,旋即两眼摸黑,再不知人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现在自己不仅活的好好的,伤口的血也被止住。
冲目前的情形来看,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嘉骏和晴离。
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有些意外地挑眉,心中不免疑惑:“他们竟然会救自己?”
转瞬间,他又想起徐怜的嘴脸,恶狠狠地咬牙,仇恨到几乎咬破自己的嘴皮,腥甜的铁锈味立马在舌尖漾开。“死婊子……”他愤恨地在内心咒骂,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她碎尸万段。
马嘉骏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模样,但他可以精准地察觉出每一个人的心理。发现赵勃旭紧皱着眉,他也猜出了这人内心所想。
“估计又憋不出什么好屁。”他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只不过眼里或多或少带了一些瞧不起的意味。
赵勃旭不愣着,他也能发现马嘉骏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脆弱的自尊登时受到伤害,下意识就要一如往常般揪着马嘉骏的衣领威胁。
他“腾”地站起身就要上手,马嘉骏也恼了,用眼神逼视着他。两人之间因为之前的矛盾而弥漫上一层浓浓的火药味。
闫睫芸只顾着注意诡异和伊莉的动向,并没太注意身后的动静,后背却莫名地麻木起来。“奇怪,是太冷了吗?”她拢了拢外衣,百思不得其解。
僵持不过几秒,赵勃旭重新回想到自己额头的伤口,他看一眼旁边什么也没注意的晴离,摇摇头。
毕竟一个傻子哪里会这么有常识?在他的心底就把这个选项排除了,既然如此,那么现在能够在之前救了自己的,就只有马嘉骏了。
出于莫名的感激,他还是坐回原位。根据他刚才的观察,这群诡异似乎很怕晴离手里的剑。他有些意外地留神了几分,这剑看上去颇有重量,不说几十也有十几斤重。可这晴离明明连5斤的书都扛不起来,怎么突然有力气拿的动还指挥得了这把好剑?
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对马嘉骏说出了一句:“谢谢。”然而周围环境过于嘈杂,马嘉骏只看到他的嘴形,没能听到他的话。
虽然自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看得出来,这次他不是想要骂自己。
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过去,大声发问:“咋了???”
人就是这样,当你下决心要去做什么而被中途打断时,你又会需要重新组织决心,或逆反心理而上,直接不去做。
赵勃旭冷哼一声,把头偏过去什么也没说。
“死装。”见着他这副模样,马嘉骏同样不屑一顾,站直身子不愿搭理。
说实话,马嘉骏隐隐有些后悔,他仇视着赵勃旭,委屈地捏上衣角:“我刚刚有病吧,为啥就要拼了命地救这么一个脑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