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归宁,攸宁打算在家多住些时日,冯氏也替她去了信,向赵家言明了此事。
对于这种小事,郑氏自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自己的儿子连归宁都不作陪,说到底还是她们赵家有愧。
好吃好喝的在家里住着,攸宁还碰上了从书院回来休假的三哥景华,兄妹见面,攸宁又是唏嘘了一阵。
高家有四子三女,长子高景朝年近三十,在冀州当刺史,只每年年关回来一次。
次子高景桓,前两年被任命为邓州知州,同长子一般无二,只有年关才得回家。
三子高景华,正值弱冠,颇有读书的才能,十七岁时便考进了本朝首屈一指的鹤山书院,以待来年的州试。
最后便是攸宁最小的弟弟景云,年仅十四,未及束发。
女孩则较为稀少,除了攸宁那远嫁西北的长姐柔嘉,只她和小妹若英二人。
攸宁刚回来那会,三哥还在书院,未得假,攸宁也没能见上,如今一会面,已是隔了五年之久。
看着三哥一身秀才襕衫,攸宁想起前世,三哥挣了个榜眼回来,心中熨贴极了。
除了不能回来的大哥二哥,全家人都聚的差不多了,为此,高淮特地办了场家宴。
酒足饭饱后,三哥景华又动了玩闹心思,一家人又在院中玩了几轮投壶,攸宁着实赢了不少。
男子的高声唱喝,攸宁几个女眷的清浅笑声,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传到了隔壁,让御史齐家听了个够。
……
而赵家,则显得有几分清冷。
攸宁离开的第三日,生金刷完马桶,看着院门上焕然一新的匾额,心里别提多精彩了。
他家公子就是嘴硬,明明心里不好受,还当没事人一样。
看吧,陈管事奉三夫人之命将“上清仙境”的匾额换了,自家主子不是照样没有吭声。
要是搁在以前,非得闹个几日才行。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刚要踏进静室的门槛,脚还未落地,就被人喝住了。
“站住!有什么话就在那说,别进来,你身上都是污秽之物,恐脏了仙人……”
生金哦了一声,颓然地坐在门槛边上,眼巴巴的瞅着蒲团上打坐的道袍公子,忍不住犯了个贱。
“公子你说三夫人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都第三日了。”
赵徴本是阖眸,不知是不是听了这句话的原因,睫毛轻颤了两下,启唇道:“如此甚好。”
“好什么好啊!三夫人要是不回来,相公和夫人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公子呢!到时候公子就真的要成为孤家寡人了,想想那儿孙绕膝的快乐,必将远离公子而去呀!”
倒像是自己跑了媳妇,生金义愤填膺,那样子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把三夫人接回来。
“你若是再聒噪,你以后便跟着我一起用饭。”
被那句儿孙绕膝刺了一下,赵徴抿了抿胭色的唇,轻飘飘的将话掷出去。
做了他十来年的主子,他最是知道生金的软肋在哪里。
生金喜荤,自己茹素。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个,生金立即惊恐的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安安分分的一坨坐在门槛处。
三天不让他吃肉他都要馋哭了,还以后?
生金表示这万万不能够!
赵徴则满意的再度阖上了眼,打算冥想一会,感受道经中所说的贯通天地之气。
但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莫名闪过一张巧笑嫣然的脸,眼眸流转间顾盼生辉。
赵徴赫然间乱了心神,好几杯凉茶下肚,才将心绪稳下来。
申正
赵宅前,一辆马车停靠,守门小厮殷切上前,因为他们认得,这是他们三夫人离开时所乘的车辇。
攸宁怀里抱着颇有份量的金丝球,小心翼翼的在丫头的搀扶下踩着脚蹬下了车。
为了防止有陌生人在吓着她的猫,攸宁特地找了个毯子,将金丝球包裹了个严实,让它看不着外面,自然也就不会害怕了。
况且金丝球在攸宁的印象里本就是个性格温顺的,她不需要多操心。
让仆从将从家里带回的礼品给各院送去,攸宁早早回院子,打算好好安置她的猫。
到了院门口,看着那焕然一新地写着“宁水居”三个大字的匾额,攸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三日时间,从匾额的完成到更换,这陈管事手脚倒是利索。
主屋内一尘不染,想来离开的这三日,下人们也是日日打扫。
将金丝球暂且丢在床上,攸宁和两个丫头四处寻找能给猫儿作窝的物件。
肥墩墩的一团从毯子里钻出来,圆圆的脸盘子抬起,四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不时发出喵喵的娇声。
一会闻闻这个,一会踩踩那个,这里的一切对金丝球来说都充满着新奇。
“姑娘,要不然就让陈管事找木匠来给金丝球打一个窝吧!”
三人寻觅了半晌,也没瞅见合适的物件,荷儿干脆建议道。
攸宁听了,摇了摇头道:“无须这般麻烦,况且今夜这小家伙就要用,等木匠打好,都不知几天过去了。”
“也是,那怎么是好,要不我今夜熬着做一个软垫?”
月娥女工针线最好,她暂且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攸宁沉思着,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
静室
生金洗了个澡,除去了那一身刷马桶带来的腌臜气味,才敢进来。
他正在给他的公子摆饭,转眼就瞧见外面婷婷袅袅的走来一个眼熟的丫头,雪青色褙子,豆绿色罗裙,长相柔丽,总是挂着温和的笑。
生金认得,这是三夫人身边的大丫头。
“姐姐是三夫人身边的吧?不知姐姐芳名?”
生金嘴上一贯会讨巧,见了月娥,更是嘴甜,一口一个姐姐,让月娥脸上也多了几分浅笑。
“你这厮儿倒是喜巧,我是三夫人身边的月娥,奉三夫人的话来找三公子讨个东西。”
然赵徴见了攸宁的大丫头,第一反应不是问讨什么东西,竟是:“她回来了?”
月娥神色也是一顿,点头应答道:“是,三夫人刚回不久,公子有事要去寻我们夫人?”
心细如她,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意味,嘴中试探道。
“无事,就问问。”
反应过来的赵徴意识到自己多嘴问了什么,霎时窘了起来,又听月娥反问,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
不愿让人看出他的怪异,赵徴继续板着脸,口气淡淡的。
气氛又归于寂静,一旁的生金见了,立马打圆场道:“还不知三夫人需要些什么,若是我们公子有,尽管拿去。”
自家公子是个不讨喜的,性子又闷,要是自己再不帮衬着点,这个家迟早都要散!
他家公子不能打光棍啊!
赵徴在一旁则气的肝疼,什么叫尽管拿去,这混小子一张嘴倒是欠打的厉害!
许是看见了姑爷难看的脸色,月娥有些想笑。
“她都没有的东西我这里大概也是没有的。”
赵徴可是知道,自她进来,好东西就被她娘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主屋送,她还能缺什么不成?
心中嗤笑了一声,赵徴的话暗示性极强。
那边是我这里没有你还夫人想要的东西。
谁知月娥像是听不懂一般,仍旧挂着柔柔的笑,轻快道:“还别说,这个东西,怕是只有三公子才有……”
这样一说,赵徴和一旁的生金都来了兴趣。
“何物?”
“公子身下的蒲团。”
一语罢,月娥垂首以待,笑意盈盈,而对面,主仆二人一派愕然。
没有寒碜的将自己身下这旧的送出去,而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给了出去。
月娥道了一声谢,拿着那草编的蒲团原路返回。
赵徴与生金主仆二人看着那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皆是一脸懵。
“公子,你说三夫人她要这个作甚?”
生金心中好奇,转头看向和他一样不解的赵徴,问了句。
赵徴摇了摇头,但又忍不住猜测道:“不会是,她也参透了这大千世界的玄机,要同我一样入道?”
想到这个可能,赵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那这样他就有道友了!
“不……不会吧?”
生金不可置信的呢喃了句,难以想象那样明媚端丽,活泼肆意的三夫人会去修这糟心玩意!
“怎么不可能?大道玄妙,她能悟道也是机缘,是有大智慧之人!”
赵徴越想越觉得可能,那种心中所爱被人接受的喜悦都要随着话语溢出了。
自四年前他悟道起,身边没有一个人赞同,就连平日里最为要好的二哥和四弟都是一副不赞同的姿态,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希望别人能够理解他,共情他。
然而,事实就是,无一人例外!
而现下,这个人终于出现了,尽管是他被迫娶的妻子。
心境愉快之下,赵徴准备将早中晚三课的经文早早的准备好,打算找个时间给人送去,引她入门。
说干就干,赵徴执起笔,将烂熟于心的经文誊抄而下。
也许是将要看他这份经文的人不同,赵徴特意写的更工整些,期望头一次给人留个好印象,让人更有动力才是!
扑街小作者倔犟码字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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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