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老夫人的寿辰就到了。
一早,青黛侍奉着自家主子梳妆打扮,只这丫头今日明显是提着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主仆这么些年,虞珣又如何能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今日寿辰,祖母会前来贺寿。可她来便来了,我们无需忐忑不安。”
“你得记得,你家姑娘已不是那个胆小怕事,在信国公府被人欺负的人了。何况,如今的显国公府越发得势,多少人想借着老夫人这次的寿辰攀上三爷,别人有这样的心思,那祖母肯定也一样,既如此那便不会愚蠢到故意找我的麻烦的。”
青黛当然不担心信国公老夫人敢再给姑娘委屈受,只是想到外头这些日子关于信国公府的传言,她便替自家姑娘委屈极了。
“姑娘,自打二太太被休后,如今所有人都在说,是二太太居心叵测挑拨了老夫人和老爷的母子情,所有的人都在说老夫人是被蒙骗了,所以当初才做了那样狠心的事情。”
“可事实当真是这样吗?老夫人若不是好面子,加之本就凉薄,又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要奴婢说,您可不能小觑了老夫人。您也知道的,外头关于二太太的传言,说她当年居心叵测也就罢了,竟还有鼻子有眼的说她当初是因着心仪老爷,所以才故意挑拨老夫人和老爷的母子情。”
“可二太太再有不是,再罪不可赦,这到底是内宅的事情,老夫人哪怕是顾忌二老爷的面子呢,也不该任由这些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可老夫人为了摘掉自己为母不慈的帽子,为了把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二太太,竟连二老爷的颜面都不顾,让人这样议论当年的事情。”
“奴婢只要一想到老夫人这样寡情凉薄,便有些担心姑娘,怕姑娘不经意间被她算计了。”
听着青黛这番话,虞珣却伸手抓着她的手,安抚她道:“祖母如今该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重拾我们的祖孙情分,这个时候,她不至于再作妖的。”
“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对她有提防,可也不能因着担心,反倒连镇定自若都做不到。而且,你觉着二婶真的会甘心落得那样的结局,只怕信国公府日后更不得太平呢。”
“所以,青黛你只需要记住,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和当初你随我嫁到国公府来一样,且走且看,如此日子也就过去了。否则若整日提着心,只会让我们觉着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过不得安生日子。”
青黛一听,果然心情松快了许多,她看着虞珣认真的点了点头,笑盈盈道:“奴婢谨记姑娘的教诲。”
说完,青黛想到什么,突然又道:“方才三爷往前院时,特意嘱咐了孙嬷嬷,说是今日的寿宴,不能让姑娘累着半分。奴婢瞧着孙嬷嬷听着这嘱咐,竟是满目的慈爱,瞧着,瞧着竟像是已经知晓姑娘有身孕的样子呢。”
见青黛傻乎乎的样子,虞珣不由轻笑出声,“你这丫头,孙嬷嬷虽是老夫人打发过来帮忙的,可孙嬷嬷到底是府里侍奉的老人了,这些日子几乎日日呆在三房,又怎能瞧不出丝毫的端倪,察觉到我有身孕的事情。“”
“别的不说,就我前几日还强打起精神跟着孙嬷嬷学习,可几日里,你没明显察觉到孙嬷嬷给我放水,生怕我累着的样子。”
青黛眼底露出惊讶,“姑娘,原来您和孙嬷嬷心照不宣呢,奴婢真是太迟钝了。”
听着她这话,虞珣更是忍俊不禁。
却在这时,孙嬷嬷走了进来,笑盈盈道:“三太太,瞅着这时辰也差不多该去迎客了。”
今日老夫人寿辰,老夫人自是要借着寿宴的事情让这些来往的宾客都知晓,未来这国公府后宅的女主人是谁。
虽因着老夫人这样的态度,这些日子府里没少议论纷纷,说是大太太为着这事没少摔东西,可虞珣却浑然不在意大太太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太太如今失势了,虞珣怎么可能在乎她的态度。她不信大太太还敢明面儿上和自己较劲。
如虞珣所想,等她见到大太太时,大太太虽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有敌意,却也不敢当面给她难堪。
倒是二太太,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拉着虞珣的手和女眷们打着招呼。这件事情若是换作往日,女眷们大抵会觉着二太太自降身份,毕竟作为妯娌,大太太虽惹了老夫人动怒,可也不该便宜了虞珣这个新过门的小儿媳的。这换作任何一个人,脸面上都会不好看的。
可众人都知晓如今显国公府全都仰仗谢敬存这个三爷,所以也便不觉着二太太忍气吞声,反倒是暗中夸她能屈能伸。
对于这些窃窃私语虞珣当然听到了,不过没能她说什么,却听丫鬟进来回禀道:“三太太,信国公老夫人到了。”
众女眷们闻着这消息,俱都一副看戏的心思。
毕竟这信国公老夫人当初有多厌恶虞珣这个孙女,大家都是知道的。可谁能想到,这才多久,信国公老夫人却不得不主动借着这寿宴,认回虞珣这个孙女呢。
一时间,众人不由感慨,“之前我便说虞氏不一般,换作是我们任何人当初那样声名狼藉身份尴尬的嫁到这显国公府,还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小心翼翼在后宅过日子。”
“可你们看看,如今虞氏俨然已经是显国公府后宅的女主人了。这若说她没有手腕和心机,我是不信的。那谢家三爷一看便是不好亲近不近女、色的样子,却独独给虞氏这个正妻体面,就冲着这点虞氏比我们这些人厉害多了。”
“厉害是一回事,可我倒觉着虞氏更多是命好。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呢。”
“要我说,还是因着虞氏生的貌美,你们瞧瞧,怕是连宫里的贵人都不及她的貌美呢。男人嘛,不都那样,谢家三爷美人在怀,还当真能坐怀不乱。”
众人议论纷纷,虞珣只当没听到,强撑着嘴角的笑容走到了信国公老夫人面前,“珣儿给祖母请安。”
不管心里怎么觉着自己这祖母寡情凉薄,众目睽睽之下,虞珣当然不能被人说她不孝的。
似是预料到虞珣不会落了自己的面子,信国公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直接抓了虞珣的手,道:“今日是你婆母的寿辰,你无需在旁边伺候我,去忙你的就是。一会儿宴席散后,我们祖孙俩再说些体己话。”
这样的态度和架势,俨然一副老祖宗的样子,虞珣只觉着讽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撕碎自己这祖母伪装无事的嘴脸。可她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强压下心中的恶心,便去招呼别人了。
不过让虞珣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刚和几个贵夫人寒暄完,却见一个丫鬟急急进来回禀道:“三太太,长公主殿下到了。”
虞珣听着一愣,因为她从未想过长公主会来。毕竟,因为谢陵和嘉平郡主夫妻不睦,谢陵如今又是这个样子,她以为长公主府和显国公府不过是表面的姻亲。尤其今日老夫人寿辰,嘉平郡主竟借病没有露面,她就更没想过,长公主会来贺寿的事情。
在场的女眷们也没想到长公主回来,所以就都暗中议论起来。
“今日听说嘉平郡主病了,所以没有露面。偏长公主这个时候却来了,你们琢磨琢磨,长公主是不是故意给老夫人体面,毕竟郡主太不懂事了,她这是安抚显国公府呢。”
“什么安抚,我看是施压才对。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大太太准备把那魏家姑娘指给大少爷做妾,长公主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郡主和大少爷夫妻不睦,若这表姑娘有了身孕,日后虽不说骑到郡主头上,可也足够恶心人的。”
“所以你是在暗示郡主的身世真的有鬼,否则长公主也不至于亲自前来贺寿。”
“哪里是郡主身世有鬼,你们没听说近来有人攀咬长公主,说长公主之前其实和那西南王有过一个儿子,而且这些年依旧和西南王余孽有联系。长公主这许是感觉到了危机,所以才在自己依旧享有皇恩的时候,想要给郡主留了后路吧。毕竟这帝心难测,即便那些攀咬是假的,可皇上未必不会没有疑心。长公主又岂会不知晓其中的厉害。”
说话间,长公主便朝宴席走来了。
上一世,虞珣未曾见过长公主殿下,今日一见,确实是上位者的架势,比起嘉平郡主的嚣张跋扈,长公主给人的感觉是经历过岁月的孤傲和威严。
“臣妇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虞珣强压下心中的惊讶,恭敬的给长公主请安。
而她这样的从容有度,倒是让长公主看着她的目光愈发多了审视的味道。
谢家这个三太太,长公主是知晓的,想到自己女儿不过和眼前这个虞氏差不多年龄,可女儿那样任性妄为,眼前的虞氏却这样淡然从容,长公主一时间心中也是颇多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