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非烟突然决定早些起床练剑,如此一来,姜仪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于是乎,她提着剑走到了平日里练剑的庭院。
非烟手中的剑是姜仪送她的,名唤“玄一”。姜仪送她剑时曾说:“此剑剑身轻便,对于你这种初学者在合适不过了。”
非烟将这剑在手中掂量一番,尔后,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这剑的确是轻便,可她才不是什么初学者,她可是一名曾通过姜家剑客测试的合格剑客,想必这剑用起来一定是得心应手。
可惜的是,她又想错了。或许是前几个月受了太多惊吓,一些剑法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现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不就是从头开始吗?虽说剑法忘了不少,但某些简单的招式她还能记个大概,以至于姜仪演示过一遍后,她便学会了。因此,姜仪也常常夸赞她:“颇有天赋,一点就通。”
听后,非烟常常背过身去,捂着嘴偷笑。
为了多听一些姜仪的夸赞,非烟自己也会学些姜仪不曾教过的剑法。
等她提着剑走到庭院时,姜仪正好练完一套剑法,一个行云流水的收剑招式后,姜仪将剑收回了剑鞘,朝着非烟这边走来。
非烟握着玄一,刹那间利剑出鞘,她冲着姜仪笑着道:“少主,看我这一招如何?”
说着,玄一便向姜仪刺去,姜仪立刻抬起未出鞘的落梅去挡,在玄一要挨着落梅的前一刻,非烟忽然手腕一转,玄一剑锋一偏,刺向了别处,姜仪瞧出了她的意图,手中的落梅也跟她的动作去挡,挨着玄一的片刻便将其震开了。
非烟望着一旁落在地上的,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臂:
“少主,你不是说我是颇有天赋,一点就通吗?为何还是打不过少主?”
姜仪将玄一捡起来,塞到了她的手中:
“气势弱了些。”
闻言,非烟换了一副极为严肃的表情,在庭院中又将方才的剑法耍了一套。姜仪坐在亭子里看着她的一招一式,时不时的还要去看看一旁煨着的汤药。
等非烟一套剑法练完后,姜仪将一旁煨着汤药舀了出来:
“喝点汤。”
非烟将玄一搁在了一旁,接过姜仪手中的汤药浅尝了一口:
“这汤好苦。”
说着,就将汤药搁在了一旁。
姜仪将汤药端起,舀了一勺喂到了她嘴边:
“这是补药,苦点是正常的。”
非烟低头喝下了勺子中橙黄色的汤药,苦得她不禁皱了皱眉:
“我为何要喝补药?”
姜仪又舀了一勺,笑着道:
“我这些天闲暇时刻翻阅古籍,找到一位草药可以缓解月华的症状,虽说药效甚微,但总比没有好。”
“所以这汤药是少主自己熬制的?”
“嗯。”
姜仪看着非烟一脸震惊,想必她一定是被自己感动得昏天暗地。于是,她又舀了一勺汤药,笑着将其喂到了她嘴边。
非烟却将头撇开了,她问:
“这药少主给别人熬过吗?”
“你是第一个。”
非烟心中一惊:
“那我不会死吧,乱喝药喝死?”
闻言,姜仪心中不禁烧起了一阵火,这人竟然对她一点信任都没有!
她道:
“我也喝过,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姜仪将汤药搁在了一旁的石桌上,又将玄一塞到了她怀里:
“练剑吧。”
非烟早已习惯姜仪莫名其妙的冷淡,提起玄一便道:
“少主,再给你看看我前几日日新学的一套剑法。”
说着,非烟又在庭院中练了一套自认为还不错的剑法。
一套剑法下来,非烟坐到了姜仪身边,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问她:
“这套剑法是否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姜仪张了张嘴,对于方才那套乱七八糟的剑法,她不知从何处说起。望着非烟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她总不能实话实说:练得一塌糊涂吧?
于是乎,她安抚似的拍了拍非烟的后背:
“你这套剑其实也有可取之处,但某些招式略显薄弱,我给你演示一遍。”
说着,姜仪拿起玄一,到庭院中将她方才练的剑法演示了一遍。
非烟望着庭院中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看得出神,招式什么的是一点也没看进去。
她想,这庭院中应该种几颗桃花树。桃花树下,佳人舞剑,一定是美得不得了。
正当她想得开心,苏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非烟姑娘,少主教得可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非烟向后望去:
“少主剑法高超又有耐心,教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言外之意是,比你教得好。
“那非烟姑娘学得如何?”
“少主教得如此好,我学得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是吗?”
苏眠早在这庭院的一角站了许久,方才那套一塌糊涂的剑法早已被她收入眼中:
“我倒认为非烟姑娘练得招式和我姜家的剑法关系不大,说是一家剑法有些牵强。”
姜仪似乎听到了亭子里的动静,便走向了两人:
“倒也不是很牵强,日后仔细练练就好了。”
苏眠不屑一顾的笑了笑:
“我倒有个速成之法。”
“苏掌事有何见解?”
“学不会的时候,打一顿就好了。”
闻言,姜仪一惊:
“这……”
一旁的非烟倒是平静得很,她就知道是这法子,上辈子挨过不少打,重来一世莫非又要挨板子?
但她知道姜仪和苏眠不是一类人,她定不会打她。
于是,非烟将双手递了出去,蹙着眉道:
“苏掌事说得在理,少主你打我吧……”
瞧见她的模样,苏眠一脸鄙夷,这哪有练剑之人的模样?但她相信姜仪定不会被这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迷惑。
苏眠正准备给她递棍子时,姜仪却道:
“我们不求速成,还是日日仔细练剑,日后也能成为大剑客的。”
苏眠冷笑一声:
“少主剑术一流,可做师父还是差点意思,不如非烟姑娘到我手底下来学剑术?”
苏眠心想,这女子怕不是妖孽,断然不能一直留在姜仪身边。
闻言,非烟赶紧扯了扯姜仪的袖子:
“我不要!”
“苏掌事放心,我会好好教她。”
看着两人,苏眠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她真不该当时出这个馊主意,让姜仪去接近这个女子。
但好在苏眠有法子治她:
“两个月的剑客试炼,非烟姑娘若是无法通过的话,就请去别的门派拜师学艺,我姜家的剑法大抵是不适合非烟姑娘学。”
闻言,非烟环起了胳膊:
“可以。”
她就不信,一个剑客试炼,她上辈子偷奸耍滑都能过,这辈子勤勤恳恳的跟着姜仪学剑术,还过不了?
但姜仪对她是极为不放心:
“姜家剑法如此之多,日后一样一样试,总有一样是合适非烟的。”
“少主是对非烟姑娘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这回,换非烟安抚姜仪了,她拍了拍姜仪的后背,笑着道:
“少主,一个剑客试炼而已,我一定能过。”
说完,她便拿着一旁的玄一,找了一处苏眠看不到的地方继续练剑。
庭院中,苏眠终究是忍不下心中的那团怒火。
她义正言辞的质问姜仪:
“少主,当初怎么说的?点到为止!事成之后就将她料理了。”
姜仪问心有愧,她转过身背对着苏眠道: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宋若不是还被关着吗?难免还会有些什么动静。”
“少主猜得不假。”
苏眠气得发抖,她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字条,这正是她为何今早要来清水居的原因。
姜仪接过字条,看完后不禁眉头紧锁:
“请柬以前送出去了,为何突然都来不了了?”
“我猜是沧澜宗做得好事。”
闻言,姜仪思索了片刻:
“那将生辰宴往后延迟一段日子吧。”
“生辰宴还能延迟?”
姜仪道:
“就说家身体抱恙,家主那边我去说,就定在剑客试炼后小半个月。”
剑客试炼后小半个月,闻言,苏眠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字条,瞪着她道:
“少主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苏眠咬紧了后槽牙,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姜仪竟然如此不争气:
“没法子?我猜少主想的是如果那个非烟通过了剑客试炼,那边万事大吉,如果没能通过,少主一定会拿上次沧澜宗细作那事的借口,说什么宋若还关着,此事还未尘埃落定,这个非烟还有可用之处。”
“我……”
小心思被戳中,姜仪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她的确有点私心,但也不至于如此明显吧。
见她这副反应,苏眠确定自己猜得不错,她将字条收进了袖口,敛目而去。
离开时她还留下了一句话:
“少主这几日不妨好好想想,最初接近这个非烟是为了什么,最初选择剑客这条路又是为了什么?”
姜仪孤身一人在庭院之中站了许久,苏眠最后的这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她不禁有些失神,她记得最初接近非烟是为了料理沧澜宗的细作,而最初选择做剑客,好像是为了做天下第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