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朝是民间大型活动,供百姓娱乐,因此最后的评比所有百姓都可以加入投选。
数不清的选票投入箱子,相关人员知道这又是一场浩大的工作。
等待期间,众人或寻交好的姐妹闲谈,或去打听节日里看中的姑娘公子,也不无趣。更有各方名士,已经趁着空闲向看好的年轻人递去了橄榄枝。
余问不想干坐着等候,余光中瞥到梅夫人离席的身影,眼睫一闪。
“问丫头是何时练的舞?我竟然都不知道,倒是我这父亲做的失职了!”
余承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责问,“余问,你能有所成就我作为父亲高兴至极,只是你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吗?有这本事不早说,是一早儿便想好了要让我丢脸?”
魏婉婷搂住余承的臂弯,温柔道:“郎主别这么说,问丫头是个好孩子,我看着她长大,她心思不坏的,只是脑袋笨了些,怕是忘了告诉我们了。”
没人注意到,她转头时狠狠剜了一眼表演绘画中规中矩、没有太过出彩的余只。
“老大媳妇说的对,想来问丫头私底下苦练舞蹈和射箭,也是为了家族名声。不枉老生和你们夫妻疼她一场!”
余承余褚这对兄弟的母亲余刘氏早年小商户家出生,爬上余问爷爷的床后余家主母早逝,她又一举诞下余承,慢慢稳固了上京城世家贵妇人的身份。
可她到底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有见识,只知道余问为她长脸了,便也乐呵呵地替她说了几句话。
余承见没人帮腔,余问又一直不答话,越发烦躁起来“余问,父亲在跟你说话,你为何不答?”
一转头,只瞪上余只圆圆的杏眼,哪还有余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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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比试的高台上去,能爬上一座小山,山林深处经富商修造,有些亭台楼阁,倒也算一块风雅宝地。
此时天色已暗,人们大多聚在底下的宴席集会,小山上罕有人迹,只有一对男女在林间缓步行走。
那女子身姿丰满,步伐与大多高门贵妇的优雅不同,在成熟韵味中多带了几丝英气。
而男子身形挺拔清瘦,衣着齐整,却因陪着妻子徒步走这野路而使袍角染上些许泥污。
“夫人可高兴了?”
“那是自然。当年小殿下的事,就数他们余家叫得响,平白叫小殿下受了委屈。虽然最终没能如他们愿与北雍和亲,却又……这些人啊,我都看不顺眼。”
“可今日行事,实在是鲁莽了些,夫人若被传去刻薄的名声……”
察觉到身侧人儿的不满,韩侍郎匆匆收声:“不过夫人既得了畅快,那便是好的。”
梅真真以扇掩面,喉间溢出几声娇笑,随即戛然而止:
“既有话要说,那便快些的好,何必躲躲藏藏?”
韩侍郎还未搞懂夫人为何突然出此言,就见前方施施然走来一个女子。
“小女余问,见过韩大人,见过梅夫人。”
她微施一礼后抬头,直盯着梅夫人的眼睛:“夫人,今日小女帮你解决了两件事……”
“今日是要多谢你,念在你身为余家嫡女,大约也没有什么缺的,往后你若有事可去扬州找我娘家镖局求助,权当报酬。”
梅夫人拿出一贯的雷厉风行,神色中能看出她对余问依旧不太喜爱:“在此之前,还请姑娘告诉我,你与我家小殿下从何认识,为何托人打着小殿下的名号来寻我?”
“我与殿下……”
解释的话在喉口转了一圈,被再次吞下,归为沉寂。
即使是面对这样疼爱她的前世表嫂,她也不敢确信如此怪异的实情能被相信,反而更可能招来事端。
余问摇了摇头:“我只与公主殿下只有过几面之缘,不敢高攀,也无从向夫人解释。可我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不会对殿下不利,还请夫人信我。”
“信你?你跳了那支舞,又摆出这样的说辞,叫我信你?”梅真真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余问一番,“不愿说也无妨,只是你记好了,你若做出什么不应当的……”
“余问明白,不劳夫人费心。”
余问神情淡漠,梅真真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转头瞪了一眼几欲出来做和事佬的韩侍郎,拽着他与余问侧身而过。
“夫人……”
梅夫人停下脚步。
他们背对彼此,有黑暗相隔。
“往后我若有事,请夫人与韩大人勿要相助,明哲保身。”
韩鸥不明所以,笑着缓和气氛:“你一个小女娘……”
“白纻舞……跳的很好。”
声音很轻,随着衣袍与满地草叶摩擦的声音消失而消散。
头顶突然传来轻笑的颤声,在一片漆黑中尤为明显。
余问蹙眉,指尖翻动,一段树杈直直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