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是流水一般一天天过去,苏廿并没闲着,渐渐从观察和打听到的消息摸清贾老爷的底细。
贾家仗着家事为非作歹鱼肉乡里,百姓积怨已久,却敢怒不敢言,提起这位贾老爷做过的恶事甚至不敢直言,都用眼色示意彼此。
没办法,人家家大业大,甚至有当地的官员都是他扶植上位的。那时和贾老爷有什么利益冲突的话只能自认倒霉,就算你去报官,在那位官员手下只有贾老爷是对的。
不过今年新来的地方官是个软硬不吃的倔脾气,在京城仗义执言得罪了人间的皇帝,才被贬谪这里来。听说贾老爷送礼不成,反而因占地被罚了一笔。百姓中有大胆的见状向他申冤,但苦于事情过得久,没有证据,没能撼动贾家的根系。
贾老爷气急,想方设法琢磨怎么把这个官员拉下马。
贾家确实有财有权,不过并不是水火不侵的。从传言来看这棵大树早就被虫蛀空了内里,腐烂到了根系。贾老爷在外横行霸道,两个儿子上行下效。一个被酒色挖空了皮囊,一个整天泡在赌场一掷千金,听说甚至还与他们父亲的妾室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苏廿归拢从百姓口中得来的所有消息,决定收集贾老爷作恶的证据,然后等待时机。那位百姓口中受爱戴的官员她现在并不能完全信得过,毕竟府衙之中尚有贾家的爪牙,就算那真是一位为民请命的清官,也得先看看他到底能在逆流中屹立多久。
苏廿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写在纸上用信封装起封好,放在了箱子里。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那封写给苏离却被自己烧了的信件,想起那抹白衣,心突然绞痛起来。
明明都说好了不想他的。苏廿把头靠在箱子上,手探向胸口,紧紧抓住了怀中的那块玉牌,像是要把它捏碎。
苏廿在痛苦的思念中挣扎,窗外却是一阵欢声笑语,她撑着箱子站了起来,往外一看,两个弟弟正趁着秋风放起了纸鸢,他们也看见了她。
“姐姐,出来玩啊。”修远叫着,向苏廿招呼。苏廿一笑,点点头向他招了招手。
母亲正坐在门边捧着绣绷绣花,一朵漂亮的睡莲就要绣成了。见她出门,便往后移了移,让开了些许道路。
“快去和你弟弟们玩吧,这几天总见你愁眉苦脸的,要多笑笑才能度过困难啊。”苏夫人放下绣花针,揉了揉眼睛,对苏廿说到。
苏廿闻言露出一抹微笑,一路小跑走到院外,深吸了一口气,胸中郁结的苦闷都随着呼出的空气排出来了。
她现在悠然自在,哪管那个狐狸。
被苏廿一时抛在脑后的狐狸正坐在苏廿原先住的屋子外边,翻看着一纸书信。那书信已经被火焰吞噬的残缺不全,闻着一股焦糊味。狐狸刚发现它的时候也好奇它是怎么被风吹到墙角而不引发火灾的。
信纸原本写了满满两页,火焰把中间最重要的一部分一口吞掉了,再也不肯吐出来。读起来内容零零散散,甚至不能在称之为信。因为完好无损的几乎就只是收信人和署名。
苏离,苏廿。
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字迹仍旧刻画在他的脑海里,依然清晰。他的手不由颤抖起来,展开所有残余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像是小口咬着点心的小孩。
怪不得十二握笔的时候姿势总是不对,落笔也七扭八歪,原来只是不想展现她的字迹。怪不得十二一颦一笑之间都带着她的的影子。
这封信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自己,他所犯的错误是多么可笑。从这些仅剩下的只言片语中,才得以窥见那个女孩的原貌。
原来是不是什么转世重生,而是借尸还魂,是两个人同时在一个身体里。为什么总觉得十二同她相像,她根本就是她啊,从来都没有变过。
既然她是苏廿,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以苏离的身份,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杜衡回忆起女孩临走时故作冷漠的眉眼,心中翻开一阵酸楚。自己在不知情下的种种作为,是不是又伤了她的心呢?
该死的天机老人误导自己。想起天机老人将秘密告诉他时脸上带着的神秘,狐狸不由得恼怒。但也想起了那些神仙就是这种坏习惯,总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以防止泄露天机遭来祸患。
但若他不问,苏廿还会因为与他再见吗?他想要的,只是与喜欢的人接续前缘。从这样看,倒也是求仁得仁。偏生不巧,被命运捉弄了一番。
杜衡合拢双手,把那挂满灰烬的信纸捧在手心里,低头轻轻亲吻那个他朝思夜想的名字。
苏廿,原谅我又把你弄丢了。
…………
苏廿在蝉衣家里,与蝉衣正并肩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一起研究着绣样,浑然不知杜衡已经看到了那封没有烧完的信。佩兰嫌弃地上凉,离她们远了些,坐到了巷子里不是哪家搭的木凳子上。
苏廿才绣了两个花瓣,蝉衣碰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去看佩兰的方向。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站在佩兰身边说了些什么,而佩兰仍在低头绣花时不时应一声,看上去无心搭理对方,只是手上的动作速度明显放缓了。
那书生拿出送给佩兰的礼物,佩兰一开始不收,但在对方的执意坚持下还是勉为其难的伸出了绣绷,示意他放在上面。
书生将包裹放上去,然而却在收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佩兰的食指,两人触电一般收回手,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尴尬。
书生拱手连连说失礼失礼,佩兰别过头,别扭的说了句你快走吧,然而自己却逃走似得先迈开了脚步。
佩兰路过两人时苏廿向她投以祝福的眼神,蝉衣打趣着说要绣一副鸳鸯戏水的手帕送给佩兰。佩兰瞪她一眼,罕见地没有反驳,捧着包裹进屋了。估计是因为她的脸颊已经涨得通红的缘故吧,苏廿总觉得她比平时的样子好看几分。
苏廿坐在屋檐下,心中感叹年轻真好,还可以体会到爱情的滋味。
然而抬眼一看,那抹熟悉的白衣却正巧出现在眼前。蝉衣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随即会意一笑,露出挪谕佩兰的表情,抱着绣绷跑回屋里了。独留坐在石阶上的苏廿。
苏廿有些惊讶,茫然的仰头看着杜衡。每次杜衡过来看她的时候都是早上,还要特地知会苏离的母亲。就算她出门不在家杜衡也不会出来找,只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去。
然而对方一开口,她便知道了为什么他会急着来找她。
“苏廿,为什么不告诉我。”杜衡开了口。
苏廿捧着绣绷微微偏头,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杜衡却不依不饶,继续说:“还想掩饰吗?你也知道,你的字迹我不可能忘记。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值得信赖吗?”
苏廿脸上平静无波,心中却已翻起千层波澜。无端让她觉得烦闷。她的感情本不应该反应这样强烈的,因为她早就不在意他了。
她拿过之前蝉衣花样用的纸笔,一字一字写到:此情已了,无需多言。
杜衡露出几分凄然的神色,又开了口。苏廿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然而却像是不能理解一样,渐渐睁大眼睛。手中的纸张从指尖滑落,掉到了地上。
然而杜衡等来的不是苏廿的理解,或者回应,甚至不是一个笑容,而是砸向他的绣绷和线筐。杜衡没有反应过来,木质绣绷贴着他的额头飞过去,刮出一道泛红的伤痕。苏廿脸颊绯红,气的眼泪直往下掉,一边向他砸东西一边无声地嘶吼。
早干嘛去了你?现在说这些以为我会信吗?觉得逗我很好玩吗?你这么闲去招惹别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扔完了手头的东西,苏廿怒气未消,她站在石阶上,回头冲他无声的吼道:
你到底还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羞辱我?
然后任对方如何解释如何呼唤仍头也不回的进了蝉衣家的门,独留杜衡一个孤零零站在门前,面对一片狼藉。
苏廿与杜衡之间的这场风波并未惊动呆在屋里的蝉衣。窝在椅子上的猫主子正巧午睡刚醒,蝉衣把它抱在怀里抚摸手感柔软的毛皮。还没等她想好把苏廿一个人扔在那里会不会不好。就瞧见苏廿两步并作三步跑进了家门。
蝉衣抱着狸猫凑过去正要调笑她几句,却不想撞上对方红透了的眼神。蝉衣有些惊讶,连连询问她到底怎么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问,仍不能从朋友那里敲出只言片语来。苏廿觉得杜衡的那句话对她来说,仅仅是回忆起来都是一种羞辱。情场老手难道都是这样不负责任地处处留情吗?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明明她都要放手了,为什么又要给她希望呢。
杜衡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而且只是你啊。”
一晃就初七了,给大家拜个晚年,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我宅在家最近没什么事,可能会日更吧。最近疫情严重,大家要注意身体,出门戴口罩啊,希望每个人都平平安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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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