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的,公孙望舒、戚秋寒、祁穆兰接着往后山深处走去。
天色渐暗,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那片废墟便呈现在了眼前。废墟的周围寸草不生,残垣断壁上面果真被人拍满了符文。
公孙望舒忽然定定的看那建筑的模样,她感觉格外的眼熟,便不自觉的拎起裙摆加快了脚步,将戚秋寒和祁穆兰远远甩在了身后。
她站在废墟前,突然间一股强烈的熟悉之感涌出,紧接着她突然开始撕扯起了上面的符文。
“小心危险!”祁穆兰见状赶紧提醒她。
“不会的!”公孙望舒异常笃定,她的眼睛死盯着某处已经腐坏的断梁,却在不自觉间已经一脚踏入了废墟,她浑然不觉,继续疯狂的撕扯符文。
接着,她越走越深,沿路将撕掉的符文丢了一地,周围阵阵阴风吹过,她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却不是因为这阵阴风,她强压下那股莫名的恐惧之感,一点点的往里走,又一遍遍的问道:“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戚秋寒喊道,想制止她继续往里走。废墟不是很大,至少往深了走,也是可以看见人的,可是公孙望舒却不见了。
公孙望舒猛然回头,却见身后什么也没有,本该荒凉的后山变成了一条小巷,再一转身,面前的废墟,却变成了一座气派的府邸。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可心中的另一股没由来的恐惧却越演越烈,她抬头看着牌匾上“成王府”的三个字眼,颤抖着推开了大门。
府中的正堂坐着一位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女人,身穿绸缎,头戴翠钗,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却也掩盖不住面容的憔悴。
忽然有一位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双膝跪地的禀报道:“禀娘娘,宫中传来密报,陛下、失踪了……”
那女人闻言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惊讶,只是平静的挥了挥手:“知道了,此事不得宣扬,下去吧。”
那侍卫行了一礼便匆忙退下。
下一秒,女人突然大怒,将桌子上的糕点茶盏全部摔在了地上:“我早就说她难当大任,告诉世子不要扶她上位,世子非不听!”
她愤怒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打是打赢了,如今他们想破罐子破摔,皇城又没了主心骨,那帮人迟早翻天了!!”
“徐乐。”正在女人暴怒间,忽然一声轻唤,将她的思绪拉回,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位身披战甲青年较好的青年。
她赶紧转身,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才又转身迎了上去,看见来人一身战甲,徐乐心中已然明白,可一反常态的,她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轻声问道:“你要去哪?”
他抱着徐乐轻声安抚道:“乐儿,等我回来。”
男人比徐乐高出一个头,闻言,徐乐急切的抬头:“我也可以去的,你知道我父亲是……”
“你不行的。”男子摇头,态度坚决,却又很温柔的安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徐乐道:“我为什么不行?我也是将门之后,嫁了你当世子妃,我便不行了吗??”
“不是的,乐儿,你得留在这里,你得守住我们的家。”男子松开她,缓缓后退,最后在徐乐满眼不舍的目光中,毅然决然的转身:“等我回家。”
徐乐想追,可那长长的裙摆却将她绊倒,男子听到声响脚步明显是顿了顿,可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徐乐不管不顾的冲出府邸,道路上却只剩马奔走后的灰尘,她朝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吼道:“你不要回来了!!!”
画面一转,公孙望舒身处的整个府邸突然失火,不只是这里,府邸外大街小巷也都是火光冲天,百姓尖叫着疯狂的逃窜。
徐乐却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正堂上,大火渐渐模糊她的身影,橙红色的火光将她吞灭。
“你满意了.”她端坐在那,目光呆滞,手中紧紧握着一把长剑,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一滴泪珠自她眼中缓缓落下,随后她站起身,一脚踏入了火海之中。
“徐乐!!!”公孙望舒失声大喊,下意识就要抓住将要步入火海的对方。
可她拦不住的,这只是一片幻想,现实中,她被一角断壁绊倒,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耳鸣越来越响,她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在心中却不断的问道:“怎么可能,北靖怎么可能?!”
下一刻,一股窒息感传来,她感觉自己已经离了地,公孙望舒努力睁开双眼,一双焦黑的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手的主人也是一身的焦黑,还散发着阵阵的臭味,对方没有头发,五官也被灼烧到看不清,唯有残存的衣物在映照着她的身份。
公孙望舒很艰难的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徐乐。”
可在她说出口的瞬间,她被对方像扔东西一样,猛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痛感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骨头断裂,可疼到这种地步,她却一声不吭,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腥甜。
对方似乎发觉她没死透,接着赶上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朝着另一处断壁甩去。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公孙望舒跌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怀抱中,忽的,一道白绫飞出,将那焦黑的人绑了个结实。
公孙望舒从戚秋寒的怀中挣脱,继而又来到了徐乐面前。
对方被白绫绑倒在地却剧烈的挣扎,可他越挣扎,白绫绑的越紧,在她的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话。
对方一见公孙望舒过来,便瞪着那混浊的眼球,死死的看着她。
“你一直等在这里吗?”公孙望舒声音颤抖,一些一闪而过的记忆,渐渐有了画面,可却只有零星一点,根本回忆不出具体的事件。
应是那场大火的缘故,徐乐说什么也口齿不清,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清醒的,忽然她双眼发亮,奋力的吐出了几个字:“等、他……破城……死。”
“我知道,我知道。”就算想不起来,公孙望舒却也奇迹般的能和对方共情:“可是……”你等不到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徐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激动起来,但紧接着,又愣愣的看着她。
事实上,那一场大火过后,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留在这里的徐乐也只是一缕执念,执念是没有意识的,只会不断的重复着做自己生前未了的执念。
城破了,要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在她踏入火海的那一瞬间,她心如明镜。
“对不起。”公孙望舒下意识的道歉,却根本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可是,徐乐突然发狠般的扑向了她,公孙望舒没有躲闪,徐乐却被下一道法力轰飞了出去。
可就在戚秋寒想上前一步时,一股没由来的阴风却卷走了公孙望舒。
戚秋寒蹲下身探了探地上残留的法术气息,顿时松了口气,她道:“殿下能应对了她吗。”
祁穆兰点头:“我稍后就跟上。”
一阵阴风过后,公孙望舒被带到了一处大殿中,构造倒是和神官的大殿差不多,只不过墙壁上挂着摇曳的蓝色火焰,倒是让这里显得十分阴森。
等她回过神,却发现面前有一位白衣男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己,突然间,一股热流便自她的额头上流下,她淡定的擦了一把血,又甩了甩手上的血水,回视着那男人的目光。
僵持不下间,却听那人缓缓道:“月神殿下,您应该再擦擦渗出来的血迹。”
公孙望舒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月神”这个称呼是在叫自己。而后她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对方是个熟人,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您先别管我是谁,我想问,您怎么就落魄成这般模样了?”那人道,语气中竟透露着一丝丝的失望。
公孙望舒冷笑道:“无论我落魄到何种地步,也比你强。”
“好吧,您的气势我很欣赏。”话音未落,对方随手朝她抛出一道寒光,那道寒光几乎是贴着她的侧脸滑了过去,没过多久,“轰”的一声又击穿了后面的墙壁。
极具恐吓力,公孙望舒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拇指长的血口,有时换成普通人,此刻恐怕早已经吓的腿软,可她依旧波澜不惊的站在那,甚至连动也未动分毫。
她擦去脸上的血迹,轻笑道:“你就这点本事?”
就算是一个新神官,面对此情此景也应是受到了惊吓,更别提公孙望舒现在连法力都没有,可她不管有没有法力,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有底气。
突然,自她的身后飞出一道白光,同样贴着对方的侧脸,滑下了一道血口,一位蓝衣女子缓步来到了她的身边,戚秋寒收起折扇,有些无奈的问道:“太子殿下,您何必大打出手。”
“我可没有,国师大人,这明显是我被你打的更重一点吧。”他擦着脸上的血迹,似乎还有些不服,但却也没再还手。
戚秋寒看着那道快愈合的口子嗤笑道:“是吗?还能更重。”
“他叫你什么。”公孙望舒沉声问道。
“月神殿下难道不知道吗?”祁穆玄故意摆出了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戚秋寒曾经是羽卿国的国师呀。”
他说到一半时,戚秋寒不知为何突然朝对方打了过去。可她打过去的法力在半空中便被另一股法力给打消了。
他幽幽道:“秋寒,这次可是你先隔应我的。”
戚秋寒道:“若是没别的事了,那便告辞了,我还有正事要办。”
眼见着她们要走,他却也没有阻拦,反而一种极为慵懒的语调说道:“月神殿下,您还是小心一下身边人吧,毕竟现在的天庭可不太平,您兄长也不在了,小心被人坑死都不知道。”
公孙望舒要跟着戚离开的步子猛然一顿,她看着戚秋寒,似乎是想要一个说法,想知道那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良久,戚秋寒才道:“天庭混战,死伤无数。”
“我知道了。”公孙望舒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平静的就像什么都没听说一样。
等祁穆兰赶到时,正好和刚出来的戚秋寒与公孙望舒碰上。
戚秋寒道:“风神殿下要不去和太子殿下叙个旧?还来得及。”
“不了。”祁穆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