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望舒一路上的状态倒是和平常无异,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可实际上却是,她的脑袋胀疼的厉害,一些碎片的片段不断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都零零碎碎的拼不起来。这让她又烦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一路上她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事,突然头疼的厉害,眼前都有些发晕,便下意识的便扶了扶离自己最近的人,但又立马松开了手。
戚秋寒停下脚步关切的问道:“殿下,怎么了?”
面对她的关心,公孙望舒却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莫名对对方产生了一股敌意,可这种感觉却在片刻后便消失了,像是在认定对方不会坑害自己后,那种敌意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她摇头:“没什么。”
戚秋寒却不放心的追问道:“真的没事吗?”
公孙望舒闭了闭眼,将脑海中那些零碎的记忆暂时搁置,这才没那么难受了,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戚秋寒见她真的没事了,便要接着往前走,此时,公孙望舒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那人刚刚说你是羽卿国的……国师是吗?”
戚秋寒顿了顿,道:“如果当年没出意外的话,是的。”
“所以呢?”公孙望舒都没发觉自己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戚秋寒笑道:“所以,不是。”
公孙望舒下意识又问道:“不是国师,那你当年回去以后在哪?”
戚秋寒很自然的回答道:“躲过一难后,在牢狱。”
“怎么可能?你当年不是说……”公孙望舒欲言又止,她不记得对方说过什么了,只记得的确有这么一段对话。
“那个时候我还能去哪?”戚秋寒的神情划过一丝悲凉:“去无可去了,是吧,风神殿下?”
公孙望舒闻言接着把目光看向了祁穆兰,似乎是在求证,可她却否定道:“不是。”
其实戚秋寒有地方可去,躲过一难后,她可以选择不回去,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生活,但她却不愿走这条路。
戚秋寒道:“好吧,我知道殿下想说什么,但我不太想扯这个话题。”随即她便顺口换了话题:“不过,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到。”
祁穆兰低声道:“不算太久。”
也就是从黑夜走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而已。
“走多久这不重要,”戚秋寒意味不明的说道:“走错没走错,这才重要。”
祁穆兰步子一顿,接着语调平和的开口道:“大人似乎,并不需要我带路。”
戚秋寒也道:“殿下似乎,也没有要带我去的意思。”
从戏楼一见面,平日里闲散的祁穆兰,似乎突然有各种事情要做,就算是凑巧,可这一圈接着一圈在原地绕,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是。”祁穆兰转身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她平静道:“大人可否高抬贵手,留他们一命。”
戚秋寒笑了笑:“不能,另外那些只是残魂而已。”
人死后,会因某个执念而像徐乐一样,久久徘徊在某处,也会丧失生前的记忆变成残魂,以为自己没死而继续生活,直到残魂耗尽的那天,也有人会因某些事而变成有意识的鬼,正如南宫妙一样。
残魂存于世上的时间并不长,若想让残魂久存,就需要耗费各种心血、法力来维持。
单是养一个残魂都费时费力,祁穆兰养了那些残魂这么久,难道法力不是一亏再亏?
祁穆兰依旧语气平淡:“可他们,也是你的子民。”
戚秋寒有些讥讽的说道:“四公主,当年是怎么说的,您忘了吗?”
祁穆兰无可否认当年的事,但却解释道:“他们没有参与到那些事中。”
戚秋寒道:“这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一道白绫飞出,戚秋寒像是早就预料了一般,从容的用扇子将白绫扫了开来。
接着,两条白色长袖直直的朝着戚秋寒打去,她闪身一躲,长袖击打在水潭上激起半米多高的浪花,那长袖随着祁穆兰的姿势摆动,那样子仿佛是一个戏子在此起舞。
当然祁穆兰本来就是会这些的,若不是眼下情况特殊,倒也真的可以观赏一番。
戚秋寒在两条长袖的围攻下隐隐有些弱势,可她还是抽空对公孙望舒道:“殿下,您站远些。”
尽管长袖扑来的一瞬间戚秋寒同祁穆兰将战圈拉倒了山顶,可还是怕出什么意外。
祁穆兰见她似乎是有些弱势,本意也没想闹太大动静:“如果我把大人要找的人给您,您可否留他们一命。”
戚秋寒道:“让我想想、不能。”
忽的一条长袖趁她不背打在了她的腹部,剧烈的痛感传来,戚秋寒却立马抓紧了那还未收回的袖子,突然猛地往后一拉,祁穆兰猝不及防的朝着力道往前拥去,下一刻便被戚秋寒一脚踹翻。
祁穆兰闷哼一声,下坠的途中用袖子缠上戚秋寒的手,将她往下一拉,又踏着一颗石子重新打了回去。戚秋寒咽下口中的腥甜,撑开扇子便朝着祁穆兰可能会落脚的地方打去。
可是那道法力却被另一道突如其来法力给抵消了,一位紫衣男子出现在她们中间。
那男子相貌俊美,一身紫衣更显其威严之态,一双黑眸锐利深邃,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祁穆兰颔首施礼,但却并没有因此而转移注意力:“看来大人是真的不打算抬一抬手了。”
“可以啊。”戚秋寒行了一礼,便直接忽略了明理,刻薄道:“那您给我磕二百个响头,我就抬这个手。”
明理闻言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开口道:“朝露大人,适可而止了。”
让天庭的神官下跪磕头,真是会挑方法羞辱,这事传出去风神殿的脸可就丢没了,那么以后天庭的神官会怎么看待本就不合群的祁穆兰。
戚秋寒冷哼道:“大人来的真不巧。”
其实也来的正好,不然指不定要跟祁穆兰耗到什么时候。
她回到公孙望舒身边,却听对方问道:“这位是?”
戚秋寒道:“这就是司法殿正神,雷神大人,明理。”
明理循声看来,在看到公孙望舒的面容时,内心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大人,这位是?”
他状似不经意的细看过去,突然间便想起来这种怪异感在哪了。眼前的这个人,居然和六百年前失踪的月神的画像重合了?!
戚秋寒道:“是谁,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何须多此一问。
“月神殿下?”于是明理便试探性的叫道。
公孙望舒反应慢了两秒,才轻轻应了声。她看着戚秋寒,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不是说不太好暴露身份吗??
“真的是吗?”明理的目光有几分怀疑的意味。
祁穆兰此时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毕竟当年有点不太算交情的交情。
明理却道:“怎么证明?”
虽然脸的确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可是失踪了六百年如今突然回来,又怎么证明就是本尊呢?
“月神殿不是有一只猫吗?”戚秋寒道:“那个法子您倒是可以试试。”
那只猫指的就是白霜,六百年前天庭一场混战过后,它居然毫发无损,继公孙望舒失踪后,再也没有一位新的月神飞升上来,也就让它一直留在了月神殿,可那猫却日日都趴在趴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踏足月神殿半步,谁都看的出来它是在等公孙望舒回来,也许是天庭的灵气滋养,那猫似乎是有些灵智的。
如果公孙望舒是本尊的话,那么踏入月神殿自然不会受到阻拦。
公孙望舒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人似乎现在很急着向旁人证实我的身份。”
戚秋寒也低声道:“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而明理似乎认同这个方法:“在此前,我可否问月神殿下几个问题。”
公孙望舒抬眼看去,冷漠的吐出了一个字:“否。”
明理将要开口的话登时被堵在嗓子里,显然是没想到公孙望舒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戚秋寒看了眼祁穆兰,道:“您还是先办眼前的事吧。”
明理很快的把注意力从公孙望舒身上收了回来。
“两位大人似乎都很笃定人就一定在我这里。”祁穆兰此时虽是语调平缓,可脸色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明理解释的比较委婉:“司法殿一直讲究以证据说话,但证据也是要靠查,才能出来。”
戚秋寒却直言道:“南宫妙跟殿下什么关系还用挑开了说吗。”
明理警觉道:“什么关系?”
戚秋寒看祁穆兰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她冷声道:“您还是自己回去以后细问吧。”
祁穆兰脸色又白了几分,最后在明理探究的目光中,只叹息道:“大人,我只交您要找的人,剩下的人还请您不要过多插手。”
明理颔首道:“殿下放心,只要没做什么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祁穆兰如释重负:“多谢大人。”
这回她是彻底拖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