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庄:
这里似乎是个不大富裕的小村子,住户零散,房屋破旧,给人一种来一阵大风茅草屋就会倒塌的感觉,可是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中,却有建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大宅院。虽然比不上皇城中府邸的气派,但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却显得豪华。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村中竟少有的有一间风神庙,但却又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庙,只是一个普通的茅草屋,就像是没人住以后,随意放进去的神像,屋子甚至比其他茅草屋还要破一些。
她们在庙中落脚,但里面远比外面还要破烂,神像制的粗糙,勉强能看清五官,上面还有蜘蛛网,甚至都生了些许青苔,似乎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可是桌上的贡品却是新鲜的。
祁穆兰上去扯下了自己神像上的蜘蛛网,让这里看起来不那么荒凉后,才退了出去。一转身对上戚秋寒那不善的目光,她轻声道:“这里不是。”
戚秋寒问道:“那您来此处做什么?”
祁穆兰叹息道:“其实不管我知不知道,结局都是一样的不是吗?”不管是你来还是明理来,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戚秋寒却有些刻薄的说道:“您不插手这个因,不就没有这个果了吗?”
祁穆兰平静道:“那么在摘果之前,我要办了最后一桩祈愿。”毕竟往后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办成了。
戚秋寒也不为难她:“好吧,毕竟是您的本职工作。”
话音未落,本来安静的道路上突然,响起一阵锣鼓喧天,紧接着不远处便是一阵尘土飞扬。一帮敲锣打鼓的红衣人缓缓走来。
眼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近,三人立马退到一边让开了道路。
在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四人抬着一顶红轿子,架子虽然有些粗糙,但看起来十分的喜庆,可在红轿子的身后,却诡异的跟着一口棺材。
公孙望舒惊了:“这是什么?”
哪有人出嫁还带棺材的?多不吉利??
祁穆兰冷漠的吐出三个字:“配阴婚。”娶阴妻,配阴骨。
“拿活人?!”公孙望舒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但我明明听见,轿子里还有细微的呜咽声。”
在那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掩盖下,普通人也许听不见轿子中会传来什么异响,但神仙的五感却是异于普通人的,她清楚的听见了红轿子中传来的声响。
公孙望舒又有些纳闷:“女孩的父母怎么会同意这么一桩喜丧?”
戚秋寒道:“又或许,他们也听得见,只是故意听不见呢。”
也许,这就是女孩的父母同意的这桩喜丧,那低低的呜咽声也许抬轿子的人听得见,只是收了钱,不该管的不管,假装听不见而已。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末尾,祁穆兰示意她们跟上,没走一会,他们便跟着队伍来到了一处大宅院外。
宅院的牌匾上高挂着“钱宅”二字,门口贴着喜联,挂着火红的灯笼。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如果不是那一口棺材在,这也许便真的是一桩喜事了。
可是现实却是,新娘被人粗暴的从轿子上扯出来,手上被人绑着麻绳,红盖头下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但声音却很小,显然是被堵了嘴,看新娘身高新娘也不过是一位刚及笄的小姑娘。
她似乎也不甘心就这么一脚踏进鬼门关,开始剧烈的挣扎和反抗,可在一帮家丁模样的男人面前,瘦小的她这样反抗就像挠痒痒一样,根本无济于事。她被推搡着,强行拖了进去。
三人见此隐了身,便也跟了过去。
此时的女孩被拖到了正堂,正堂上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穿着喜庆富贵的衣裳,端坐在那,在他们的后面贴着一张大红的囍字。
可本该是拜堂环节,新郎却没有露面,出来的却是一只被人抱着的,带着红花的公鸡,这场面十分的怪异,但现场却没有一人脸上表现出惊讶的神色。反而都是笑着脸纷纷道贺。
“一拜天地——”
新娘被人在背后摁着手,那人狠狠的将新娘踹到在地,摁着着头,同样的,抱着公鸡的那人也跪下俯身。
“二拜高堂——”
二拜时,新娘被人连着红盖头抓住头发,抬起来头,又被猛地摁了回去。
“夫妻对拜——”
“礼成——”
最后两个字,像是催命的呼喊,新娘不知如何爆发了一股力量,猛地挣脱了身后那人的束缚,重重摔在了地上,在众人的惊异中,红盖头随着头饰散落在地。
那姑娘的确被堵着嘴,此时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已经哭到通红。但她突然站起身,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股脑风往外冲。
突然一阵妇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抓住她!!”
人群瞬间朝着那姑娘蜂蛹而上,下一秒一道白光平地乍现,一条白绫飞出,将蛹上来的人全部扫飞了出去,那女孩愣了愣,求生的本能使她瞬间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朝门外冲去。一群人还欲再追,接着一道强风却又将他们掀飞了出去。
此时,那女孩已经被祁穆兰接着,带去了后山,戚秋寒与公孙望舒也相继赶来。
那女孩眸中的惊恐还没有消退下去,此刻警惕的看向四周。
祁穆兰靠近她,那女孩却被吓的转头就跑,可她怎么会比风神快呢?可她没跑出去几步,身体便动弹不得了,眼看着要往山下摔去时,祁穆兰又把她带了回来。
祁穆兰替她解开了绳子,又拿出了堵在她口中的红布,一瞬间,女孩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可以动了。
但有了刚刚的教训,她这次倒是没有,急着跑,或许是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哑声问道:“你们是谁?”
她的理智稍稍回笼了些,认出了这是在村子的后山,一眨眼跑了这么远,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三位可能不是人……至少不是什么正常人。
戚秋寒道:“至少对比山下那一帮人是好人。”
那女孩明显抖了一下,那对比其他人呢??
“别怕,我们只是普通的云游道士。”祁穆兰面不改色的扯谎道:“你是安全的。”
她颤声问道:“道士?道士也有女孩子吗?”
祁穆兰温柔的笑道:“村中的庙里,不是也供奉女神仙吗?”
“他们说,女孩子以后找个人家嫁了就好,最好是能生个男娃娃,这样日子会好过一些。”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祁穆兰轻声安慰道:“命运握在你的手里,你刚刚若是不拼命跑出来,那么你现在也根本见不到太阳。”
她刚刚在想,如果这个女孩就那么认命了,她便也不救了,但只要反抗一点,祁穆兰便愿意从此刻改了她的命,救下她,与她而言,就是新生。
“我不想去陪那不听劝横死的人,”她眼中满是泪水,目光却坚定无比:“他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祁穆兰终于听到了她想知道的,接着追问:“什么?”
钱庄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庄子,这里没有官员,钱家是这里最有钱的人,因此人人都听他的。
钱家老爷前些年老来得子很是宝贝,他儿子出生的那天他摆了三天的席,比过年还热闹。
可他那儿子却被他宠成了一个出了吃、喝、玩什么都不会的人,让他去对着账本收账都能把账给记错了,是这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恶霸。性子顽劣倒也罢了,偏生他还不听劝。
在这个村子的后山,往深了走走,就能看到一片废墟,以前村子里的人只要去了那片废墟,就没一个人能回来,但只要不涉足那片区域,就没事,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说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然,也没人想不开去作死。
可几年前,几个有点本事的云游老道士,突然来到这,当天去了一趟后山,可能是去了那片废墟吧,便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有人壮着胆子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当即便吓得腿软,屁滚尿流的下了山。据说把人看见的是:废墟上面被贴满了黄符,但地上却残留着一摊摊的血。
从此没人再敢去那,可是某一天晚上,那钱老爷的儿子喝大了,趁着夜色上了后山,估计去想试试传言到底是真是假吧,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摔死在了地上。
那钱家老两口又哭又喊,可终究不敢去那片地方,于是过了几天就给他家儿子摆丧,又突然说想给儿子娶个八字吻合的妻,到了那边好伺候他。
“我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道:“后来他们就抓着我,说找个好日子给我说个好人家,有个好心的婶子跟我说他们要害我,我想跑又跑不掉,我就把我的好东西都给风神娘娘上贡了。”
可她不知道,她上贡的风神娘娘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你叫什么?”
“野丫头。”她说道:“我没有亲人,他们都这么叫我。”
祁穆兰道:“‘清晚’以后做你的名字好不好。”
“清晚,清晚。”她呢喃了几声,随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谢谢!!”
祁穆兰将她扶起,柔声道:“你往山下走,别回头,你会换一个地方重新生活。”
她依言,很听话的往山下走,挪动的步子就很慢,时不时还停下来似乎是想再回头看看,但她的身影却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其实是被祁穆兰用阵法送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