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叫人愿意去太平学宫,谢倾州又说:
太平学宫是繁华之地,美景多,美人也多,师弟去了,一定不会失望;而且那里的人见解也比这么一处偏僻的村镇开阔,相对应的,各种缘分纠葛也够多,到时候说不一定能让朴朔牵个够。
朴朔便破涕而笑,又欢快的问起来更多的问题。
玉挽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问一答,又见朴朔笑容灿烂,又见谢倾州也是言笑晏晏,于是他的神思不由飘散,默默想着,难道就是这般的娇俏可爱,天真烂漫……才让你谢倾州道心不稳为之沦陷的么?
道心也未免太不坚定了一些!
想到这里,玉挽云又狠狠地朝着谢倾州看了一眼,后者感受他愤恨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的茫然,于是停下了交谈的声音,看向玉挽云问道:
“师弟,你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活该。”
玉挽云却只是很无情的吐出两个字,然后毫不留情的收回视线,让谢倾州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师弟,分明他这一路上都对师弟可谓是言听计从啊。
他想了又想,联系了一番刚才发生了什么,而后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到了原因,于是又凑到了玉挽云的身边,悄声说道:
“师弟,你是不是看我和别人讲话太多,冷落了你,所以不开心?”
玉挽云:……
“我为这种事情不开心?”
玉挽云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实在是不知道他脑子到底是怎样想的,才能有这种联系。
而谢倾州竟然还敢点头,又叹气一声,似乎真为这件事情发愁:
“师弟,这也在所难免,谁让我颇受欢迎呢,而且若去了太平学宫,认识我的人更多,届时更加应接不暇,怕是更加无法时刻关注师弟,那该怎么办呢,师弟。”
玉挽云:……
这种话还真是说得出口啊。
玉挽云很难相信他如果也对旁人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话,竟然会让人能够忍住没打他一顿。
竟然还能够让他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没被人暗杀,如今的人间界,难不成都已经宽容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难道是哑巴,离开你还活不成了么?而且——”
玉挽云看了一眼山下那些络绎不绝的民众,想着若是在这里动剑,怕是要伤及无辜,才按耐下来杀意,又凉凉说道:
“我有说要和你一道去太平学宫吗?”
谢倾州眨了眨眼,似乎是有所意外:
“难道师弟不去?”
玉挽云道: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
谢倾州便说:
“难道师弟当真是对你我缘分之事,毫无兴趣吗?”
玉挽云:……
是否有缘,有什么一定要知晓的必要么,况且他都已经活过一世,而且亲眼见证——不,该说是亲手了解了谢倾州的性命,还用得着去找人来相看他们之间的缘分命运如何吗?
再来,玉挽云却也不相信有什么人,能来谋算他的命运。
但是谢倾州朝他盈盈一笑,又有山风吹拂,他暮山紫的衣衫上下翻滚着,连带着发冠上的钗冠也流光四溢,像是层叠的云雾霞光。
又衬着身后连绵如海浪翻涌的青山绿林,让玉挽云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松泛起来,觉得答应他似乎也不是不行。
谢倾州又来戳了戳他的肩窝,松动他的心神:
“好师弟,就当师兄求你一道前行,你总是能高兴一些吧,都已经入了人间界,那就多走一走,修行是天长地久的事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这倒也是,除却年幼时候漫山遍野的去施术斗法,后来的时光,好像几乎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在蓬丘山上修行,谢倾州来去匆匆,那样的日子回想起来,当真是无比短暂了。
重来一世……他倒也好奇谢倾州整日在山下又做什么呢。
而且,他想找到谢倾州入魔的根源,当然也不能和上一世一样继续在山上清修了,只有跟随谢倾州的足迹,或许才能真正知晓他入魔的真相。
玉挽云似乎是在出神,似乎又真的考虑这件事情,谢倾州凑在一旁,见他的态度不算强硬,似乎有戏,于是便又再三劝说起来。
朴朔呢,还沉浸在谢倾州所讲述的有关太平学宫繁华盛景之中,结果声音就突兀停了,他疑惑地抬头看去,便见那位谢仙君不知何时跑到了那位玉仙君身侧,似乎是小声说什么,表情很是灵动——
那是说,虽然刚才和自己讲话的时候,谢仙君也是笑着的,但那似乎只是习惯性的笑容而已,此刻和他那位师弟在一块讲话,一举一动,仿佛都无比鲜活。
玉挽云与谢倾州站在曼曼荒草之中,分明也不算亲近到了相互依偎的地步,然而清风丝丝缕缕的吹拂着,叫他们的衣袖发丝,层层叠叠交缠在一起,仿佛是他们自己也是这般。
让外人看起来,他们这样并肩站在一起,似乎是其他人都无法掺入其中的样子了。
可是——不应该啊。
朴朔看的眼睛都都有些酸胀,脑袋也发晕,但他却真正一丝一毫的情缘也未曾从他们身上感觉到,那好像眼前这两位仙君,当真只是顶着师兄弟这种称号,而没有任何私自的情絮参合其中一样。
但是若以朴朔的本能去看,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无比浓郁的情缘缠绕,有无比清晰的红线相牵才对,难道真是自己修为不够,所以才什么也看不出来?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失忆了,也连带忘了什么重要的功法,所以才会看不出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朴朔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想回复记忆的时候了。
朴朔兀自为这件事情苦思冥想,而两个当事人却对此毫无所知,仍是在纠结要不要同行去太平学宫一事——但那其实也不算是纠结吧,玉挽云是已经决定要跟着一道去了,他有上一世的记忆,也知晓谢倾州与这妖邪确实是去太平学宫待过一段时日……而那个时候,谢倾州当然还没有入魔,这妖邪应该也没露出什么不好的迹象,不然,也不会没引起什么警觉。
可见总还是要去太平学宫一趟的。
不过,玉挽云看着谢倾州朝自己求饶的样子很是受用,所以不介意听他低眉顺眼的来多求几句。
而最终呢,玉挽云亦是无可无不可的,也就真的跟着他一道去了太平学宫。
太平学宫,据说,那是天下万千道法源头之地,千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几乎各门各派的少年弟子都要来此修行一遭,才能算过了明路,才能回去成为本门派的正式弟子。
而且太平学宫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否则早已经人满为患,那是要先经过一系列的考核,然后才能获得名额,而后在太平学宫度过三年求学时光,最后过了结业考核,才算圆满完成初入道的阶段。
当然,海上蓬丘仙山并不在此列,在人间界的传闻之中,蓬丘仙山那是仙人居住之地,来人间界一趟都要用“驾临”两个字,那当然不用去遵守人间界的规矩。
譬如谢倾州在人间界能够有如此大的名声,当然是因为他自己的修为叫人刮目相看,又有一副好皮囊,好性情,也乐的叫人和他交好,但能够受到如此多人的追捧,也与他来自蓬丘仙山有很大关系;
而且,人间界彼此间称呼,不过是道君,道友,或者同修好友之类,但若是称呼谢倾州与玉挽云他们,一听说他们是从海上仙山远渡而来,便如聂家人与兔妖朴朔一样,不必过多言说什么,都自发地是以仙君敬称。
不过,这就又是另外的事宜了。
话说回来,也正因为几乎各个名门世家都会派弟子前来太平学宫谋求学问,是以太平学宫山脚下所建的太平城,可谓是相当繁华。
各种商铺鳞次栉比,人员往来无比繁多,街头上几乎是人挤人的程度了。
玉挽云与谢倾州这般外貌出众的人,固然也引人侧目,但却也不会让太多人觉得罕见,或者太过失态,一路追喊——又但是,倘若是什么很有名的人出现在这里,那当然也是会引起很大的轰动,让人竞相追随围观。
玉挽云他们到达太平城的时候,恰好就先看到了这么轰动的一幕。
是说,他们在太平城的一处茶楼歇息时,正说话间,便听见许多人高声欢呼“秦楼主来了!”
接连不断的哄闹声如浪潮袭来,一层门板完全阻隔不断这些激动的声音,玉挽云坐在窗边,顺着打开的窗子下望,便见街道上原本都在各自行走的人群,此刻却激动的闹成了一团,就像是平静的湖水忽然被煮沸腾了一般。
谢倾州坐在他的对面,也饶有兴趣的像外看,说道:
“师弟,看来我们这一趟来的还真是时候,楼主出行,可也是人间一景啊。”
玉挽云不明所以,不由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位楼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