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日夜里,裴盛来到慕府,对她的父亲慕赫说:“希望将军能把女儿嫁给我,我愿承诺护她一世周全。”
慕赫是犹豫的,因为他也知道女儿不喜欢这种性子的人,本想婉拒,但她却承诺只要将女儿许配给他,两人就会相敬如宾,只要她慕南枝不愿,便不会逾越。
他们的对话聊的不算太久,而聊完后打开门,慕南枝就站在门外,里屋的对话,她从头听到尾。
门里的两人一惊,面面相觑。慕南枝的脸平静得像木头。
慕南枝:“......”
慕赫道:“姑娘...”
还未说完慕南枝便打断他的话,“可以,我愿嫁。”声音很淡,脸色不喜不悲,说完低头看着地面,若有所思。
对于情感方面,慕南枝并未有心悦之人,但她并非随意之人,但听了刚里屋两人的对话,他们的结论是慕南枝能嫁是最佳方案。
裴盛面上一喜,慕赫却是担忧,因为她也不想拿自家姑娘的幸福当玩笑,但国家大义面前,有些事就是这样令人无奈。
“但是...”
慕南枝缓缓抬头吐出两个字,严肃的看着裴盛,他不明所以。
继续道:
“一你要遵守刚刚所言,不逾越,以后我们相敬如宾”,慕南枝一字一句道 ,“二我慕家帮你稳住这江山,三你必须当一位好君主,善待黎明百姓”。
“你可做到?”
裴盛道:“自然!”
她看着他的眼眸,他眼里满是**。
自然!
那时他说着两个字的时候是多么坚定,她现在还记得。
现在想起这两个字“自然”还真是讽刺啊!
那时先皇刚崩逝,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于是这场交易就这般成了,虽说就他裴盛得利。
“这皇位是你求来的,你竟恩将仇报?”慕南枝痛恨道,“这江山是我慕家替你裴室守住的!你却图我慕家满门 。”好狠的心!配为人?
他配吗?他不配!
裴盛冷冷的注视着地上之人,靠在她耳边,忽然笑道:“那又如何?你慕家不过是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南翼因先皇离去,朝廷动荡不安,是他求着慕赫出兵讨伐的。
而当时慕赫手中兵力强大,如若想踏上这自尊之位是简简单单的事,但他没有,他慕家忠心耿耿,断不会做这等事。
而眼下需要找人坐上这皇位,而他正合适,他清风儒雅,本以为他明事理,会成为一代好君主,眼下,她们都错了,错了!
他给所有制造假象,伪装成谦谦君子,把自己演绎成一个不争不抢的人。
慕父觉得她靠的住便私下做了个约定,可以让女儿嫁与他,但两人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自己的女儿也不喜如此性子之人,便让他承诺与南枝相敬如宾,但不得逾越,只要南枝不愿的事都不得强求。
他借着慕家的权势坐上了这至高皇位,到如今却倒打一耙,给慕家安上“叛国”的大罪,可是慕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这样的人当初怎么能信任,真实可恨!
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也是遵守了。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披着羊皮野心勃勃的狼。
真是可狠啊!可恨啊!
两人合作,慕南枝在后宫安分守己多年,试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一分一毫,她慕家更没有。
看着他这贱样,慕南枝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裴璟一下直起身子,有口哑言:“你...”
他指这慕南枝,眼里满是恶毒,却突然想到什么,放下了手,恢复了神情。
“哦,对了,朕知你刚失去亲人,思亲之意难免会有,便带了把你妹妹带了过来,”他不怀好意说,“清儿,过来看看你的嫡姐”。
除了自私之人的背叛外,家里人是叛徒更让人难以接受。
门外走进来一人,她一身淡紫色衣裙,衣料很好却很薄,外面套了件狐绒套,盘着飞天髻,穿着紫檀色的鞋子,款款走来,走的妩媚妖娆,但也真是矫揉造作。
她走到裴盛身旁,裴盛顺势揽住他的腰,她依偎在她怀里。用甜美的嗓音叫了一声:“姐~姐。”
这哪是什么妹妹,看这情形都知道,慕家全府受害,肯定有他慕清一半的功劳。
慕南枝艰难道:“慕清,为什么?”
慕清没有回答,抬头看着裴盛的神色,但他却没回应,那她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慕南枝心口疼得厉害,只觉得恶心。怒骂道:“又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不知为何今日心头总是莫名翻涌,好似一动气,便疼得厉害。
慕南枝疼得厉害,捂着胸口,脸色越发惨白。
挣扎抬头看向女子,怒道:“慕清!作为慕家人,慕家自待你不薄,你对的起你的良心?”
慕清是慕家二房生的庶女,慕言本就是个“糟心子”。在一次酒会,被人陷害,误了事,与一清风阁女子露水一夜。
慕言给了他些银两以坐补偿,但没想那女子竟有个身子,闹到慕家去,二房太太温柔贤惠、心生怜爱,虽是痛心,但不忍她带着身子露宿街头,便同意慕言迎她进门。
她生下孩子后,慕家待她母女二人也是极好,从未亏待过,可是为什么?她这般对待自己的亲人!
裴盛为宫女所生,那宫女也是使了手段爬上先皇的床的。
慕清娇弱的道“姐姐,这是何意?慕家谋反的证据是我在大伯房内发现,危害江山社稷,当诛~。”“况且姐姐本就不喜圣上,妹妹爱慕圣上已久。早已定情,又怎的是没良心呢?”
她看着眼前之人,装出一道刚想起什么的声音,捂着嘴,惊讶一声。
“哦~对了,姐姐现在是不是心口疼得厉害,身体麻痹,冷意袭布全身呢?”姐姐可千万别动气了哦~”,她一字一顿,“北寒草那可是出了名的毒药,气急...攻心。”
慕南枝心口越发的痛,痛的冷汗直流,突然猛的吐出大口血,趴在地上。
她定定的看着这些人,心里默念,她们都不得好死,若有来世,定让她们生不如死。
忽然她扑倒在地,没了动静 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
裴盛对须阳使眼色,让他上前查看。
他上前,刚靠近,他身上的佩剑却被拔了出来,慕南枝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杀了他,但如若今日南翼皇后自刎于宫中,传出去的就是当今圣上谋权害命,不惜杀死一代忠臣。
她握剑在手,须阳猛的后退,裴盛也是吓得连慕清都不顾了,跑到福公公身后,慕清跌倒在地,面色凝重,颤颤巍巍的往后爬,生怕慕南枝拿剑砍她。
看她们这般胆小怕事,慕南枝哈哈大笑,一群鼠辈。
可是慕南枝现在身体无力,毒性发作,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剑抵脖颈。
眼神狠烈的看着现场的每一个人,心道如若重来一次多好啊?如若她未受伤,她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将军,她就不会困于这深宫多年,忍辱负重多年。
可是世上不会有如此荒谬之世,天道不会让她重来,如若天道有心她慕家就不会被灭门。
众人看着她剑抵脖颈,他们的神色都露出了一丝紧张,因为这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个人,这里的每个人她都照拂过,试问并没有对不起她们一件事,可她们都为了利益背叛了她。
她看向裴盛,裴璟死死拽着福公公,站在身后。
她不禁忧心:南翼被这样一个人掌握在手里,能永久吗?
这样一个杀忠良,只为自己人配为天下共主?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脸露愁容,最后还是只留下轻飘飘一句:“若有来世,我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必将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哐啷的一声,剑掉落在地,空气弥漫了血腥味,床帘、陶瓷、花盘染上血红,她倒在了血泊中。
即使是死也要为裴盛留下一个坑。
听这声响,他们紧绷的弦终于松了,裴盛推了福公公一把,福公公踉跄倒在地,他回眸。
裴盛微微仰头示意他去看一下人死没死成。
福公公不可置信的上前查看,指尖触及鼻口,惊的一颤,手上的白帛掉落在地,他瘫坐在地,结巴道:“皇...皇上,娘娘...崩...了。”
裴盛今日来并不是真想赐她白绫,而是想要刺激她,让她体内毒药发作,北寒草无色无味,她薨后,皇室御医查也查不到缘由,若真赐死了,举国百姓不得砸上门。
虽慕家叛国之罪扣上了,但毕竟慕南枝为一国皇后,已脱离了慕家,赐死了会招朝臣的弹劾。所以今日便行如此作风,这样,即使朝上不满,事后也只能查出个“思亲成疾,气急攻心。”可如今,她死与宫中,谁又相信这般言语呢?她要看裴盛如何填下这个坑。
可如今他们该怎么办呢?
裴盛闻言也是心的一惊,但还有压住了内心的不安。
“拟旨,昭告天下,皇后思亲成疾,气急攻心,崩逝。”
在说完这句话,门外却传来厮杀声,露清宫里的人顿时一惊,可是这一切慕南枝都已听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