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哦。”系统仿佛恍然大悟到,“宿主您在担心危麒会因为世界的安排,不知道‘知难而退’吗?”
系统一针见血地点出了温舒粼的顾虑,以至于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
温舒粼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嘴唇,危麒的微凉的唇温似乎还残留在上面,令他无可遏制地回想起他们在卫生间的对话。
在危麒说出那句只要你想之后,他的大脑瞬间空白了。
危麒的承诺太沉重、甚至疯狂,他本以为危麒会拉住他的缰绳,用什么“这是违法的”之类的理由,来搪塞他的胡说八道。可在危麒真的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温舒粼情不自禁地想,危麒真能为他不顾一切。
他很感动,也不能否认自己的心动,可是……
温舒粼虽是那个提出偏激要求的人,却在危麒的回答下哑口无言,被危麒乘胜追击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就算是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
这句话听上去,不单纯让温舒粼吃惊,他还从中听出了一种浓浓的疲惫。他的行为,真的把危麒逼到这个地步了吗?以至于这个应该从小就呼风唤雨的少爷,能为他卑微到这个程度?
一回想起当时的画面,温舒粼就感到心烦意乱。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当下的难题。
作为一个AI,系统的“想法”,一定是出于最实际、对他最有利的考量,但温舒粼却没法决定接受与否。
温舒粼能听出系统不言的潜台词:不论是危麒自愿的,亦或是这个世界给予他的人设、使他做出这样的抉择,反正危麒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他又何必推拒?至于结果如何,恐怕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这个世界存在着某种可以操控他们这些“角色”行动的神奇力量,或是绝对的准则。即便剧情中存在可以活动的空间,却也有不能破坏的固定内容——他甚至不能去思考这个世界或是他们这些角色存在的意义,每当他想要追问,大脑的剧痛都会制止他,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根本、最严厉的法则。
那么发散思维来考虑,行为符合人设,是否也是他们这些角色必须遵循的“规定”?
温舒粼不禁思索,既然如此,就算他百般推拒,危麒也不会如他所愿远离他。相反,说不定因为他频频拒绝危麒的好意,反而会变相加强危麒的人设,让对方越发死心塌地。
温舒粼为此感到了头痛。
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救危麒的时刻。
系统曾经在他执意贷款积分之后,怂恿他利用好危麒的背景,但他并不想将无辜的对方卷入他和戴景昂的恩怨中,所以几乎没有和危麒提出过什么要求,更是想撇清二人的联系。
不成想,不过是一个月不到的光景,现如今他又面临着相似的境遇,这一次他的决定却带着个人的私心。
他好像一直都学不会教训,总是因为个人的感情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
如果他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或许也就不会如此举棋不定。他大可以倘然利用所有已多少和他透底,亦或是对他表达出好意的人,也不至于连系统的问题都难以回答。
“宿主,不论您的性格是您与生俱来的,亦或是由世界赋予您的,我们假设您的推论大方向上是对的,那么您会为这件事纠结,并不违背您的‘人设’。”系统适时地把他从纠结中拉了出来,“至少在我的监测下,并没有发现您所在的世界,因为您出于性格采取的行动而决定进行修正。”
的确。他的性格本来就爱憎分明,目前他采取的所有行动,似乎都没有脱离他的个性,所以系统并没有向他警告世界因为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而惩罚他,或是用其它事件尝试校正。
“危麒背后有危家的帮助,如果系统为了抹消您,匆忙采用简单的理由让他下线,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崩人设’。”系统提出了另一种视角看待温舒粼忧心的问题,让温舒粼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是关心则乱。
论家庭背景,亦或是目前的处境,他更应该忧虑的是自己才对,而非背靠危家的危麒。
他在语言上拒绝了危麒,而感情上却没法狠心——或许正是这种若即若离和藕断丝连,才会让危麒甚至可以应和他的胡言乱语,还许下那样沉重的承诺。
想要他们的关系变得健康和回归正轨,他就应该让自己的态度自然一些:不要过多关注危麒,也不要为一点事患得患失。危麒既然对他好,他就尽全力回报对方。说不定这样的应对,反而可以为他们有些越界的关系降降温。
温舒粼下定决心,不再为危麒的事瞻前顾后。
“我们先来看今天的宴会吧。”温舒粼振作了精神,将话题转到了更实际的内容上,“系统,今天到场的人里,谁是需要我注意的?”
他实在没有记住溪流里每一滴水的特异功能,只能求助系统这个外援。
“宿主,根据我的分析,今晚到场的人对您都没有太大的价值。”系统一本正经地回答了温舒粼的问题,但答案让温舒粼意外。
“啊?”那合着他的酒都白喝了?温舒粼愣了愣,佯怒到,“你怎么不早点说?”
“我看您在努力练习应酬,不太方便插嘴嘛!”
“下回早探早报!”
“小的明白!我只是觉得,这些角色大概人设都是捧高踩低的,您是谁,或者有什么样的能力都不要紧,关键在于您的父亲和弟弟,是否还能健康地站在公众面前,另外就是温家那些旁支,是否能听从您的指挥。只要他们回不来,您又能服众,那么您在温家一天,这些人就得看您脸色一天。”系统连忙接话到,语毕,还是委婉地指出了今晚温舒粼的行动中最大的遗憾,“不过您把危宥得罪了,给自己在澹市的行动上了亿点难度,我欣赏您的勇气。”
如果系统能具形化出人形,大概要给他比个大拇指,温舒粼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点后悔的情绪。
要不是当时想不通危麒这事其实用不着他穷思竭虑,他也不会这么做,毕竟谁没事给自己找麻烦,是觉得活得太顺遂了无聊,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还有没有什么补救措施?”温舒粼不得不讪讪地问到。
“宿主,根据我的分析,我认为危宥对您没有眼缘,这不是您努力就能有结果的事。”系统直截了当道,“这大概就是他的人设,‘不要你觉得只要我觉得’,您是没法说服一个只要走感情线就听不懂人话的霸总的。”
这事温舒粼清楚。大概是在医院初次相见的时候,危宥心中对他的怀疑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如今也不过是破土而出。加之他如今勾搭上了两个危宥最在乎的人,还破罐破摔地说了些一听就要犯罪的台词,于情于理,对方不在心里标记他是个嫌疑犯才怪。
“那我问个直接点的问题吧,他不会出手来搞我吧?”
系统保守地给出了判断:“目前应该不会。”
温舒粼马上追问到:“什么叫目前?”
“他还没有找到证据,或者说,您还构不成对他的威胁。”
这话听着真令人牙痒痒。看来在危宥眼里,他的确只是个戏份不多的NPC,如今也只是从无关紧要升级到了有些碍眼。但这样也好,最起码澹市想要他命的人,还是数量为一,要不然他不得每天战战兢兢,连觉都睡得不安稳?
“那就好。”温舒粼叹了口气,把话题引到了自己另一个在意的问题上,“那宴会上,有谁和老邓或者司机是一伙的吗?我的意思是,之前戴景昂故意撞了我们的车,说是为了我的安全,那这宴会上,有没有谁是和这个真想要我命的人、背后的组织挂钩的?”
丛岑并没有到会,甚至宴会上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丛家人。温舒粼想,或许系统早安排丛岑成为了丛家的当家,否则对方每每不受控制发癫引发的一系列糟糕后果,累积起来肯定会吸引警方的注意,家族大概也不肯一直为他善后。
“这点嘛……”系统卖了个关子,反问温舒粼到,“您觉得呢?”
系统没有斩钉截铁地否定他,那意思就是真的有?温舒粼搜索起自己脑海里残留的、关于和众人对话的记忆:“司机没有来,但他本来就来不了。老邓是在的,但他中途就不见了……不,因为我和危麒的事,我没有注意他的动向。他们两个人我都无法确定,那存在第三个人吗?还有谁呢……”
“宿主,您明天找饭店要一张今晚宴会的食物和饮料的清单。”系统终于对他进行了小小的提示,“您可以往这方面考虑考虑。”
温舒粼一怔,忽然意识到系统提示的意义。
对方想在食物里动手脚?
这样的聚会虽然是私人举办的小宴会,但承办的饭店按照法律规定为了防止出现食物中毒,一定会留存样品。而时间刚过去一天,饭店一定也保留了昨天宴会的清单,能作为证据和食物比对。
不过,他不觉得对方会直接在食物里下毒,因为自助餐式的拿取,是没法精准针对到他这个个人的。
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食物本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