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遇上了意外,但最终蔡元祯还是顺利和蔡程会合,并抢先一步找到了准备去府衙报官的木槿。
木槿还奇怪,本来说好要报官的,怎么突然又不报了呢。
不过,三掌柜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为了在回东洲府后不被人看出端倪,蔡元祯一行人在附近的镇上休整了一晚再行启程。
蔡元祯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当热水浸透肌肤的时候,蔡元祯几乎忘了前一天遇到的所有苦难。
她多想时间凝固在这一刻,可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要面对。
江煜也是一样。
好不容易回到东洲府,蔡元祯兴致勃勃地将青州购买到的桑树皮运回纸坊。
连绵的雨一直在下,蔡元祯为了指挥工人搬货甚至连伞都顾不得打,还是江煜撑着伞走到了她身边,为她挡住扑面而来的细雨。
蔡元祯抬头一看,便看到自己身侧撑着伞眉眼含笑的江煜。
他把伞都侧向了蔡元祯,细密的雨水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脸上,让人几乎可以看见他洁白脸颊上的绒毛,被细雨滋润过的脸庞越发俊美。
蔡元祯一时看迷了眼,为了掩饰尴尬,连忙把伞推回到他的头顶,半开玩笑说:“没关系,我蔡元祯可是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这点小雨能奈我何。”
江煜却是很坚持:“春寒总是悄无声息入体的,还是小心点好。”
既然“美人”如此体贴,蔡元祯也就不推辞了,任凭他为自己撑着伞。
而在街道的另一头,一双怨毒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他紧紧咬着牙,恨不能将蔡元祯生吞活剥。
有人过来,他立马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四处逃窜。
沈一舟刚出狱没多久,他原本就没了父亲,母亲听闻他入狱受刑罚便一病不起,被外祖母接去了乡下,沈家那点少得可怜的家产也被族人吞了。
沈一舟无处可去,自然只能去找了周世玮。
明明他才是迎冬宴上想要害蔡元祯的凶手,可为什么沈一舟如此落魄,可他却暖阁熏香、佳人在怀。
沈一舟跪在地上,求周世玮能够再给他一次生路。
周世玮身边的美娇娘递来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周世玮含住了葡萄,顺带含住了那美娇娘纤细白嫩的指尖。
这两人一阵厮磨,完了之后才想起沈一舟。
周世玮淡然地喝着杯中清酒,对他说:“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可你都失败了,你让我再怎么相信你?”
一年多的牢狱生活让这个曾经还有几分清俊的青年变得沧桑,仇恨也令他看起来有些面目可憎。
沈一舟咽了口口水说:“周公子,从前是我以为蔡元祯对我还有爱意,所以大意了,这回我绝对不会轻敌了。”
周世玮轻笑了一声。
沈一舟确实是他布的一枚棋子,原本就是为了让江家丢脸用的,原本以为目的快要达成了,却不承想那个蔡元祯突然变聪明了,竟然不相信男人的话了。
但看见如今沈一舟落魄、满眼仇恨的模样,周世玮倒是觉得他还能再用用。
周世玮慵懒地在软垫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杀了蔡元祯,我就帮你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沈一舟惊骇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带微笑的男人,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周世玮问道:“怎么,不敢还是不想?”
沈一舟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不想,我日日都想杀了那个女人泄愤,若不是她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周世玮很满意他的答复,懒洋洋地说:“那便去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沈一舟应了一声,随后动作僵硬地起身,看了周世玮身旁妖娆妩媚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
蔡元祯固然可恨,可你周世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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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州回来之后,蔡元祯便一直在纸坊忙着,江煜也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研习武功。
为了加强体能训练,他按照卫临教的方法每日绑着沙袋跑不下二十公里路,春寒没过便脱了衣服跳到河里习水性。
练得时间久了,身上难免会出现伤病,蔡元祯也会细心地帮他备好药。
就连卫临都看出了些许端倪,悄悄地跟江煜八卦过:“你这小子跟三掌柜是什么关系?我觉得她对你很不一般呀。”
江煜沉吟了一会儿,斟酌半晌才答:“我与她……曾经有过婚约。”
“嘶。”卫临脸上的表情让人觉得难以捉摸,他最终下了评价,“这关系,想不暧昧都难。”
江煜苦涩地笑笑:“那都是从前了,现在她是蔡氏纸坊的三掌柜,可我不过是她的保镖,身份早已是云泥之别。”
卫临安慰道:“这有何妨,等你建功立业有了一番作为,再迎娶她也不迟。”
江煜笑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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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仲也很重视这次新纸的研制,整日和蔡元祯一同在纸坊里。
可早前蔡仲便有腿疾,站久了便会复发,蔡元祯劝他不要过度劳累,却都是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蔡元祯拗不过他,便也不再多嘴,自己便尽可能多抢着干活。
这一日蔡元祯和江煜一同从纸坊回铺子,抄近路过小巷的时候突然一堆靠墙放着的竹子朝着他们倒来。
蔡元祯连忙伸手去挡,万一要是被这些竹子砸中脸,那她的容貌可不就毁了。
江煜直接挡在了蔡元祯面前,那些竹子全部砸在了江煜背上。
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却突然冲出来一个持刀的人,对着蔡元祯便砍了过来。
慌乱之际,江煜很快就做出了应对,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将他的胳膊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伴随着他发出的痛苦喊叫声,一脚把他踹到了墙角。
“沈一舟。”看清来人后,蔡元祯诧异地喊了一声。
沈一舟目光凶狠地盯着江煜:“没想到啊江煜,失算了。”
上次是他小瞧了蔡元祯,这一次是小瞧了江煜。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不想竟然会武功。
蔡元祯看着沈一舟一身麻衣粗布,趴在地上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出言道:“沈一舟,你好不容易出狱了也不知道改过自新,偏偏又要持刀行凶,你是不是牢饭吃上瘾了,还想着再进去?”
沈一舟自知今日没希望了,便只能逞嘴上功夫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才最该死。”
“不是我让你沦落至此。”蔡元祯冷冷地开口,“是那个指使你的人没有保你!是你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是你愚钝不知好歹!”
“你还非要赖在我身上,简直厚颜无耻。”
沈一舟无可辩驳,垂下了目光说:“既然如此,要打要杀随便你们吧。”
蔡元祯看都懒得看他,随后对江煜说了一声:“走吧,别理他。”
沈一舟抬起头,原本站在他眼前的绿色罗裙的女子和一身黑衣的男子已经转身离开了,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们根本看不起他,因为觉得不是对手,所以懒得对付他。
沈一舟无力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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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破烂的带着**气味的小屋,天色已经很晚了。
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去看了自己的胳膊,以至于他连晚饭都没有吃,他昨天吃剩放在桌上的半块馒头也不见了,仅剩旁边掉落的一些渣渣,估计那些是从老鼠嘴里掉下的漏网之鱼。
屋子里很黑,四周都有房屋遮挡,上苍吝啬得连月光都不愿意照进来。
沈一舟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躺在了土堆的炕上准备歇下。
突然间,他睁开眼睛翻滚下床,在他躲开的那一瞬间,一把闪着寒光的银刀落下。
沈一舟大骇,出了一身冷汗。
挥刀的那人蒙着面,淡漠地说:“周公子说你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也是没用,你就准备受死吧。”
说罢,再次挥刀砍下去。
沈一舟吓破了胆,连忙用屋子里破烂的木椅子去打,又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避开了刀剑。
沈一舟疯狂地大喊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啊!”
就在沈一舟跑到门边的那一刻,一把刀刺穿了他的右边肩膀。
鲜血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感从他的肩膀开始蔓延,四肢百骸。
那人一脚将沈一舟踢到了门外,随后提着刀出来准备杀他。
沈一舟一边捂着肩膀一边往后缩,用尽力气嘶吼:“救命啊!杀人了!”
闹出的动静吵醒了附近的居民,耳边传来叫骂声:“哪个混账半夜大喊?打扰老子睡觉!”
有人叫骂,也有人拿着火把朝着沈一舟所住的地方冲过来。
看见有人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聚集,黑衣人明显停顿了一下,最终做出了取舍,转身离开。
沈一舟见他离开,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躺在家门口的泥地上彻底放松了下去。
很快那些听见动静的人赶过来见到了受伤的沈一舟,将他抬去找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