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草原少有如此寂静的时候,一向以豪迈著称的柔然人现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拓聿多子,但现在这种情况人人都能称王,人人都想称王,忙着内斗,没什么功夫理会大晟的军队,倒是任由他们在部落里闲逛,就连坐镇北疆五城的柔然将士都有些慌了神,只是一时得不到指令,也只能守着城,但任谁也想不到,镇北军连夜攻来了。
人心惶惶。
城下镇北军直逼代郡,柔然无力招架,代郡失守。
柔然的将士尽数关押。
但是此时却在柔然部落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柔然人围在魏时殊的帐子外,叫嚣着让大晟出兵。
魏时殊坐在帐子里,嘴角流出了些许不屑的笑,手边的茶杯还蒸腾着热气,外面的喧嚣仿佛和他没半点关系,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柔然人,任由他们闯进了帐子。
率先进来的是拓聿的儿子苏格,指着魏时殊的鼻子道:“柔然与你们达成协议,你们答应柔然北部十城,现在代郡被抢了回去,你们的人为什么不出手?”
魏时殊慢条斯理的端着茶杯吹了一口,撇开了浮沫,“出征打仗的事不归我管,我只是个人质,你们就算找,也不该找我。”
苏格一时语塞,外面大晟的将士却先来了,站在帐子外面,俯身说道:“殿下,臣来晚了。”紧接着又说道:“大晟答应柔然的前提是柔然要杀了镇北王,镇北王如今还活着,单于也是生死未卜,即使如此,协议是否还要继续也还是要等圣上的回复才能定夺。”
魏时手突然抖了抖,茶杯里滚烫的茶水溢出去了几滴,“父皇的回信还没到?你进来说。”
外面的将军额间渗出了几滴汗,掀开门帘恭恭敬敬的唤上了一声“殿下”。
魏时殊示意他起身,装的一副焦急的模样:“父皇的诏令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将军有些支吾:“属下不知,合着是该到了的。”按照以往的时间,是该回来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斥候两天都还未归。
但也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隐匿在人群里的栾平和小厮已经悉悉索索的攒动了起来。
苏格看着这主仆二人,有些气不过,中原人就讲究些穷规矩,“既然回信没到,不如就先随我们出征去将那代郡抢回来,就算是没有父皇,柔然与大晟的协也还是在的。”此番话说的诚恳,领头的将军甚至有些动摇,此番圣上的回信一直没到,但圣上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和柔然一起杀了镇北王。
“这......”只是这句肯定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声。
魏时殊仍旧坐着没动,但在人们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勾了勾嘴角。
帐子外一声细微的“将军”传了进来,他快速起身掀开门帘,却看见了一具模样骇人的尸体,身上已经开始浮肿了起来,脸色暗黄甚至有些乌黑,项上的血窟窿乌黑发紫,血痂早已干涸,乌黑的血块挂在脖颈上的发丝上,摇摇欲坠的晃动着,身上那把镶满宝石的名贵弯刀更是引人注目。
分明就是那日离开的斥候!
“怎么回事?”
“刚刚忽然有人敲了我们的帐子,再出来时就看见斥候大人。”说是斥候,但其实现在的面色已经很难辨别样貌了,只是身上大晟的服饰错不了。
领头的将军俯下身,扒开尸体身上的遮挡,那把弯刀明晃晃的刺进了他的眼里,若是刚才还不确定,那现在就是十足的肯定,这就是柔然人的手笔,就连项上那道血痕,都是弯刀的划过的痕迹。
“你们柔然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魏时殊掀开门帘和苏格一起走了出来,二人皆是被眼前此番景象所惊,魏时殊诧异道:“这可是斥候?”
“正是。”将军此时满腔的愤怒,对着刚刚同样走出帐子的苏格质问道:"这就是柔然的待客之道?杀死我们的斥候,现在还在怂恿我们帮助你们攻下北部十城,先前还有给大晟下药的事还没算清楚,柔然,枉费大晟对你们的信任!”
苏格更是百口莫辩,先前本来还在争夺王位的几个人,现在反倒是不敢不出声了,只剩下柔苏格一个人面对着整个大晟的军队。
“将军,若是如此,我们与大晟此番合作就作罢吧。”魏时殊在一旁煽风点火,将军不好糊弄,若非是如此,只期望他们打一仗是最好的,只是哪怕是如此,将军也还是保持理智。
“殿下说的对,圣上现在不知道这件事,只怕是知道了,柔然此番狼子野心,也不会再与他们合作了。”有着魏时殊的煽风点火,倒是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擦测起了圣上的心思。
魏时殊点了点头,“将军说的有理,我们现下赶快离开柔然为好。”
柔然当然不肯放人,刚才被推出来苏格此时站了出来,“我看谁敢走!”腰间的弯刀更是明晃晃的亮了出来,直指魏时殊。
“殿下,你们当柔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柔然的草原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勇士。”说话间大晟的将士身后就围上了许多身材宽阔的柔然人,个个凶神恶煞,体毛旺盛,揉捏着手指卡崩作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魏时殊不免冷笑,“当真是欺负我们大晟没人,是不是?将军。”他那一声将军咬的极重,颇有些威胁的意思,他就怕柔然不作为,但柔然果真不出他的预料。
魏时殊的这一席话是彻底点燃了这场风波,大晟的将士们也立马做出了防卫的姿态,柔然都欺负到面前了,没有不作为的道理了。
双方剑拔弩张。
这场仗到底是打起来了,只是柔然人就是身体再强健人数上也不是大晟的对手,只是大晟也并非真的想和柔然打一仗,只是想离开柔然罢了。
魏时殊骑射功夫差了些,跟着将士这一趟险些丢了半条命。
颠沛流离间到底是逃了出来,只是柔然没了大晟,和镇北军斗争就显得有些艰难了。
北部四城,短短三天,接连收复。
顾子雍忙了三四天没见乔晚,现下乔晚还在玄城,而他在百里外的漠城,北部十城的最北端。
夜里阵阵的清风,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一只雪白的信鸽,施施然的落在顾子雍的面前,打开了它腿上系着的信笺。
“柔然于大晟将士内斗,此番我与柔然将士在回京的路上,请表哥想想办法务必让我等晚些返京。”
栾华还跟在顾子雍身边,看见了信笺,“栾平不是跟着四皇子吗?这些小事找栾华不就好了。”
顾子雍没说话回头望了栾华一眼,但是却更加确信是该将栾华换掉了,“圣上此行的目的是要杀我,回了京这些人也还是要杀我,魏时殊要的是那个位子,阻止他们回京魏时殊得到那个位子的机会就更大了,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总之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回京。”
栾华缓缓的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似懂非懂,顾子雍那些呼之欲出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你回玄城,去保护乔晚。”
“啊?”栾华一时的发懵,他才和王爷重聚几日,就又要回去。
顾子雍实在是不想看见他这副呆傻的模样,转回身子往屋内走,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栾华这副呆傻的模样,只怕是保护不了乔晚的安全。
栾华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诶!”完全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王爷对他意见颇多,甚至还生出了将他换掉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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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看着窗外的月亮,一弯清澈越过窗子照了进来,倾泻着零星的月色。
“姐姐,你说漠城也是和这里是一样的月色吗?”沈清婉看着乔晚这副思春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月亮定是一样的月亮,只是不知道看月亮的人是不是晚晚心中所想的人了。"
“姐姐,不与你说了!”乔晚满脸地羞赫,愤愤地转身。
沈清婉伸手拉乔晚,“好妹妹,再同我聊聊罢!”
乔晚假装不动,只是沈清婉却突然道:“晚晚还知道惦记谁,我连该不该惦记都不知道。”
一席话却是让乔晚连脸红都忘了,兴奋地转回身子:“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满是打趣的语调从沈清婉的口中转换到了乔晚的嘴里。
沈清婉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渐渐的透过了些许的红,宛若蚊虫的声音从嗓子尖溢出来,让人听的不真切,“晚晚觉得栾侍卫如何?”
“什么?”乔晚当真是没听清楚,只是却也感觉到了沈清婉口中那些许的不对劲。
沈清婉发丝遮挡下的脸红得更彻底了,却又宛若破釜沉舟般的说了出口:“晚晚觉得栾侍卫为人如何?”
“我们二人可否相配?”
这次乔晚倒是听了个明白,却是惊得合不上嘴。
沈姐姐与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