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如屡薄冰被傅知雪刻画得入木三分。
也不全是假装的,多数还是害怕颤抖。
她还有诸多计策未实施,萧炫怎就按捺不住先自爆身份了!这委实超出了她的预知,脑瓜子转不动,成了一团浆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傅知雪的双腿开始酸疼,落在头顶的迫人视线才移开。
她提着的一颗心依然不敢松懈,生怕下一瞬项上人头不保。
萧炫端坐在龙椅上,轻轻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一笑,“先前在朕面前大言不惭,怎么这会儿像个鹌鹑?不认识朕了?”
绷着的心弦在听到萧炫的这番话后稍微松散了一些些,但也不敢完全放松。
傅知雪膝行上前几步,面露惶恐答道:“回禀皇上,小女不敢,小女先前在……多有得罪冒犯天颜,恳请皇上恕罪。”
这节骨眼上萧炫若是与她翻旧账,她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炫仔细打量她,她跪在下方,全身绷紧,双臂不自觉打着哆嗦。
深知此女惯会做戏,她的恐惧,萧炫只能信一半。
“朕看你胆子大得很,钻狗洞夜闯梅林,与侍卫私下勾搭,哪一条都犯了欺君之罪。”
傅知雪哆嗦着身体,苦不堪言,“小女不敢——小女并不知晓您是皇上——”谁与侍卫勾搭了?他不是自己骂自己?
“你心里又在嘀咕什么呢?”
傅知雪吓了一跳,果真伴君如伴虎,还不准她私下里发泄。
见萧炫没真的动怒,傅知雪便生了希望,不枉她陪他唱了一出长长的戏!她的项上人头暂且保住了!
“回禀皇上,小女心里没有嘀咕,也委实有些冤枉,实属未料到您的真实身份,毕竟哪有……”
萧炫打断她的解释,“你可知朕今日招你过来所为何事?”
傅知雪话音一顿,须臾她试探地开口,“皇上圣明,不愿小女被屈打成招,特遣孙公公来救?”
萧炫呵了一声,嘲讽道:“你脸真大。”
孙怀恩悄悄松了口气,这位傅奉仪适才差点拍马屁怕到龙尾上,不过皇上并未真的动怒,想必对她多少产生了怜惜之情。
傅奉仪貌美,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不愁没机会发展。
被骂脸大的傅知雪绞尽脑汁,终于摸索出萧炫的心思,“小女赠与您的交引,不料引来如此风波,若是——”
“你在怪朕发现交引作假,拿此事大做文章,害你被太子妃陷害?”萧炫不疾不徐截住她的话茬,说出她的真实意图。
傅知雪缩着肩膀埋首磕头,“小女不敢!”
萧炫听腻了她的一句句不敢,他看她敢得狠。
他摆手示意她起身回话,傅知雪踉跄着爬站起来,因跪久了,双腿发麻,爬站不起来。
萧炫见她动作磨蹭,慢吞吞不起来,不免蹙眉,“怎么,还想朕去扶你?”
傅知雪心里委屈,奈何面上只能苦笑,“小女不敢,只是腿麻了,爬不起来。”
说话时不自觉含着委屈,似在撒娇。
萧炫皱眉,眼神清冷。
孙怀恩不敢冒冒然上前,待瞧见萧炫瞥向他的一眼,孙怀恩这才及时上前,“瞧老奴这眼力见,老奴该死,傅奉仪,请起。”
萧炫点了一眼孙怀恩,狗腿子。
傅知雪没注意到二人的眉眼官司,在孙怀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孙怀恩眼疾手快,立马搬来一张椅子,示意傅知雪坐下回话。
傅知雪抖着胆子挨着椅子坐下,真到了这一刻,她反而不紧张了,毕竟与萧炫前前后后过招好几次,胆子早就练肥了。
“今日招你过来不为别的,还是交引一事,你详细与朕说一说。”
傅知雪颔首,仔细回想了一番,便把上京途中,以及上辈子在冷宫里崔嬷嬷的事融合了一遍。
崔嬷嬷的未婚夫惨遭毒手,崔嬷嬷入宫寻求真相,却心灰意冷,遁入冷宫了却残生。
傅知雪曾问过缘由,崔嬷嬷不愿意透露,只说了一句‘人再努力也无法与老天爷斗’。
她猜测定是背后为非作歹之人势力之大,等闲人无法撼动。
话音刚落,一阵咕噜声从腹中响起,傅知雪霎时羞红了脸,惹来萧炫的侧目。
她强撑道:“恳请皇上恕罪,小女去延春宫前来不及垫一垫吃食。”如今两个时辰过去,早过了午膳,她腹中饥肠辘辘。
萧炫看了眼天色,最后叮嘱她,“今日之事务必保密。”
傅知雪彻底松了一口气,“皇上请放心,小女知晓该如何做。”
一刻钟后,傅知雪从乾宁殿出来时,身体无力,步伐踉跄。
一是累的,二是吓的。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
先前未曾撕破伪装,她敢于自欺欺人,现下萧炫主动披露身份,那股摄人心魂的气势一出,她险些招架不住。
薛环身边的大宫女芽儿等候多时,一见到傅知雪从门里出来,立马小跑奔过去,上前搀扶。
“傅奉仪,您没事吧?我们良媛不放心,特地派奴婢在此等候。”
久跪血气不通畅,傅知雪双腿酸麻,确实不能如履平地。芽儿的到来令她惊喜,有了力量支撑,她着实轻松些。
“无大碍,只是跪久了而已。”
芽儿见状,不疑有他,顿时松了口气,“老天爷保佑,我们良媛一直担心着呢。”
回到庆阳殿北苑,薛环得了消息马不停蹄赶来,见到傅知雪不像用刑的模样,忙关切了一番。
真相定然无法宣之于口,傅知雪只能半真半假解释,声称崔大人明察秋毫,令她仔细说了入宫前买交引的一些事。
“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就好,我生怕他们逼供你,莲叶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估摸前头那位还要派个人过来盯你。”
傅知雪当时故意在皇后面前说要替换掉莲叶,也只是吓唬一下,她其实不想替换掉莲叶,虽然莲叶替阮氏监视她,但此人并不聪明,很好愚弄,若是换个精明的人过来,便会生出不少麻烦。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戳破了身份,那么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傅知雪需要从长计议,之后再去梅林便不合适。
再有月余,萧元祁回京,在此之前,她还需多多接触萧炫,最好能够想办法调离东宫。
若是能调到御前当差就好了,可自古以来,没有太子的妾氏被叫到皇上跟前当差的。
傅知雪一筹莫展。
入冬后下了第一场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屋檐上,顺流而下,滴落一池水洼。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不用去前头请安,阮氏回了尚书府,傅知雪闭门不出,待在屋子里绣帕子。
那日过后,何顺亲自来了北苑,领来一位模样看着伶俐的宫女。
“傅奉仪,你屋子里头少了一名伺候的婢女,内侍监给您重拨了一个过来。”
“这丫头叫石榴,她去岁入宫,做事麻利,您若是用不惯,回头叫马四说一声,老奴再给你换了。”
石榴立马给傅知雪见礼,“奴婢石榴,问傅奉仪安。”
傅知雪仔细打量石榴,石榴模样瞧着小,但瞧着是个懂规矩的,眼神不乱瞥。
她示意对方免礼,佯装受宠若惊,当何顺的面谢了一遍皇后娘娘。
阮氏不会这么快给她找人,巴不得她无人可使唤,十有**是皇后在给阮氏找补。
傅知雪猜对了一半,重新给她添人替换掉莲叶的确是皇后的旨意,但何顺是孙怀恩的人,石榴的弟弟在御前当差,又认了孙怀恩为干爹,如此一来,石榴便归属于御前直系。
这是萧炫变相地在给傅知雪补偿。
石榴手脚麻利,杂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也不多舌,傅知雪暗中观察几日,还算满意,暂且放缓心防,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再说阮菀从尚书府回来,得知莲叶被带去了大理寺,内侍监在皇后的安排下补了一名宫女过去,她又砸了一只花瓶。
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曹嬷嬷朝众人示意,众人鱼贯退出。
曹嬷嬷上前劝慰,“娘娘千万得沉住气,您腹中的太孙最是紧要,其他都得靠后。”
阮菀气喘吁吁,捂着肚子靠坐在塌上,“孙公公为何来得如此快?若是被本宫知晓何人在背后偏帮那小贱人,本宫定要刮了她的皮!”
曹嬷嬷环顾四周,压低嗓音道:“娘娘怀疑秀延春宫里有御前的内应?”
事关交引,阮菀本就神经兮兮,莲叶被带走,傅知雪被放了出来,不免叫她心生多疑。
“嬷嬷,这偌大的后宫,只要皇上想,处处皆可被监视。”
阮菀未入太子府之前,阮临浦便叮嘱过她一些事。
当今帝后二人相敬如宾,感情还不如寻常夫妻,当年做主赐婚的是太后,据传皇上年轻时有喜欢的人,被太后帮打鸳鸯,皇上虽如了太后的心愿娶了皇后,但同时又纳了不少妃嫔。
王贵妃骄纵跋扈,少不了皇上背后的推波助澜。
若她在宫里遇到棘手难缠的事,皇后不一定帮得了她,太后可以为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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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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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掉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