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涨红了那张臃肿的脸,连连摆手道: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闲暇之余肯亲临鄙舍,已是蓬荜生辉。”
二人进了府邸,小厮探出头在门外瞧了瞧,把门关上。
待到了正厅,李老爷已命人备了一桌山珍海味,香气扑鼻。
顾蔺宪收了伞,露出了那张美玉般雅致的容颜,护卫低头伸手接过伞,随即恭敬地退到他身后。
他漫不经心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眼睛弯了弯,面上虽是在笑,可却感觉不到笑意。
他朝李老爷点了点头,李老爷立马会意地把下人赶了出去。
李老爷八字胡一抖,悄无声息地擦去额上渗出的汗珠,那平时不太挺直的脖子都被压弯了。
他也谄媚地笑了笑,给顾蔺宪满上酒,犹豫着问道:“公子……今日是有何事要吩咐小人吗?”
寂静无声,他闭上嘴。
顾蔺宪掀开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莹白细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叩叩作响的声响如同暴雨来临前的预警,乌压压的黑云直逼着李老爷的脆弱的心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李老爷僵住,肥硕的面上肥肉抖动,显得格外的滑稽。
顾蔺宪微张绯红的薄唇,笑意吟吟道:“李老爷,做得不错。”
“继续。”
那张俊美和丽的容颜容易让人深陷在他所营造的美好虚幻里。
谁又知道看似纯洁如莲的顾公子在做着那类肮脏邪性的事呢?
李老爷虽不敢仔细盯着他瞧,可他还是看见,就算阳光如此热烈,他的眼睛里面也没有光亮,一丝一毫都没有。
李老爷紧张地摇摇头,大汗淋漓,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小人担待不起……担待不起公子的赞誉。”
顾蔺宪拍拍手,身后忽然闪现一提着一木箱子的黑衣人,俨然就是刚才那护卫。
黑衣护卫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箱黄金,又大又亮,引诱着贪婪的凡人伸出满是罪恶的手,李老爷显然早已经被诱惑了。
他吓得站起来,颤抖着双手,铺身在黄金上,顾不上害怕,只有抑制不住地兴奋,被肥肉堆挤在一起的眼睛发出锋利又贪婪的光,真是令人作呕。
顾蔺宪看他这副丑态,掩面大声笑了出来,真心实意的,白皙的脸颊韵上了淡淡的粉色,仿佛被抹了胭脂,异常秀美。
似是被这笑声吓到,李老爷急忙地从那令人真目结舌的金钱上下来,脸都白了,塌拉着身子不停地道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公子,小人……小人……失态了”
顾蔺宪停下笑,眼角微红,抬起圆润纤长的指尖抵在唇形极美的红唇上,嘘了一声。
本是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被他做出了仙气四溢,又邪气横生的糜乱之感。
但饶是李老爷见惯了美人,还是忍不住怔愣了一下,顾蔺宪这副皮囊实在太具有欺骗性,果然老天爷就是不公平的。
不过这副美丽躯壳下早就空的只剩下**发臭得得让人退避三舍的内心了。
李老爷不禁有些遗憾。
顾蔺宪擦了擦手指,缓缓站了起来,微弯下腰,目光如利剑般直指他的眼睛,尖锐得令人难以招架,李老爷慌乱地躲避着,他最后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了句:
“李大人,行乐定是要携着妻儿才舒服。”
“千万,千万别忘却了。”
言罢,便带领着护卫离去。
李老爷已经直不起腰,满脸恍惚地跪在地上,泪意从眼中的缝隙中流出,贪婪与**消散,他咬牙切齿,肥肉抖动的脸上满是愧疚和悔意,还有不敢言地恨意。
他这辈子算是毁了。
只是,只是他的妻儿……他的妻儿……
还安好吗?
他坐在地上很久,才擦干净泪水,神色清明,复杂地看了一眼黄金,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命心腹把黄金抬下去。
他又嘱咐道:“拿出一点给那俩兄弟。”
顾蔺宪靠在舒适安逸的马车上闭目养神,马车里飘散着袅袅的沉香气,却似被占满了腥血的素手轻抚,沉闷又罪恶,顾蔺宪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圣洁俊美的脸不见波澜,一动不动地如同一尊佛像。
路过一处人群聚集之地时,像是预料到一般,顾蔺宪睁开了浓雾般漆黑的眼,隔着锦帘朝声音那头瞥了一眼,笑了笑。
马车急驰而过,并没有停下。陈辞朝马车看了看,他见过这马车,是顾蔺宪府上的。
他向马车行过来的方向看去,摸摸下巴。
又死人了。
稀疏的人把那具尸首围成一个小圈,探头探脑地想去看,被衙役阻挡住,看那副尸体的惨样又不禁胆寒,但又忍不住好奇。
这具尸体已经坏了有些时日,发臭变质,连陈辞都忍不住皱眉捂鼻,气躁得想骂人。
尸体上的伤痕和前几具一样,均是脖颈上带着咬痕,衣着完整,还有那个意向不明的,歪扭着的“顾字”。
陈辞简直想跪下了。
这就是妥妥的栽赃陷害。
这个“顾”字基本上不会是尸体自己写的,他一个一个地比对过他们生前的字迹,没一个是相似的。
这个马脚露的也太不明智了。陈辞忍不住绯腹道。
随即又无力绝望地想,什么时候才可以还百姓们安宁呢?
忽然有人沉声问道:“大人,百姓会变成这样吗?会死吗?”
开始有人附和着那个人。
陈辞微低着头,拳头握的紧紧地,他抬头朝那方向看去,没有人的身影。他舔舔干燥出血的下唇,大声地安抚着他们:
“只要大家还信任在下,在下绝对会还大家一个安宁。”
“相信我。”
大家左看右看,质疑声渐渐小了下来。
他草草抹了把脸,胡茬扎到了手指,整个人疲倦不堪,他虚虚地叹了口气,让人把尸体抬走,人也散开了。
他跟着马车的痕迹走,现在集市上没什么人,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寻着痕迹找到马车的去向。
可是却在一酒馆前便没了痕迹。
线索又断了。
陈辞陷入了巨大的空虚和迷茫,不应该有这种情绪的,可是该怎么办呢?他席地而坐,呆呆地望着前方,把脸埋进了手臂,他的衣服已经好几天没换了,脏兮兮地,有些发臭。
小二骂骂咧咧地赶他,骂他叫花子,结果陈辞面无表情地望向他,虽是处于劣势,可他的气势却极度压人。
小二颤了一下,一看是陈辞,谄媚地笑笑,拍着脸自罚,道:“原……原来是陈大人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陈辞没理他,离开了这里。小二轻蔑地挥挥汗巾。
辛维贞所在的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槐树,据说槐树聚阴,可招来一些没法投胎轮回的野魂。
聚不聚阴不知道,凉快倒是挺凉快的。
辛维贞坐在树枝上,一只脚悬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她把小六安置在比较阴凉,但是又可以晒到太阳的树下。
小六在下面着急地唤她,她一一回应着,让他不用担心。
虽然随便爬别人家的树有些无礼,但是又没事可做,顾府秩序井然,她能做的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杂活儿。
她始终琢磨不透顾蔺宪留她在这有什么意图。
辛维贞眯着眼睛抬起手,这手有许多的伤疤,不光滑也不好看。她只是专注地端详着这条红绳,尽管她已经看多很多很多次,摩挲过很多很多次,也看不腻摸不腻。
阳光透过阴绿宽大的槐叶,斑驳的,暖意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近乎透明,舒服极了。
小六有点难过。
小七又不听他的话了,她一定开始嫌弃他了吧?他惊疑不定地想,恐惧和担忧无限放大,折磨着他,如同坚韧的绳索牵动着他敏感至极的心。
他狠狠地咬着唇,耍了个心眼,小声地喊到:“小七……我腿疼。”
这边辛维贞看到顾蔺宪的马车停下,看到他从马车上撑伞下来。然后看到他停顿,转了个身朝她的方向,笑意吟吟地抬头看向她,面容精致漂亮,清贵之至,像发着光。
可辛维贞忽然觉得从脊椎冲上来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她僵住几秒,差点没抓稳掉下去。
听到小六喊疼,她才从树上下去,帮他按摩揉腿。
小六侧过头,想亲吻她的脸颊,这时候辛维贞抬起头,他吻在了她的嘴角。
小六瞪大了眼睛,暗处的人气息亦是猛的一沉,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想顾蔺宪这样的男主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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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