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家要去,但不是赏花宴那日,而是,
——今晚。
夜色挂在树梢,月光清浅。
床上的人儿睁开眼睛,缓缓看向身侧。
司箴睡着的时候面相褪去了锐利,多了几分柔和,钟杳撑着胳膊微微起身,吻在司箴眉心。
片刻后,钟杳掀开被子下床。
钟杳让上官绮去弄欧阳家的地图,就猜到了上官绮要跟着她一起去。
“姐姐,打架我在行,你就放心吧。”上官绮笑得邪气,“保证弄了他们。”
钟杳瞥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听我的。”
“好的。”上官绮乖乖应下。
两人用了隐身符,直接去了欧阳家后山,也是之前上官南煦感应到上官西月气息的地方。
钟杳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四周灵气变化,上官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眸色凌厉,眼底有一抹红色的暗芒划过。
半晌,钟杳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山壁。
上官绮低声说道:“姐姐,这里有问题?”
钟杳点了点头,抬起掌心,一抹蓝色的火焰出现。
霎时间,原本平整的山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门。
上官绮正了神色,抬脚往前走,石壁上的门受到感应,向两侧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钟杳拿出一颗夜明珠照明,竟然看到有个向下的旋转楼梯,上官绮走在前面,钟杳瞳眸微闪,紧跟其后。
上官绮走的小心,每一步都在为钟杳探路。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到底。
上官绮拿出火种,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
“姐姐,这里不想有人的样子。”
钟杳看向闪烁的火星,目光看向四处,“这里有风。”
上官绮小心拍打着墙壁,“可是这里看不到路,难道有暗门。”
钟杳看着脚下,忽然眸光一顿,厉声,“别走了。”
“什么?”上官绮回头,然而已经迟了,她的脚踩了下去,脚下的石板立马分开。
钟杳眼疾手快地抓住上官绮的手腕,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噗通——
钟杳和上官绮重重砸在地上,两人痛的面色扭曲。
上官绮先爬起来扶起钟杳,钟杳手里拿着上官南煦的玉佩,此刻竟然有了反应。
钟杳嗓音轻颤,“我母亲在这里。”
上官绮看向四处,“可是这里岔路太多了,我们应该走哪一条?”
钟杳垂下眼睫,拿出了菱角香点燃,香气弥漫在四处。
钟杳神色紧张地观察着,直到香气全部飘进了一条通道。
钟杳正要抬脚走过去,上官绮拉住她的手腕,“走这条路玉佩没反应了。”
钟杳垂眸,退了回来,直到反向的的一条路前,玉佩又恢复了。
“怎么会这样?”钟杳蹙眉,菱角香点燃可以寻找亲人,之前找上官南煦的时候用过一次。
可是这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我去这边。”上官绮拿走钟杳手里的玉佩,又给了钟杳一只红色的纸鹤,“姐姐,如果你找到人了,就用她告诉我。”
钟杳拧眉,“可是你一个人……”
“我逃跑的本事可是一流。”上官绮把玉牌戴在手腕上,说道:“遇到坏人我会先躲起来,不会硬上,你放心。”
钟杳捏紧了手里的纸鹤,“你自己小心,有任何情况先走。”
“嗯嗯。”上官绮重重点头,然后转身走进那条甬道。
钟杳眸色沉了沉,收回目光,走向另一条。
进了甬道,晓晓出来趴在钟杳的肩膀上,“杳杳,她还是挺厉害的,你不用担心。”
钟杳勾唇,“是吗?她有多厉害?”
晓晓眨巴眨巴眼睛,“就是……厉害呗。”
钟杳长睫毛轻颤,“我以前认识她?”
晓晓:“前面好像有人。”
钟杳轻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又往前走了一段,钟杳看到了光亮,她所处的位置更像是一个洞口。
钟杳出了洞口,发现外面竟然和世外桃源一样,潭水,桃花,瀑布,竹楼。
晓晓:“哇——好漂亮。”
钟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抬脚往前走。
晓晓:“杳杳,生活在这里一定会很开心。”
钟杳:“如果是一个人生活很多年呢?”
晓晓沉默,对哦,杳杳的母亲可能就是被关在这里。
钟杳走到了竹楼小院外,没有看到院子里有人,便推开门进去。
吱呀一声,有落叶从头顶飘落,钟杳往后撤了一步躲开,眼前是一缕被树叶划断的头发。
晓晓瞪大眼睛,“这这这……这是机关吗?”
钟杳已经站在门外,心里也是一震,她要是躲慢一点,可能要毁容了。
“晓晓,你能感应到里面有没有人吗?”
晓晓瘪嘴,“感应不到,有阵法。”
钟杳直接朝里喊道:“有人吗?”
晓晓:“?”
钟杳往后退了两步,颠了颠手里的夜明珠,抬手扔了进去。
忽然,夜明珠被一只手接住,紧接着走出来一个女人。
钟杳双眸怔住。
女人看着只有三十出头,容貌娇好,气质清冷。最主要的是,她们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且钟杳能感受到一丝牵引。
钟杳张了张嘴巴,还未出声,就听女人叫出了她的名字,“杳杳。”
是肯定的语气。
钟杳霎时便红了眼眶,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些片段。
原来,她不是被抛弃的,她在被爱。
钟杳暂时还叫不住那个称呼,抬手擦掉脸颊的眼泪,问:“您不能出来?”
上官西月点头,“是。”
“您先退后。”
钟杳眸色凛然,左手掌心幻化出一柄弓,右手抬起搭在弦上。
上官西月往后退了几步,钟杳拉弓松手,一道利箭划破长空,竹楼外的结界有了明显的松动。
钟杳沉眸,再次拉弓,这一箭下去,结界直接破碎。
而钟杳也清晰地听到了一声类似敲钟的声音。
晓晓:“不好,被发现了。”
钟杳上前几步拉住上官西月的手腕,“我们快走。”
上官西月垂眸看了眼,反抓住钟杳的手,“走这边。”
钟杳愣了一秒,跟上。
晓晓转头,虚拟的形体化成了一只白色的大鸟,翅膀扑闪间两道劲风扇过去,直接封死了出来的那个洞口。
上官西月和钟杳一路往外跑,直到跑出来欧阳家的地界,彻底安全,晓晓才回了空间,一进去便陷入了沉睡。
钟杳和楚红玉相处时多是小心翼翼,后来撕破脸脸也不用顾忌什么,可上官西月毕竟不同,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上官西月先打破尴尬,“先不回上官家,带我去……”
“我带您去个地方。”钟杳说道:“我男朋友家里。”
话音落下,钟杳明显看到上官西月的表情呆滞了一瞬。
钟杳先给上官绮发了消息让她回来,然后带了上官西月去了忘川山庄。
还没进打听,路擎就拼命朝钟杳使眼色,结果看到上官西月,眼睛差点抽筋。
钟杳抿唇,她跑出来这事,司箴大概是不会轻易算了。
钟杳一只脚刚踏进客厅,里面就响起一道冷声,“还知道回来。”
上官西月挑眉,看向客厅里面。
司箴睡着睡着觉得怀里少了什么,一睁眼果然人没了,整个庄园都翻了过来也不见人,司箴就猜到钟杳去了哪里。
司箴知道钟杳想要做什么没人劝得住,可他就是气钟杳不跟他商量一声就去了。
司箴正要在说,抬起眼睛看到还有人,嗓子卡壳了一瞬,难得的自己先紧张了。
“伯母。”司箴站了起来,嗓音听得出有些许慌乱。
上官西月打量着司箴,没点头,也没应声。
大约过了三分钟,路擎都想跑了,钟杳才弱弱出声,“天还没亮,要不先回房间休息。”
司箴这会儿已经回了神,毕竟活了这久,虽然心里忐忑,面色却已然恢复镇定,他吩咐路擎,“带伯母去休息。”
上官西月扭头看向钟杳,“你跟我来。”
钟杳:……
司箴的视线都要黏她身上了,她敢保证只要她敢跟,司箴绝对也跟。
可是上官西月的威压钟杳有些怵,这大概就是血脉的压制。
钟杳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这个时候上官绮来了,她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上官绮受了伤,一见到钟杳就倒了下去,钟杳忙将人扶住揽在怀里。
“有个老怪物。”上官绮把手里的一块碎布交给钟杳,便晕了过去。
“去叫云祉。”钟杳朝路擎喊道。
司箴的脸比刚才还沉,直接黑了。
……
云祉帮上官绮看完,说道:“伤的不是很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别担心。”
钟杳紧抿着唇,不管上官绮到底是谁,她都是跟着自己去的,上官绮受伤她有一定的责任。
大家从房间里退出来,司箴告诉云祉,“用最好的药,找白柳报销,让她尽快恢复。”
云祉还以为司箴是担心灵绮,结果下一句就听他说:“好了送回去。”
钟杳看向司箴,他对上官绮一直很排斥,比陈青树都排斥。
为什么?
上官西月双手抱臂,视线在几人身上骏巡,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钟杳看向手里的碎布,把它交给云祉,“查一下。”
云祉欲言又止,钟杳反应过来他现在没修为了,又把碎布拿回来。
上官西月淡淡开腔,“有事明天说,先去休息。”
末了看向路擎,“带我去客房。”
路擎一个激灵,声音都比平时说话的大,“是。”
……
回到房间后,钟杳先去衣帽间换衣服,出来就看到司箴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钟杳心里打鼓,慢慢朝那边挪过去,边走边想对策。
这种时候,当然要祸水东引,钟杳灵光一闪,“你对上官绮的态度很奇怪。”
司箴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过来,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心里却是微动。
钟杳多清楚他啊,越是冷静才越是有鬼,反正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这觉也睡不成,倒不如一起问清楚。
钟杳走过去坐在司箴对面,抬起下巴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司箴长睫微动。
钟杳又问:“还是一直都有?”
“你给我用了碧落兰晕倒之后身体出现异样,我的灵海被刺激恢复了记忆。”司箴的神色难得有几分慌乱,“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钟杳垂睫,嗓音低落,“我不问你也没打算告诉我。”
“不是,杳杳,我……”
“你不想让我知道是怕我多想,还是你觉得我没有必要知道。”钟杳眼底透着哀伤,“不管你是死了活了,我都不需要知道是吗?”
“不是,杳杳,”司箴起身过来拉钟杳的手,钟杳侧身躲开,眼帘垂着,看不清眼底的表情,“你休息,我去看看母亲。”
钟杳转身往外走,司箴大步去追,钟杳直接消失在房间。
钟杳也没真的去找上官西月,随便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呆着。
月光清透,洒在地上白蒙蒙的一层,看不清草地原有的眼色。
从小岛上醒来之后,钟杳知道司箴瞒着她,她不问,不代表不在意。她只是觉得有的事,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晓晓化形之后就昏睡了过去,钟杳把它送到暖玉床上,这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杳杳,你不开心吗?”
“我应该开心吗?”
钟杳双手撑在身侧,双脚随意摆动着,嗓音很轻,“因为他是为了我,我就要理解他所有为我好的做法吗?”
晓晓双手支着脑袋,眼皮耷拉着,“要不你打他一顿好了,打了还能出气,总比自己声闷气好啊。”
钟杳翻了个白眼,“就这半条命都得好好养着,打完了我再救,自己给自己找事?”
晓晓撇了撇嘴,“那打别人你能出气吗?”
钟杳眸光微动,“打别人?”
……
欧阳家今天晚上出了事,先是后山禁地被人闯了进去,再是老祖宗被人打伤昏迷,好像还丢了个人。
大家惊魂未定,还没想到对策,又发生了一间怪事。
欧阳家的祠堂被人烧了,不知道是谁放的火,就是扑不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祠堂被烧成了一堆灰烬。
欧阳青峰吐了好几次血,到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焦黑的一片,欧阳青峰的又青又白。
“查!给我查——”
还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人直挺挺地倒在轮椅上。
“家主!家主!……”
钟杳收回掌心,转身带着晓晓离开了欧阳家。
晓晓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该死的,跟着这小霸王的时候它什么缺德事没干过,怎么就跟了那老东西几年变仁慈了。
钟杳出了口气,终于舒服了,高高兴兴地往回走,结果刚在路上碰到上官南煦。
四目相对,钟杳手里的昏睡符跃跃欲试。
上官南煦红着眼,语气颤抖,“在哪儿?”
钟杳和上官南煦去了庄园,一进去就看到上官西月在院子里和司箴喝茶。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反正钟杳是觉得很奇怪。
“姐?”
上官南煦红着眼眶,似乎不敢相信。
上官西月回头,看到两人怔了一秒,唇角缓缓勾起,“好久不见,小煦。”
钟杳又是闯禁地又是放火,这会儿是真饿了,正打算溜去餐厅吃东西,被上官西月叫住。
“火是你放的?”
钟杳说的摸棱两可,“好像是吧。”
上官南煦愣了下,“什么火?谁放的火?”
“欧阳家的祠堂被烧了。”上官西月微微勾着唇看向钟杳,“欧阳青峰被气到昏厥,南宫逸书带了灵草过去,讹了欧阳家一笔。”
上官南煦扭头看向钟杳,不可置信地开口,“所以我刚才碰到你,是刚放完火。”
“我得去找南宫逸书分钱,这钱应该有我一份。”钟杳说完转身就走,一点儿也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