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这天晚上,钟杳刚出校门,就看到司箴站在不远处。
钟杳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感一下就消失了,朝他小跑着过去。
司箴接过钟杳的包提在手里,“感觉怎么样?”
“还好。”钟杳抱着他的胳膊,叹息一声,“陈婶之前说让我请假别去的时候我不以为意,现在真有点后悔。”
司箴走到前面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钟杳一秒都没犹豫,直接跳上去抱紧司箴的脖子,唇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你怎么没开车?”
司箴嗓音温润,“太堵了,不如走路。”
“哦.”钟杳懒懒的应了声,实在太困,不知不觉趴就在司箴背上睡着了。
路灯光线昏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晚空,明月,一双人,是幸福的模样。
晚上,司箴洗漱完出来,看见钟杳坐在落地窗前赏月。
司箴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钟杳神色落寞,“他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江禾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幻化出了一个思念的实体,这无意与饮鸠止渴,坚持了这么久已经是上天垂怜。
钟杳和司箴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看着前面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
这边是江禾家附近的小公园,这个时间大家都休息了,周围很安静。
‘蒋胜男’靠在江禾身上,眼睛紧紧闭着。
江禾闭上眼睛,眼角划着清泪,不过须臾,‘蒋胜男’便消散成虚无。
江禾感受到爱人彻底消失,哭的泣不成声。
钟杳眼眶泛着红,唇瓣紧紧抿着,司箴握着钟杳的手,下颚紧紧绷着。
等江禾哭累了,自顾自地说了句,“谢谢。”
钟杳哑着声问他,“值得吗?”
如果没有这么做,他应是寿终正寝。
江禾嘴角挂着笑,眼神望着远处,嗓音悠远,“值得,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她救的,她都不在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钟杳脑海里闪过江禾和蒋胜男相识的画面。
幼年时江禾被父亲家暴,蒋胜男曾对他施以援手,之后两人便一起上学放学。
后来江禾将父亲送进监狱,因为蒋胜男很爱追星,他就去参加选秀,可入了这行才知道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内幕。
江禾想要退圈,蒋胜男也支持。
那天晚上是最后的录制,江禾打算求婚,蒋胜男也准备下班了就去接江禾。
谁也没有想到,意外发生在日落之前。
蒋胜男遇害,江禾被网暴退圈。
钟杳看完了两人的一生,早已泪流满面。
江禾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兔子玩偶,递给钟杳,“她很喜欢你,这是她为你准备的升学礼物,原本是要亲自送给你的,现在只能由我转交。”
钟杳伸手接过来,眼泪吧嗒掉在上面,“谢谢。”
江禾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手臂垂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磕在椅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微风刮过,两道虚影出现在前方。
江禾和蒋胜男牵着手,他们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送走两人,钟杳垂眸看着手里的玩偶,心底堵得难受。
边述和江禾的队友走了出来,看向椅子上的江禾,一个个大男人都红了眼眶。
网上总有传言说他们队里的成员关系不好,但其实每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家人,江禾出事后大家都很担心,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
蒋胜男的事他们也知道,还说到时候要一起参加婚礼,为了争干爸打了起来,甚至连小宝宝的名字都取了很多个。
凌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他几人也是泪流满面。
边述回头看过去,钟杳和司箴已经不在了。
……
回到家里之后,趁着司箴洗漱的时候,钟杳进了趟空间。
之前一直没有踏足过的二楼,钟杳这才没有阻碍地推开门进去。
钟杳往左边看过去,是满墙的画,里面的主角都是一个人。
有趴着书案上睡觉的,有蹲在地上玩蛐蛐的,有爬在树上捡风筝的,有在河里摸鱼的,有躺在软塌上小憩的……
钟杳的双腿像是灌了钳,心跳跑到了嗓子眼,瞳孔都在轻颤。
里面的书案上还有一幅画,钟杳走进去看。
画上的两人依偎在一起,逗着池里的锦鲤。
钟杳捂住嘴巴,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画像旁还有几幅字,钟杳拿纸的手都在抖。
这分明和司箴的字一模一样,也和她之前在藏书阁找到的那几张字迹一样。
原来从一开始,这字就是出自一人之手,不管哪一世,她练的,都是司箴的字。
……
司箴洗漱完出来,看到钟杳沉默地坐在地毯上。
他走过去抱住钟杳,嗓音轻哄,“别想了,这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钟杳唇瓣轻颤,张了张嘴,没有问出那句话,只是紧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那些遗失的记忆,她的重生,他究竟做了什么?
钟杳偏眸吻住司箴,急切中带着渴求,似乎在极力寻找着什么。
司箴安抚地抚摸着钟杳的脊背,吻地温柔。
钟杳翻身将司箴压在下面,凑到他耳畔说话,“你想不想?”
司箴大脑的神经紧绷着,眼底被**熏染的红,嗓音压抑又隐忍,“别开玩笑。”
钟杳抬手,指腹按着脖颈上那块凸起的地方,司箴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浑身血液都在逆流,双眸死死地盯着钟杳。
钟杳没说话,只是低头吻上他的眼睛。
司箴脑子里的弦当即就断了,扣着钟杳细腰的力道蓦地加重,另一只手扯下钟杳单薄的开衫。
头顶的吊灯光线闪烁着,钟杳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攀上司箴的肩颈。
昏昏沉沉间,司箴起身就要离开,钟杳拉住他的手腕,雾蒙蒙的眼里带着迷茫,“怎么了?”
司箴眸色沉得可怕,嗓音哑着,“没有东西。”
钟杳张了张嘴,“我有药。”
司箴俯身吻了吻钟杳,“对你不好,你先睡,我自己解决。”
钟杳抿唇,“你吃。”
司箴愣了一秒,按着钟杳的后颈继续深吻,手下的动作带了几分急切。
昏黄的壁灯亮了许久,窗外的夜色都带了几分旖旎。
月光透过树梢落下,形成一地斑驳的碎影。
钟杳本来就因为军训累了好久,司箴收拾好将人儿抱回床上,钟杳都没有醒。身体一挨到床上,钟杳在司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继续睡了。
司箴抬手,动作轻柔地拂开钟杳脸颊的碎发,眸色温柔的像是要溺出水。
他哑着声,似低喃,“杳杳,想起了来吗?”
-
准确来说,钟杳是被饿醒的,是真的饿,饿到前胸贴后背的那种。
钟杳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两秒,断断续续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这种事确实,没法说。
钟杳偏眸看向身侧,没人。
愣了一秒,钟杳坐了起来,发现不仅床上没人,房间里也没人。
这是……完事了就走?
钟杳正要掀开被子下床,房间的门被推开,司箴站在门口。
四目相对,钟杳有些许害羞,垂眸看着床铺。
司箴勾唇,浑身都洋溢着兴奋的气息,他走到床边坐下,轻声说道:“饿不饿,去吃饭?”
钟杳咬唇,怎么不饿,饿死了都。
司箴看出了钟杳的害羞,倾身抱住她,温声说道:“猜到你肯定饿了,所以先去做了早饭,我端进来还是出去吃?”
“卧室怎么吃?”
钟杳羞赧地说道:“你先出去,我要洗漱。”
司箴浅浅地笑了笑,“好,外面等你。”
钟杳抿唇,说话就说话,还黏黏乎乎的,男人事前事后的变化还真是大。
等关门声响起,钟杳才抬头,脸红的像要烧着了一样。
晓晓:“你咋啦?”
钟杳猛地一惊,“干嘛?”
晓晓疑惑,“你干嘛?怎么这副样子?”
钟杳顾左右而言他,“司箴在你敢出来了?”
晓晓冷酷地说:“不能。”
钟杳松了口气,幸好不能。
钟杳洗漱完出去,司箴坐在餐桌前,钟杳已经调整好了,走过去坐下。
“下午有安排?”司箴问。
“你要出去?”
钟杳喝了口粥,嗓子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人昨晚是真的很过分,她明明都说不要了,还在继续。
“今天温度有点高,傍晚出去可能舒服一点。”司箴说着坐到钟杳旁边的位子上,“明池御回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
钟杳怔了两秒,“他的研究完成了?”
“不知道。”司箴抬起胳膊搭在钟杳身后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倾斜,“等晚上了问他。”
钟杳偏眸看向他,眼神严肃。
司箴神色淡然,“怎么了?”
钟杳端着碗坐到了对面,“你现在不要靠我太近。”
“为什么?”司箴茫然了一瞬,这是什么原因,用完就丢,不满意?
钟杳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
司箴哑然,很认真地跟她说道:“钟子衿,不能家暴。”
“哦.”钟杳冷淡地应了声,又说:“那你猜猜我会不会动手。”
司箴沉默良久,小混蛋这是仗着自己有修为他没有欺负他。
还是他昨晚确实过分了。
司箴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语气诚恳地对钟杳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下次?”钟杳的声音都收不住了,“你今晚睡沙发吧。”
司箴本想再说什么,看钟杳在瞪他,自动噤声。
离晚上还早,急什么。
……
钟杳泡了澡,才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
晓晓捂着眼睛说道:“杳杳,你要开始准备吗?”
“准备什么?”钟杳擦着身体乳,神色淡淡,“你说去欧阳家的事?”
“是啊,杳杳妈妈肯定在欧阳家,我们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晓晓语气愤愤,“打倒坏人。”
钟杳眸色微动,“你看有用得上的,帮我准备好吧。”
“好的。”晓晓说完就去干活了。
-
晚上聚餐的地方是司箴订的,两人到出门早,所以到的时候还没人。
司箴被人叫走,钟杳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正要伸手去抓,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可放过它吧。”云祉走近,继续说道:“没看它都跑了。”
钟杳偏头,双眸直直地盯着云祉。
云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面上是一派的淡定,“怎么了?”
钟杳勾唇,缓缓说道:“你挺久没出现了,又在闭关?”
“是。”云祉抬手遮唇,轻咳一声,有些调侃地说道:“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表哥?”
钟杳指尖微动,微笑着说道:“我敢叫,你敢应吗?”
云祉看到钟杳的眼神不太对,把手放下,却被钟杳抓住。
“干什么?你跟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司箴回来看见了我怎么说?你那人有多小气你不知道?”
云祉手腕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钟杳沉着眼眸,紧紧握着云祉的手腕,随着时间的流逝,钟杳心底越来越沉。
“你究竟要做什么?钟杳,你放……”云祉后面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钟杳抬眸,眼眶泛红,死死地盯着他。
“你的修为呢?”钟杳一字一顿地说出两个字,“云殇?”
云祉瞳孔紧缩,“你……恢复记忆了?”
钟杳重复刚才的话,“你的修为呢?”
“跟着云殇一起消失了。”云祉嗓音轻颤,“你……”
钟杳松开手,嗓音冷淡,“我的记忆没恢复。”
云祉张了张嘴,“那你……”
“我是猜的。”钟杳偏眸看着他,“记忆很零碎,我东拼西凑联想到了这些,本来想诈你,没想到我猜对了。”
云祉愣了几秒,忽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说我聪明,你又何尝不是,想必你已经猜的差不多了,那剩下的就由你亲自去看吧。”
钟杳看着水面,问他,“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云祉低笑一声,“我跟他关系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么计划。我们唯一的计划就是他复活了你,我分出一缕神魂留在那枚平安扣里。”
钟杳紧紧攥着拳,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复活?”
云祉正要开口,才发现又被钟杳套话,无奈说道:“是,上一世你死后,司箴用自身所有修为淬炼了返魂草救活你。之后他又在忘却之渊,通过彼岸花重塑了你的记忆。最后用时光回溯的阵法,以彼岸花为媒介,让你重来一世。”
“代价呢?”钟杳看着云祉,每说一个字心脏彷佛都在滴血,“复活我的代价是什么?”
云祉抿唇,沉默不语。
钟杳红着眼,嗓音冰冷,“别让我对你用咒。”
云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