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正说着话呢,姜绵放学回来了,听了个正着。
心里越气,笑得越甜,“奶奶您来啦?”
姜奶奶这会儿和蔼的不行,“哎!这不是恁爹娘回来了,我赶紧问问啥情况,看看都怪好不?”
姜绵老觉得奶奶有一张慈祥的假面,面对自家的时候带着,她不喜欢,就要戳破这张假脸,“哦~我说呢,恁些天不见人,就今天过来了,原来是俺爸妈回来啦!”
姜奶奶假装听不见,笑吟吟地和儿子说话,“这花生可不能这样放,得赶紧择喽晒上,二啊,你……”
姜卫民又不是傻子,经历前几次事情,早就知道爹娘的心了。但是他觉得爹娘再偏心,小辈有事儿,怎么也得帮着顾顾家不是,别的不说,你和孩子说说话,安抚安抚人能耽误啥事儿。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家玉米自家和大哥家一块儿给收的,这会儿早就忙完了,闲着也不给管一下孩子!
姜卫民直接黑了脸,“娘,你忙得很,这会儿也到饭点了,家里就不留你了,回家做饭去吧。”
姜奶奶依旧笑吟吟地应好,出了姜绵家大门,对着门墙就拿拳头隔空压人。不想姜绵跟着后面,瞪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眼看着到十二点了,姜卫民先把饭做了,姜绵跟着打下手。父女在厨房说话,姜卫民问闺女这几天咋过得,怕崔素兰听到声音都压得很低。姜绵也小声把最近的事情给爸爸说了说,肯定不能瞒着爸爸哈,必须要让他知道,这个小家是没有老人垂怜的,不要把爷爷奶奶想太好。
“对了爸爸,我那天拉花生,装太多了还是永立叔给帮忙拉回来的,你别忘了谢人家。”
姜卫民听着孩子说话心里酸得不行,天爷哎!我这多好的孩子啊!咋就没人疼呢,爹娘办事太绝了。他可是记得每次大哥家没人,娘都是领着圆圆去家吃饭,晚上还陪着孩子睡觉呢。
再听听人永立除了住得近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天黑了还担心绵绵回去帮忙呢。
想起来绵绵之前问自己是不是爹娘亲生的,自己还生气,这会儿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人情不能久欠,姜卫民下午骑车子去镇上饭店买了几个菜,晚上把永立一家人请了过来吃饭。永立两口子不想来,多大点事儿啊,还专门请客,纠缠了好久,最后永立自己过来了。
酒足饭饱,姜爸爸递了根烟给永立,“兄弟啊,二哥得谢谢你,帮哥顾着孩子。俺爹娘……唔!俺爹娘我是没想到这么不担事儿,咱是小辈不好说。二哥是真心谢你啊!”
见姜卫民说起爹娘声音都哽咽了,姜永立本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会儿也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二哥,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你这爹娘真不咋地!”
“兄弟我知道,你要不是为我好,你会说这得罪人的话啊!我生啥气哎。”
“二哥,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也没出去过,在家时间长了,知道的也不少。以前吧,前后院住着,俺大娘没少抹黑往大哥那边送东西……你说说这,我要是没回去找绵绵,孩子不就给压车子底下了吗?就这,恁晚回家也没见俺大娘俩人过来问一句,孩子能不寒心不!”
姜卫民先前不知道姜绵差点被砸的事儿,这会儿猛一听,更难过了,那泪哪还能控制啊!“刷”一下就流出来了,一个大男人,三十好几了,趴桌子上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连永立啥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崔素兰在西间也听了全程,比起姜卫民这个父亲,她的感触更深,一个是心酸孩子小小年纪被迫早早自立,还差点遭难;一个是难过这么好的孩子,危难之际自己却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一想到永立兄弟没有回去找绵绵,天那么晚了地里也没人,绵绵要是被砸了,有谁知道呢,一作这个假设就有剜心之痛。
夫妻俩一个在客厅失声痛哭,一个在西间默默垂泪,一时之间整个个堂屋都笼着苦涩气息。
姜绵操劳多日,爸妈一回来就泄了劲,早早就睡着了。不然她会阻止姜永立说出自己差点被砸的事,可惜她睡香甜了,浑然不知道父母自责痛哭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姜卫民察觉到西间隐隐地哭泣声,停下来调整好心绪,来到西间,果然看见崔素兰脸色苍白地靠着床背,脸上还挂着泪珠。
作为男人看到妻子这样他不是不难过,妻女在这个家里有太多不为人知的委屈,自己当初一味让她们忍耐,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素兰你别哭了,身体刚好点,你忘了医生的话了吗?”伸出去的手臂被躲开了,姜卫民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收回来,“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对,对不起你们娘俩,我也没想到爹娘会这么狠心,真的不管绵绵。我保证往后心里只有咱们小家,爹娘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等老了大哥那边怎么做,咱就怎么做,绝不委屈你们娘俩一分。”
崔素兰这会儿正难过,除了姜绵一个老姜家的人都不想见,“你用不着给我说这些,这些年你怎么偏帮你爹娘我不管,可是我绵绵呢!绵绵才十岁,爸妈不在家,你爹娘也不管不问,她这么小会干什么呀?!这要是当时地里没人绵绵得在地里趴一夜。”
“啊!做人媳妇她看不上就算了,我绵绵不是她孙女吗?老大家两口子不在家,她怎么舔着脸去请孩子吃饭的,又是怎么大晚上去陪睡的!两个胡同能去,这两步远跑步来吗?你走!看着你就生气,你把我绵绵抱来,我今天就守着我闺女!”说到情绪激动处,拎着枕头就往姜卫民身上砸。
她现在怀着孕姜为民挨打也得空拦着,生怕她跌下床,“素兰你别动气,我这就去抱孩子过来,你坐好了别动了。”
姜绵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在爸妈床上,还很疑惑,明明自己是在小床上睡的呀,难道自己记错了?刚想说话呢,见妈妈在一旁睡的正香,便悄悄起来穿衣服。
今天是周六姜绵不上课,和爸爸一起在家干活,不过今天的爸爸有点奇怪,老是偷看自己,还欲言又止的。啧,年轻的爸爸就是活泼!
上午择完了花生,下午两人继续剥玉米,这大热天的姜为民有心让孩子歇歇,便劝道:“绵绵,你去屋里歇歇吧,写写作业啥的,这活让爸爸干就行。”
姜绵以为爸爸支开自己又要偷懒,毕竟自家老爸有前科,果断拒绝了,一本正经地告诫他“爸爸这玉米堆了好几天了,可不能再放了,咱俩得赶紧把它们剥好挂起来,可不能老想着歇歇哈。”
姜卫民“……”
不是!我现在在她们娘俩心中是啥样的人啊?!
被误解的姜卫民啥也不说了,埋头苦干。
剥好的玉米带着几片玉米皮,需要把玉米皮拧在一起编成长鞭挂晒起来。姜卫民家之前没有这样的编法,都是四到六棒系一块儿搭架子上。崔素兰嫁过来后把娘家那边的晒玉米方法带了过来,姜家才开始编玉米鞭的。
姜卫民之前没编过,看闺女编的有模有样的,自己也学着编。他是大人手有劲,编的也快,姜绵编到一半的时候,他都已经编好了,满意地打上结,拎起来放一边。
然而姜卫民拎着玉米鞭的两头刚站起来,鞭上开始稀里哗啦地掉玉米,一会儿功夫长鞭散的就剩手里拿着的了。
姜卫民“……”
根本不敢动好吗,这什么情况,孩子还在呢,多丢人啊!
姜绵听到动静,只看到下落的玉米,赶忙低下头,掩去嘴角的笑意。这要是被老姜看到还有自己活路啊,姜绵忍住!
姜卫民臊眉搭眼地坐下来,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自己研究没弄明白为啥会散开,不得不请教“行家”,“绵绵,你给爸爸说说咋编的呗。”
“爸爸你等一下哈,我把这个编完。”说着麻利的续了几棒,打好结,拿出两个玉米,开始教学。
“爸爸,你那两个玉米棒的皮,先这样……”
“老师傅”手把手地教,姜卫民学得认真很快掌握了技巧,后面更是接手了这个工作,毕竟编很费手的,他可不想孩子受罪。
爷俩忙活了两天终于把玉米剥完、编好了。
周一姜绵上学去,姜卫民请了堂弟帮忙搭玉米架子,趁着现在有空闲,赶紧把玉米收拾好,过两天地里没水了还要去砍玉米杆呢。
第二天姜卫民去田里放水,顺便试试能不能砍玉米杆。
田里放着水,姜卫民穿着胶鞋在后面砍玉米杆,地里还没人开始砍玉米杆,他自家孤零零地干活,东想西想地,一会儿是爹娘,一会儿是妻女,每一个省心的。
砍了一上午玉米杆,下午他就不想去了,别看三十好几的人了,从小就会耍滑头,结了婚也是崔素兰干得多,他还真没有这么勤劳过,猛一干活,身体有点吃不消。躺在床上和崔素兰念叨:“哎呦呦!我这腰啊!手也震得疼。哎呦!这地里还没放完水呢,我歇歇,明天再去。”
一块儿过日子的,崔素兰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懒得搭理他,“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