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捕获 第2章 地点：公司

楚储坐在沙发上等着妈妈回来的消息。温暖的空调风吹拂，困意袭来，她没坚持几分钟，就侧躺在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响起，她才迷蒙着睁眼。

厨房传来煎蛋的香气，妈妈正在忙碌她们俩的早餐。豆浆、煎蛋，煎培根和面包机里弹出的焦脆的面包片。

楚储大吸一口香气，饥肠辘辘。她一骨碌爬起来，冲进洗手间洗漱。

“早餐好咯。”妈妈招呼她。

她咬着煎出焦边的溏心煎蛋，甜甜道：“妈妈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妈妈低着头，柔顺的黑发遮挡住她的面庞。楚储只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现在应该是温柔的表情。

“喜欢就好。乖乖，吃完就去上班吧。”

说完，妈妈收走楚储吃完的餐盘，转身进入厨房。

厨房的水声间还有盘子丁零当啷碰撞的声响。

楚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五十了。公司的班车八点就要到小区门口。她来不及思考更多，拿起椅子上妈妈给她收拾好的帆布包，蹬上鞋子就跑出门。

直到坐上公司的班车，她才记起刚才她想和妈妈说些什么。

她拿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消息：

【妈妈，家里装了洗碗机，你把碗筷放到洗碗机就好。】

搬家的时候，新房里面已经装好了智能家居，但妈妈还是延续着以前的习惯，总是亲自洗碗。

楚储收起手机，拿出日记本。

日记本的扉页写了她的名字，整本厚厚的日记松散，每一页都被书写过文字。

【5096年8月27日，天气晴。

过几天要去上高中了，我买了一本新的本子，希望可以持续写下去，成为我的第一本日记本。】

【……】

【5097年9月1日，天气雨。

今天换了班级，遇到了新的同学。大家看上去蛮好相处，希望剩下几年高中时光可以顺顺利利。】

【……】

【5099年6月1日，天气晴。

没几天就要高考了，好紧张。

爸爸说不用太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他也和我说不用紧张，可是他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

【……】

【5103年，7月12日，天气阴。

写完了毕业论文，找他帮我改了简历。工作好像不是很好找，但是应该不至于毕业就失业吧？感觉压力有点大。】

【……】

【5116年，4月23日，天气晴。

今晚他约我出去约会。可是工作好多，可能还要加班。

不行，我要快点做完工作，约会可不能迟到！】

楚储合上这本厚厚的日记本，日记在5116年4月23日这天戛然而止，后半部分被齐齐整整撕毁。

妈妈说，她就是这天出的车祸。

她合上日记。

“金扫帚科技公司到了啊，大家都下车吧！”

司机按了按喇叭，公司停车场的升降杆抬起，待车通过后缓缓落下。司机按住扩音器的开关，催促大家快点下车。

司机：“快点下车，快点下车！停车场只能停十分钟！”

司机的喇叭不停按着，像催命的笛声。

楚储小跑下了车，捂住耳朵向公司方向跑去。

九分五十秒，班车关上车门驶出停车场。

她回头，朝着班车驶离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班车尾部飘上天空的灰色尾气。

“都这个年代了，为什么公司的班车还是柴油车？”她皱着眉，捂住鼻子。柴油燃烧呛人的气味从远处飘来，让人忍不住咳嗽两声：“咳咳，市区不是禁止鸣笛吗？”

她边上的同事附和：“就是啊，还这种**十年代的柴油车，真奇怪。”

**十年代？听上去像是三十年前的年代称呼。

楚储猜测。

“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刚才搭话的同事在公司楼下停下，朝她一抬头，像是搭讪一样。

楚储正要掏出工牌，闻言，她的动作顿了一顿。她打量着身边这位女生——利索的马尾辫，羽绒外套、格子衫和牛仔裤。没有背包，双手插兜。虽然穿着得体，但略带迷茫的神色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公司的老员工。

郑尔尔是在都市论坛读到关于【神的副本】的传说的。帖子上言之凿凿说明，只要在月圆夜第二天的正午，到西山的娘娘庙里面上三炷香，在香燃尽的时刻向庙里的神许愿，就会被拉入神的考验。只要通过神的考验，就可以愿望成真。

帖主的形容是【神的考验】，但后面跟贴的人都称呼它为【神的副本】。

无所谓，这都不影响她对这个帖子感到无比的好奇。

郑尔尔恰好住在西山脚下，她刷到这篇帖子的时候，是午夜十分，窗外悬挂着一轮圆月。

看得早不如看得巧，第二天中午她就按照帖子上写的步骤一一做来，许愿自己可以找到一份待遇从优，人际关系简单且稳定的工作。

今天是第三天，她鬼使神差在早上七点就醒来。她爸妈还在惊讶她怎么会这么早就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吃完早饭、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她家住在西山脚下的旧平房里，出门稍走两步就能接上乡镇主道，然后接入进入外城区的国道。她走到路口的时候，一辆冒着黑烟的班车正正好好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打开车门，招呼她上车。她听着吆喝就上了车，等她顺着人流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这片周围全都是高楼大厦的市中心区域。

楚储见对方迟迟不回复，她又问了一句：“这是金扫帚科技公司，你刚才不是从班车上下来的吗？是来入职的吗？”

一阵风卷过，饱满的云朵挪了个位置，郑尔尔在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顶端看到那一行金闪闪的小字——“金扫帚科技公司”。

她顺势道：“应该是吧？”

看着这栋规整方正，玻璃幕墙四面装饰的办公大楼，她小声腹诽： “不是吧？娘娘庙许愿真这么灵吗？”

楚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她抬手看表，离打卡时间只剩五分钟了。

“跟我进来吧，我带你去人事办公室。”

她好心给新同事引路，在楼下出入口处扫了一下人脸。

【打卡成功，祝您上班愉快。】

郑尔尔闻言，快速跟上。在门禁快要关闭时，边上执勤的安保人员拿卡帮她打开了闸机。

“谢谢谢谢！”她忙不迭道谢。

楚储倒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安保。

和对方毫无波动的眼神对上，楚储突然笑了一声：“谢谢。”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楼下的安保一直是一个中年男性，约莫四十岁出头，络腮胡。而不是今天这个，用帽子遮住眼睛的年轻、没有络腮胡的青年。

周围进入大楼的同事都没有发现今天的安保变了一个。

又或者他们其中有人发现了今天的安保换了一个，却以为这只是一次例行的换班。

但楚储两天前下班的时候，恰好听见楼下安保大叔在换班的时候和另一个安保的抱怨。

【……物业降本增效，有什么办法呢？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看这栋大楼了，唉……】

【那、那，老哥，你之后会调去哪里呢？这整栋大楼以后就我一个人，唉……】

【我就在对面，听说那栋楼的物业全被裁了。小声些，听说还在仲裁……】

【……】

那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这个面生的安保会是谁呢？

楚储看了他两秒，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回头的时候，她面上礼貌的笑意缓缓消失。

她把注意力重新投在新同事身上。她问：“人事的办公室正好在我们部门隔壁。和你联系的是张姐还是王老师？”楚储印象里，公司负责招聘的两个同事都是老员工。年轻一些的，她习惯用“姐”来称呼，年长一些的则是尊称对方为“老师”。

郑尔尔哪里知道？她有些心虚，但内心底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笃定她就是这个公司新招的员工。

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邮箱。

邮箱中最新的一条消息赫然是【金扫帚科技公司-正式录用通知书】。

邮件前面没有体现【未读】标识的圆点，她之前应该是读过了，又把这件事忘记了。

果然，不是什么娘娘庙显灵，而是她之前的面试有了积极的回复。

她看到邮件发送的时间是昨天晚上，而上面写的入职时间就是今天早上八点半。

应该是昨晚她看完这封邮件就睡着了，但潜意识又记得今天要来报道，所以才能按时起床，上了公司的班车。

她彻底放松下来，手指向下一划，在邮箱的发件人那里找到了一个章姓的名字。

刚才这个好心的同事说的是章姐和王老师吧？那应该就是这个章姐了。

郑尔尔收起手机：“是章姐。”

楚储点头，把她引到6301室门口：“这里是张姐的办公室，你敲门进去就好。我先回工位了。祝你顺利！”

昨晚刚发过绩效，饶是楚储这样讨厌上班的人，今天都少见有个好心情。

郑尔尔正准备推门，她的手按上办公室门的时候，一股战栗的感觉瞬间窜过她的后脑勺。

她迅速拉住正准备离开的同事：“你、你可以陪我一起吗？”

楚储走出两步就被拉了回去。

新来的同事是个社恐。虽然在楼下搭讪了她，但却不敢独自面对人事。

既然同事已经收到了确认录取通知，她带着对方走个过场，确认一下归属部门，应该不算多管闲事吧？

楚储犹豫了几秒，还是同意了：“那我和你一起吧。”

她推开人事的办公室，张姐正在侍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整个办公室都散发着鲜花的芳香。

“张姐，新来的同事来报道。我顺路带她上来了，是哪个部门的新同事呀？”她抬高声音向着张姐道。

张姐从花花草草后抬头，露出友好的微笑：“是新来的同事吗？工牌已经做好了，你们稍等一会，我找一下。”

楚储“嗯”了一声。她回头，想给新同事介绍一下人事张姐，却发现新同事的额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汗珠，正缓缓向下流。

郑尔尔浑身冒着冷汗，她的脸色发白。

“张姐”宽大的衣袍下，伸出了八条触手，每一条上都在“滴答、滴答”地向下落着鲜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