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古金千说着将头歪在手腕上闭上了眼睛。
管家偷瞄了一眼苏容一,面对她的无礼大少爷没有斥责,可想而知她在大少爷心中的位置不浅,赶紧搜喽着画像示意丫鬟快走。
“等一下”,苏容目跑过去拿过画像说:“酥饼你过激了,这三位姑娘可谓是有眼光不庸俗,还有什么词儿?往上招呼。这么好的姑娘咱给少爷挑挑呗。”
苏容一愣了一下拿手挡在嘴前说:“小白脸,我可是替你抱不平呢。”
苏容目尴尬一笑拿过一幅画像,展开就啧啧啧的咂舌,“古府这么有钱,买不起锥子吗?”
苏容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频频点头,古金千睁开眼的瞬间就明白,这是姑娘们对美的自我认知有误,故意让画师将下巴画的尖一些显瘦,其实不美。
苏容目拿过第二幅,打开的瞬间又合上了,“这位姑娘有点沉重不敢看,怕是也只有古家养得起了。不不不,不只是吃饭的问题,翻身床塌,撞门门倒,生气吼一声房崩地裂,各个方面都费银子啊。”
“我娘说这样的能生。”
“酥饼公子说的对”,管家把画像重新打开让古金千仔细看,劝道:“大少爷,这样丰乳肥臀的姑娘一定是心宽体胖无心机,适合镇宅。还有刚刚那幅,瘦点不要紧,到了古家还愁吃不圆润吗。”
“镇宅?你直接说镇我们两得了,管家说话还挺有文化呢。”
苏容一瞥了管家一眼不屑的打开第三幅画像,“妈呀”一声,画像掉地上了,她不敢直视,一眼就认出是自己。这是出来找赤紫珠的交换条件,不画像娘就不同意自己出门。可隐约记得这画像是要给隔壁村孙秀才的,怎么到了古府。
苏容目不明所以的捡起画像,憋着笑递给古金千,故意调侃道:“这位姑娘啊,要模样有模样,前凸后翘哪都好看,就是不长个啊。但这脸、和咱酥饼公子如此相像,那必定是少爷心中所爱,无可替代啊。”
古金千仔细端详,半天不语。
管家却突然跪下慌张说道:“大少爷恕罪,前两位分别是东凉县盐商之女魏氏和食器大亨之女谢氏,而第三位是、是凑数的乡野丫头。夫人交代若大少爷相中这位苏家小女,只能纳为妾不能娶为妻。”
“凭什么?我、她哪里比不过那个锥子和肉团了?”
古金千立马拽过苏容一,轻轻推到身后道:“此事以后再论。”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下人喊着被门槛绊倒在地,他半躺着喊:“大少爷,城、城东南角的十里客栈死人了。”
古金千带着苏容目和苏容一赶到客栈的事发房间,见死者躺在床上,房梁上吊着绳环,地上倒着凳子,古金千下意识挡住嘴走到床边,回头问店长:“衙门的人何时到?”
“衙门的人已经走了,说不归他们管。”
古金千这才注意到死者穿着蓬勃阁青绿色制服,看年纪偏中年,他开始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每一处细节。
“我听说在四十九年前,四大门派就和衙门约法三章,门派清理门户或是私自斗殴致死致残,衙门无权过问。可练武之人又好斗,才有了两年一届的武林比武大会。”
苏容目说着走近死者,这才发现死的是蓬勃阁月阁的李阁主,立即上前检查尸身有无其他创伤。
“怎么可能”,苏容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慢慢挪向死者,继续说道:“杀人有动机,那自缢就该有理由。蓬勃阁去年在比武大会上整体成绩夺得头筹,月阁占比最大,所以明年蓬勃阁负责举办的比武大会由这李阁主全权负责,能捞不少银子呢,换谁谁舍得死啊。”
古金千看了一眼苏容一便叫苏容目看凳子面,问道:“以你的经验,这凳子面是否有被踩过的痕迹?”
“没有”,苏容目直接给出了答案。
他特意踩一脚让古金千看,他们这一天才走多少路都会留下印子,而李阁主的鞋上残留着厚厚一层土,看样子是今日刚到城里。
“是,是今日午时才入住的。大少爷,您这两位宠儿都挺有本事啊,怪不得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
“废什么话啊。”
苏容目给店长推出门外,一回头看古金千正伸着双臂盯着自己,吓一跳,“干嘛?冤魂上身了?”
“我抱你上去把绳子解下来看看。”
“哎呀用不着,死者脖子上有两道疤痕,一道深一道浅,深的致死靠近脖颈,浅的靠近下巴,应该是先用外力把人从身后勒死,再用轻功跳上房梁系绳子并把人吊上去,再在下面放把凳子布置个上吊现场。
只是李阁主也不是吃素的啊,好赖也混上了蓬勃阁的阁主,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让人给勒死了。”
苏容目说着抬起李阁主的手让他们看,翡翠扳指戒指全都在,就排除了劫财的,劫色更不可能,哪个女的这么不开眼劫糟老头子。
古金千走出房间朝走廊看了一眼,十里客栈是单侧内廊,此时此刻走廊上的窗户全部关闭着,他又沿着走廊走了一圈,所有房门也是关闭的。
他见店长站在楼梯口,问道:“事发后住店的客人都还在吗?”
“所有客人我们都是挨个敲门讲明情况,退房钱,给封口费,欢迎他们再次光临。大少爷请放心,这都是按照规矩去做的不会出差池。”
古金千见店长低头呵呵笑的一脸满意,情绪稍有些低落,正转身要走听到:“不过三楼尽端那间的两名客人说他们是江湖人,不信邪魔歪道也不怕牛鬼神蛇,就是不走,但要免掉房费还要了些精神损失费,我想着这几日也不会有客人入住就同意了,正好也让其他人看看,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青绿色衣服?”
“好像是。”
古金千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已经落到远处的山尖后。三个人静静地坐在死者面前等待天黑,天黑片刻后三人坚定地神情点了一下头。
苏容目走到三楼尽端的房间门口,抻着脖子喊道:“呦,这不是李阁主吗?您贵人多忘事啊,我是你们星阁欧阳实厚的小兄弟,咱们见过的。”
古金千蹲在李阁主身后扶着他在房门口晃了晃。
“呦,您这脖子怎么受伤了?我有创伤药,还是你们蓬勃阁给的呢。”
古金千抬起李阁主的一只胳膊摇了一下。
“要不一起喝……”
苏容目没说完听到房门一脚被踹开,他和古金千立即蹲到墙角,扶着李阁主挡到身前。
在黑暗中两人什么也看不见,没一会儿听到走廊窗户被推开,苏容目立马喊了声小矬子。
“得令。”
苏容一追着嫌疑人跑了几条街后突然感觉不对劲,她怕撞到老百姓并没有不顾一切的追,可嫌疑人却减速,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她两眼。
“坏了,这两拖油瓶凶多吉少。”
苏容一拼命赶回客栈,气喘吁吁的爬楼梯,听到三楼尽端房间里有打斗的声音,不可思议的想少爷和小白脸谁看着也不像深藏不漏啊。
她跑到房间门口特意扒住门,不敢看又想要惊喜似的探头,“哎呀我的妈呀”,一眼就看到苏容目站在角落,身体舒展的像个大字晃晃悠悠的挡在古金千身前,胸口的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翻出殷红色的血记,古金千坐在他身后靠着墙,仿佛昏迷着。
苏容一贴着墙壁走到他们面前才仔细看打斗之人,见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青绿色衣服,急的喊了一声谁是谁啊。
“赤手空拳的是我兄弟。”
苏容一立马拔出软剑,举着手腕等待时机扔出去,可没一会儿却看入迷了。弯腰躲剑铲腿,最基础的动作都如此与众不同,流畅丝滑,看似轻飘飘没使劲,实则铿锵有力。
“啊,你是欧阳公子?哇哦,如此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简直就是女孩子们的梦中情侠。”
苏容一念叨着盘腿坐在了地上,上半身模仿欧阳实厚的每一个动作,一个肘击,一个勾拳,连环肘击砸下来,对方的剑已经拿不稳了。
欧阳实厚将对方两只胳膊掰到身后,顺手拿起一把凳子往对方身上一插,扽着他转半圈后,一抬脚又踢起一个凳子,顺势接住往反方向一插,眨眼的功夫对方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四把凳子锁死。
欧阳实厚看了一圈,视线停在苏容一那,问道:“这位能动的公子,可否替在下向店家借一根绳子?”
“嗯?”
苏容一还没晃过神儿,回头看了一眼“哦”一声冲下楼。
欧阳实厚拿过绳子对店长行礼道:“在下失礼了,这跟绳子的费用和房间损害的费用,在下定会赔偿。”
“不用不用,这客栈是古家的,你还救了他们呢。”苏容一插了一嘴。
“你是?”
“我……少爷醒了?”
古金千轻轻按压了几下头部,忽感身体一沉,扶住苏容目便感觉手上异样,看到血才反应过来问:“酥饼,有手绢吗?”
“有。”
古金千拿过手绢就扯开苏容目的衣领,将手绢塞到伤口处,脑中闪现刚刚苏容目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情形心有余悸。
“咳咳”,欧阳实厚没眼看这一幕,微微转过身体问道:“古公子聪慧,您是凭借什么线索认定大小田师兄弟就是杀害李阁主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