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和孙琪琪对视半晌,认命的掏出手机打算百度,“哪几个字?”
孙琪琪不等他动手,就把自己手机送到了他眼前,正是百度百科的介绍,她还笑眯眯的背了一遍。
“遍地锦装鳖,以甲鱼为原料,配以羊网油和咸鸭蛋黄,采用唐代常用的烧、蒸方法烹制。去除了腥膻气味,鲜香四溢,口感软嫩,口味咸鲜。”
明灿左看右看,问两人:“你们吃过?”
张成和孙琪琪都摇头,明灿奇怪道:“甲鱼可不便宜,根据我们的调查,刘雯家境并不好,一向生活拮据,怎么会突然想吃这么奇怪的菜。”
张成也开口了,“据我们了解,刘雯之前从未在工地食堂点过菜,更何况一下给了厨师五千元也很反常,所以道菜是目前的重要疑点,可以作为案件调查的切口。”
明灿却表情凝重,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不止。”
紧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听说过‘打生桩’吗?”
张成皱眉不说话,孙琪琪乖乖摇摇头。
明灿解释道:“这是工地上特有的说法,是指打桩时有人被活埋,这种情况施工时并不少见。还有说法,‘打生桩’之后工地就再也不会出事,建起来的楼也会顺风顺水,一些楼盘遇到“打生桩”的情况,价格还会上涨不少,是一个营销的噱头。”
孙琪琪听此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吗?”
明灿被她这话逗的笑起来,眼里却没有笑意,“大有人在。”
孙琪琪不解道:“楼盘下面埋着死者,这些人住着不害怕吗,这不是鬼故事才有的设定吗?”
明灿和她解释:“既然是噱头,十有**都是虚假宣传,要是真‘打生桩’那是摊上了人命官司,明面上可没人敢承认。”
张成突然开口,他紧盯着车内后视镜里明灿的倒影,“你是怀疑宏伟集团‘打生桩’,刘雯是受害者。”
明灿顺着后视镜回望张成,滴水不漏,只笑着摇头,“我没说,这是你的想法。”
张成冷笑一声,不说话了,两人透过后视镜盯着对方,孙琪琪见此,连忙开口打破对峙的气氛。
“明队,是刚才你调查的那些工人向你透露什么了吗?”
明灿叹气,“没有明说,但**不离十。要刘雯真是被‘打生桩’了,那最后多半也只能算施工意外,工地上这种意外都是私了,赔点钱把事压下去,这些工人不敢多嘴。”
孙琪琪明了,“他们是怕因为自己多嘴导致停工整顿吧,到时候既拿不到钱,还要被宏伟集团找麻烦。”
明灿点头,“他们就算有所怀疑,也只是捕风捉影,不能算证据。”
孙琪琪声音依旧柔和,但语气带着些着急,“如果让这些工人来录口供呢?这样有助于我们确认嫌疑人范围。”
明灿笑着问她:“你们今天作为警察去走访,有人告诉你们这些吗?”
孙琪琪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工人肯告诉明灿,是因为不知道明灿的警察身份。要真到了局里,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的,就算自己说漏了嘴,也只会咬死是自己封建迷信。
他们既是害怕得罪了宏伟集团被报复,也不想丢了生计。
张成听到这,倒是冷笑道:“怕什么,宏伟集团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找他们的麻烦。”
孙琪琪听了这话,也赞同的点头,明灿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孙琪琪贴心的和他汇报。
“明队你这几天忙着调任,我们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工作。自三天前起,长川多处派出所都接到报案,有多个团伙在长川多地大面积分撒印有‘宏伟集团还我命来!’红字的卡片,造成了极大的社会影响。”
明灿问她,“有所耳闻,有抓到人吗?”
孙琪琪叹气,“持续的暴雨导致出警速度慢,抓捕困难,只逮捕了几个负责分撒名片的小混混,这些混混都咬死自己是拿钱办事,对幕后操纵者的调查我们还没有头绪。”
“第一起案发时间是?”
“六月一日晚,开始下雨后大约一小时,中心市区平康街派出所接到第一起报案。”
明灿看向车窗玻璃,雨水黏黏糊糊地游动在窗上,透过水,只能看见一个畸变的长川,他喃喃自语:“这么巧。”
张成语调平平,“是啊,这么巧,刘雯一出事,讨命的就来了,算好的一样。”
明灿心下忖量这话的意思,摸不准张成的立场,于是调转了话头,继续和孙琪琪聊起名片案的情况。
“案发地点的分布情况如何?”
“名片分撒地点主要集中在中心市区和东区,西区仅有一例,是在宏伟集团董事长陈伟鸿常住别墅区的附近。”
明灿一听就明白,“这些混混想在西区作案也不容易,西区环境好治安好,几乎聚集了全长川的企业家和领导,非富即贵。”
孙琪琪点头,“这么闹事,无非是想吸引社会舆论的关注,东区人口混杂有利于浑水摸鱼,中心市区是长川的核心,从这两区下手,才能把舆论影响最大化。”
张成难得赞同,“更何况在西区这些叫的上名的大集团里,宏伟集团也是只手遮天,再加上这些集团和一些高层领导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要直接在西区闹事,翻不起风浪,只能利用社会舆论倒逼宏伟集团。”
明灿乐了,“这幕后之人觉悟还挺高,还玩一招农村包围城市。”
张成没笑,他语气严肃,“这次案子不简单,全长川谁不知道宏伟集团手段颇多,各个闻风丧胆,如今这幕后之人明目张胆的对宏伟集团亮刀,是要有一番大动作。长川,怕是要乱了。”
明灿收了笑,他不笑时,透出一种疲惫的老成感,那双眼圆睁着不眨时,有些怒目金刚的神采,全然没有笑起来时的不正经和朝气。
他认真的瞧了会张成的侧影,张成也不回头,只是专注的开车。孙琪琪也沉思着不再说话,轮胎轧过雨水,卷起连绵不绝的噪响。
明灿的手按向车窗玻璃,按向那片在水幕下畸变的长川街景,体温在车窗上留下一道手形的雾印。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长川,早该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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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宋池正坐在落地窗前折纸,窗外的白蔷薇全都开了,她一边赏花,一边折纸,手翻的飞快。
唐家的阿姨给刀疤开了门,刀疤一进来就看见这幅场景,恍惚了一下才走过去立在宋池身后,也不想出声打扰。
宋池垂着眼,也不回头,只是问他:“都安排好了?”
刀疤恭敬回她,“放心池姐,绝对不会出差错。”
这一来一回,宋池已经折好了手上的东西,一匹马和一匹狼。她把马和狼分别置于自己两只手的掌心,抬手仔细打量着,两手像是天平的两端,上下摆动着。
她突然提问:“你觉得以马搏狼,胜算如何?”
刀疤一愣,试探着回答:“狼吧,毕竟是食肉动物嘛,牙尖爪利。”
宋池起身看着窗外大片的白蔷薇,笑道:“可马跑的更快,又何必跟狼互相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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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灿回到警局,仔细查阅了名片案的现有资料,讨命的名片和刘雯的失踪紧密联系在一起,都直指宏伟集团。就算明知道这事有蹊跷,但他也难免对宏伟集团起疑。
他在东区长大,又在东区干了近十年刑警,知道宏伟集团私下手段肮脏。
东区警方向来拿宏伟集团没办法,可见宏伟集团在长川的影响力之大,他刚到中心市区公安局,局势还未摸清,更不能贸然对宏伟集团出击。
他心中已另有打算,当机立断叫上孙琪琪跟自己一起去拜访税务局工地的施工负责人邓成功,张成也跟着一起来了。
去时孙琪琪开车,她车开的快,刹的猛,明灿坐副驾驶系着安全带还好,张成在后座就比较不幸。在第五次撞到前排后背时,他黑着脸叫停了车,把孙琪琪赶出来驾驶座。
“平时也没见你开车这样,换了新队长激动成这样?”
孙琪琪有点走神,没有应声,明灿听懂了张成还在话里话外阴阳自己,也假装没听懂,只是把邓成功的档案资料递给孙琪琪。
“之前有和邓成功接触过吗?”
孙琪琪摇头,翻开档案盯着邓成功的照片。
“只看过档案,没在办案时碰到过,邓成功不仅是新税务局工地的负责人,也是宏伟集团的部门经理。八年前和宏伟集团董事长陈伟鸿的女儿陈洋子结婚后进入宏伟集团任职,同时另有自己的公司和施工团队,承接宏伟集团开发的多项工程。”
她最后总结道:“以他的身份,想直接以他作为突破口,估计有困难。”
明灿笑:“谁说要以他作为突破口,名片案闹的沸沸扬扬,我们是去给他解决麻烦的。他是宏伟集团自家人,想必很担心吧,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我们这不是专程上门去服务吗。”
张成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办案畏手畏脚。”
明灿跟没听见这挖苦话一样,笑着地开了瓶红牛,递过去凑到张成嘴边,“来,张警官补充点能量,等会好大胆出手。”
张成的脸色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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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成功的秘书林大志急匆匆跑进办公室时,邓成功正在用发胶捋着自己的头发,见林大志进来就心烦,“又怎么了,我等下约了人喝酒,有事你们自己处理。”
秘书凑过去小声跟他耳语:“邓哥,今天有警察去了税务局工地。”
邓成功一听,也不管自己满手都是发胶,手一把拍在林大志头上,还故意用力揉了几把,用林大志的头发把手上多余的发胶抹干净。
“啧,你没长脑子啊你?警察去了又怎样,能翻天不成?”
林大志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那刘......”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邓成功抽了一巴掌,邓成功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抽风是吧,管住你的嘴。”
林大志赶紧应是,邓成功还想教训他几句,就又有人敲响了办公室门,告诉邓成功中心市区公安局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