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63章 破冰

回去路上耳边都是刚解放的高三生的叽叽喳喳，大多都是计划着去哪玩等等。

祝微林到家时只有他一人，楚凌早说过要去取蛋糕。

回来时间比他预计的晚，带回来的也不止蛋糕，还有一捧鲜花，不同于这两天学校附近街道摆卖的“中考加油”、“一举夺魁”之类，这花一看就是自己搭配。

“花是我自己插的，别介意。”楚凌双手捧过递给他。

祝微林结过道谢，他发现里面种类很杂，这些色彩搭配竟然也不违和，很活跃的感觉，不过主花居然是……玫瑰？

生日花插这个，祝微林全当是他品味独特。

蛋糕是六寸，看来还是听了他的话，楚凌的原打算是八寸，祝微林说他就两个人吃不完怎么办，蛋糕又不是只能今天吃，馋的话改天再买。

当时的楚凌还委屈巴巴，被人训斥噘着嘴巴。

“我高中班主任认出我了。”楚凌换掉鞋袜时他说。

“哦？那他什么反应？”

“是考完英语时候他从后面拍住我，说早就注意到我了，只是前一天不确定，也怕影响我发挥。今天还能碰上全靠缘分。”

“他没问我感觉考得怎么样，只是让我好好痛快玩，提前看看心仪的大学。”

……

祝微林说他不喜欢热闹，生日还没跟其他人提过，也没让楚凌再邀朋友，也没打算出去包个间，就在出租屋里，有人有蛋糕就够。

都十九岁了还要别人带生日帽，祝微林又拗不过楚凌的热情，插了蜡烛还要关了客厅的灯，闭眼许愿时耳边传来歌唱。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中文不尽兴还要换遍英文版。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ay……”

“好了好了别唱了，我许完了。”正要提音时祝微林打断了他。

“切蛋糕切蛋糕！”楚凌说着去开灯。

正要下手，楚凌突然停顿，祝微林疑惑，歪了歪头。

只见他将刀子递给自己，说：“第一块要寿星来切，我不能抢了风头。”

原来是这个原因，祝微林笑笑推给他：“没事，寿星允许你操作，放心大胆切。”

一块给寿星，一块给自己，祝微林正开口要吃，这人又一惊一乍。

“又怎么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能忘了拍照呢！”楚凌还非要他把那个专业的相机拿来。

祝微林：“……”

但他还是依了对方的愿。

摆拍姿势想了一个又一个，都被筛选，余光看见旁边的花，楚凌终于有了想法。

是他托着装盘里的蛋糕，带着生日帽的祝微林手捧鲜花。

“看镜头，三、二、一，笑一个！”

都是抿嘴笑，一个感情丰富张扬，一个看着性格很淡，但也有溢出喜悦。

“早知道录视频了。”

祝微林说他行了，别折腾了。

祝微林尝了口蛋糕，楚凌也将把第一口放进嘴的时候，忽然听他说：“现在可以跟我讲讲这几天为什么变脸烦心了吗？”

楚凌好像浑身被定住，两人分别坐在桌子临边的不同沙发，头像机械一样转到祝微林的方向：“啊？”

刚才的语气没有严肃萧杀，甚至尾音还有点上扬，但看反应楚凌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

“现在已经高考结束了。”他又补充。

楚凌心说这对吗？

“啊这……”他支支吾吾，“可是你今天过生日啊。”

“就不要提这种败坏心情的话题。”说这句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生怕祝微林听到。

“我生日又怎么样，”祝微林又吃了口蛋糕，“如果能在生日这天解开我们之间的矛盾我还会更高兴，重要的日子解决重要的事情，说不定还有助于我们的友谊升温。”

楚凌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拿叉子戳戳盘里的蛋糕，也没敢往嘴里送。

“要不你看，这事情都这么久了，就让它过去吧，好吧？”他说完就绷住嘴。

祝微林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要不改天吧，明天也行，过了今晚零点也可以，我现在……还没组织好语言。”

“那我帮你梳理。”祝微林誓不罢休，还没等楚凌反应过来拒绝，又听他开口：“好像就是上周一那晚见我和施允楷勾肩搭背，那会儿就见你脸色沉下来，结果回来就跟变了个人。”

“是不喜欢我和他接触吗？可是就像我说过，我跟他完全不熟，仅仅是加过好友知道对方名字，哦对了，我俩认识还是几个月前的晚上我爸强迫带我去吃饭，对面合伙人正好是他爸，他也挺自来熟，我想着没什么，然后就认识了。”

“哦还对了，”祝微林想到重要点，“吃饭那晚就是清明节开学的第一个晚自习，我还记得哭着回家路口还撞见了你。”

然后就是安慰、没带钥匙跟楚凌借宿，第二天还去挂了个号……

楚凌抬头看他，原来是那个晚上。

“对不起，误会了你。”他道歉。

“所以就因为这？”

……

“也不全是。”祝微林正要因为楚凌不吭声而默认这个答案时，却听到对方的否定。

“那还有呢？”他轻声问，也看到因为这话楚凌手指握紧了盘子。

然后松开，看着祝微林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听了会不高兴。”

祝微林说不会，但又觉得这样提前肯定像是画大饼，又补充说：“今天生日，不发脾气。”

冰激凌蛋糕化得快，楚凌先把融化的消灭，然后开始解释：“其实也有你和他走得近一部分原因。”

“主要是我不喜欢他，又看到最好的朋友和他勾肩搭背，看着好像你们很早就认识就在一起玩一样。”

“我知道我又犯了这样的错，光看到表面就妄下结论，主要是那两天我心情也不太好。”

祝微林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我从家里其他人知道我爸公司方面的问题不仅没好转，还恶化，那个施允楷周一晚上说要见我跟我说什么好消息，就是这个，我说我知道，他还可惜。”

“家里没有人跟我主动提这些，毕竟临近考试，但我还是悄悄问了之前家里的司机，他也是报喜不报忧，我有一阵很害怕，毕竟……”

“毕竟搞不好是要坐牢的，你也不想有一个有这样背景的朋友吧。”

“端午那天我说回家，其实是去找我爸，他很生气，说我瞎操心，”楚凌无奈笑了一声，“怎么就叫瞎操心了，难道就看不出我为这家的承担吗？”

祝微林也偷笑，但被楚凌发现。

“你也笑我。”

“没，你做得没错，但也的确天真。”

楚凌不服气：“怎么就天真了嘛。”

“可是你知道事情好坏能怎么做呢？只是想有个定下心的答案，你不过也是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也要贡献也能等到一周后高考结束呀。”

楚凌看看他，又看看盘里的蛋糕，吃了两口。

祝微林又给他添一块，自己的也没少，然后说：“所以说，你因为家庭事务导致心情不好，又看到不对付的人跟我走得近，所以赌气不高兴？”

“嗯。”

楚凌以为祝微林这样就信了，结果听他语气一变：“说实话。”

楚凌怔住，这还不够实话吗？

祝微林看着他眼睛说：“我知道你没撒谎，但矛盾的原因不止如此。”

“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他问。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面对这样质疑，楚凌破罐子破摔。

“第六感吧，而且那样的小别扭真的不至于让你这样变脸，或者说，疏离我也有你自身的原因？”

最后一句纯属他瞎猜，好像总有预感牵扯他往这个方向询问。

楚凌心虚地笑笑：“我能有什么原因？”

此刻空调冷气吹得他手脚冰凉。

祝微林的注视下他根本撒不了任何慌：“我打算以后再说的，因为这么突然怕你不能接受，毕竟对你很多方面都不了解。”

听这话祝微林心里好像有了明确答案，但是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他就得继续警惕，没有溢于言表的情感宣泄，只是开玩笑：“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我的包容性挺强，如果真是超出我的认知，也不会给对方全盘否认。”

“所以——不管是什么，还请你放心大胆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楚凌看了他一眼，暗自深呼吸，“我喜欢你。”

他看出祝微林表情里的一丝震惊。

“不同于平时，是我想跟你谈恋爱，非常非常地喜欢。”他皱了皱眉，掩盖住不需要这会儿上场的自我感动。

“我一直以为对你只是朋友间的好感，觉得你很有意思，相接触你。我不确定什么时候，可能是脑子开窍的某天，再次正视对你的感情，我发现我真的越界了。”

“但我不敢说，”他揉揉鼻子笑了笑，“这怎么能说出来，以前跟你接触亲密点你都这么大反应，怎么可能这样包容我，怕是说了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可是后来再听你说我们是朋友好朋友的，也挺无奈。”

“又临近高考又和你生活得近，我很害怕自己无法自拔，但也只能憋着，想未来有机会了套你的话能不能有点有用信息，如果你不喜欢男生，那这些你都当个乐。”

“不过有时生你的气还是该生的，那晚不回你消息也是赌气，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祝微林听他说完，咧嘴笑笑：“行行行，你气你气，随便你。”

“不过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敢于说出口这些话的？”

楚凌心说，不都是你逼问的吗？

“咳咳，你尽然都看出我撒谎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装了，早晚都是说。”

“也有可能是受周一晚上你牵我手的影响，我这人比较自恋，差点以为你也对我有意思，哈哈。”

“不过话说，你那晚为什么要和我牵手啊，也不说话。”

回答者成了祝微林，他说：“想试图用那种方法跟你和好吧。”

楚凌放下蛋糕盘交叉手臂，背靠沙发，略带遗憾地说：“果然是我多想了。”

“天真，敢想，你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讨喜的人。”祝微林如此评价他。

楚凌不吃这一套，把脸别到一边，“哼”了一声，他还没忘祝微林曾说过的择偶标准反面教材。

“那又怎样，你又不喜欢。”

真心话就这样倾吐，今晚的告白以失败告终。

祝微林不喜欢他，讲了这么多对方也只是回应了最后一句关于生他的气，前面的全当听故事，估计也得让这人一晚上接受。

越想越委屈，甚至有点眼睛湿润，鼻头发酸。

祝微林也想到这一茬，笑他：“说了两句违心话全听进去了。”

他看楚凌还是别着脸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悄悄刮了点奶油放盘里，然后叫他的名字。

“楚凌。”

对方闻声看去，毫无防备地被盖了一脸的白花花，又凉又甜。怕抹不均匀，祝微林还让盘子转了转。

“我以为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儿童节牵手的那个晚上，我以为彼此都容许了这份荒唐。”

楚凌眨巴眨巴眼睛，眼睫毛也全部沾了白色，像懵懂的雪人。

“所以你？”

“我喜欢你，跟你对我的喜欢一样，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谈恋爱。”他把话直说。

他也一刻都不想等。

“你说……什么？”楚凌此刻像一位刚恢复听觉的聋者，一切新的声音都模糊，不敢确定。

“我说我喜欢你，祝微林喜欢你！”

楚凌还是问：“祝微林喜欢谁？”

“谁喜欢我？”

“‘我’是指的谁？”

祝微林：“……”他算是知道这人在耍赖皮。

“滚去洗脸。”

“好嘞好嘞！”

……

擦干脸上的水看镜子里的人。

“你小子，就是祝微林男朋友？”自己挑衅自己的还是挺罕见。

他摸着下巴凑近端详，评价道：“很有帅哥模范。”

然后又比大拇指，嘱咐道：“有祝微林这样的对象是你的福气，好好珍惜！”

祝微林自然不知道他在卫生间的自导自演，还想怎么洗个脸这么费劲。

楚凌回来改坐他旁边，问洗得干不干净。

“干净干净，拿远点。”

祝微林交叉双臂，叹了口气开口：“所以有问题一定要说出来，放钩子吊着人胃口也会影响心情，整得你我都不好。”

“话也说了心意也领了，也是经你我同意把矛盾解开，你不要再闷闷不乐的了，而且……”

楚凌看好他嘴唇闭合的机会，上去亲了他一口。

刚才还一脸严肃说教的人像是被定住，一动不动，任由楚凌抱住他，头发在脖颈间轻蹭，像是在撒娇。

“明天再说，我现在不想听。”

察觉到被抱着的人许久没反应，楚凌差点以为是不是给人亲傻了。

祝微林交叉的双臂松开，终于在短暂的抽离中缓过神。

“无耻。”好像很羞恼，又似乎是被气笑。

楚凌不认账：“亲一下男朋友怎么就是无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