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62章 高考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阴云在第二天中午就已全部散去，不过楚凌也在今天选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当然也没闲着，他早上就听见祝微林起床的动静，虽然很轻，可能是临近考试神经紧张，在他关门走后竟也起身洗漱，开始居家早读。

周二，阳台的盆栽第一次结出花骨朵，距离高考四天。

“你打扫卫生了？”祝微林回到家就发现比前一天干净。

“没事的时候活动身子。”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对他脚的唠叨。

楚凌：“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妈还操心。”

祝微林：“……”

这么一说他也发现是有点。

……

周三，白色的一小朵终于开花，今天也没有忘记浇水。

“少吃辛辣少吃冰，吹空调适度，熬过这一周后面没人管你们。”

周四，艳阳天，气温又升高两度。

“多带几本书回去，免得到时候搬不完。”

周五，停课看考场。

考试信息提前发过，楚凌也问过祝微林在哪。

“三中，我以前学校，教室就在我高三教学楼二层。”都是熟悉的环境，考试时候也多一份安心。

“我在第十五中学，看来我们不顺路了。”

三中……祝微林从未提到过，他去年的考点就在附中，是现在某个高一班级，今年又换回来，也算是一种风水轮流转吧。

周六，铅笔橡皮直尺中性笔准考证……高考就是今天。

“你干嘛。”出发前祝微林看他朝自己笑得像个憨狗。

“笑容给予鼓励。”楚凌按住他肩膀，郑重其事地说：“祝微林，不要紧张，无论考试过程与否，交完卷就忘掉，写完就已经很厉害了，加油，我会永远相信你。”

感动归感动，但这也太反常了，祝微林还是学着他，温声对楚凌说：“好啊，我会好好努力，也永远信你。不过看样子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他感觉到楚凌握他肩膀的手在用力。

楚凌赶紧松开他：“有、有吗？”

祝微林朝他伸出右手，说：“要再来一次吗？镇定剂。”

这次楚凌没敢同意：“关键时候运气还是要留给自己。”

祝微林笑他：“你怎么这么天真。”

说着握起他右手：“放心去考吧，中午回来一起吃饭。”

去考场的路上，这路地铁是在地面行驶，外面移动的景色越来越熟悉，在这一站寻找出站口，三年的记忆还未完全抹淡，祝微林觉得自己闭上眼睛走都不会判错哪里该转弯、哪个口最近。

时隔一年再来到熟悉的环境，不是为了同学聚会或者拜访，而是二次高考。这里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再遇不见曾经的那群人。

……

虽然考场不同，但两人到家几乎是前脚跟后脚。为了饮食清淡，中午饭也只是简单的面食。

祝微林说他没有空一道题，哪怕真解不出来的也写了几个步骤。

“上午进校我还看见了我高中班主任。”他到晚饭时候才提这件事。

楚凌问，那他有没有认出来你。

“没有，是我先看见的他，但没去打招呼，我觉得直到我进了教学楼他都没看见我，毕竟考场这么多人。”

睡前的七人群聊又热闹了一小阵，都是相互鼓励明天的考试继续顺利。

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已经收到三次母亲的加油，还有妹妹用企鹅发来的“妈妈说你要有特别重要的考试，哥哥加油”。

还有那个人的转账。

数目比以往多出一倍，祝微林不想猜他是有意还是无心。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同学认真检查答题卡填涂状况……”

看着面前墙上的钟表，秒针好像在加速，即使吹着空调，但祝微林还是大汗淋漓。

他的试卷写不完，而且笔水不是漏墨就是断断续续，到最后没了钢珠。

答题卡被写的杂乱，笔头好像被划在心口难受，他给试卷翻个面，竟还有没写的题目，简直是个无底洞。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场考试从头慌到尾，好像在迷迷瞪瞪时拿到卷子，等彻底睁开眼看清题，总是好几遍都没读进去，甚至现在，手指无力也要紧握笔，一个字写了好几遍也没成字形。

他几近崩溃边缘，直到交卷铃震耳欲聋地响，震得他头昏脑胀。

监考老师还是之前的高中班主任，无视他的慌乱直接将一切没收。

祝微林想反抗，直接一个起身夺回……

他猛地起身，嘴里很喘着气。

周围的黑暗和安静告诉他天还没亮。

他靠在床头平复受惊的心跳，安慰自己幸好是梦，太热是因为睡前被子裹得有点紧，白天一面之缘的老班竟也成了做梦素材。

他看了看时间，20xx年6月8号，4点17分。

幸好都是假的，这场梦也给了他提醒，赶紧起身去检查文具用品，因为不放心又多塞两根笔芯，橡皮也被擦得干净，以免白天涂卡擦花。

但他也睡不着了，又害怕影响发挥。

他这会儿也不敢看书，更不敢在脑子里过一遍知识点，怕这一检查不小心搞成了记忆清零，更为可笑。

剩几个小时的时间强迫自己入眠，早上碰面还是被楚凌发现不对劲。

“做完没休息好吗？”他问。

“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不用再硬抗，好好休息也重要，你怎么还熬夜。”

“我不是……”

“养成习惯可不好，等你考完抽几天补个觉都发现睡不了，这是为以后容易失眠埋下隐患。”

“不是你想……”

“好了好了，今天不许发脾气，”他看着祝微林，“你还记得什么？”

这下该祝微林疑惑：“什么？”

“哎，果然是傻了。”楚凌装作一脸可惜，“今天是高考最后一天。”

祝微林：“啊？”就这？

“我知道啊。”他说。

“今天还是你生日啊，十九岁生日快乐！”楚凌张开双臂。

祝微林反应过来：“我没忘，我只没想到你会说这个，谢谢你。”

“那你打算怎么过？”楚凌双手握拳在胸前，像等一个很期待的答案。

“怎么过？就照常过呗，我今年好像对生日没什么大的期待，下午考完待在这里无聊的话就去我妈那里，像去年那样过。”

楚凌有些失望：“多少岁的生日都重要，怎么会无聊？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祝微林：“我以为你考完就回家了，或者和其他朋友出去玩。”

“不不不，我拒绝了所有邀请，就为陪你过生日。”

“你不用为了我改变计划的……”

“不！”倔强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出去玩多没意思，陪你过生日好，我这一周都没忘，还打算提前订，考完英语就去拿蛋糕。多几个人也行，就我们两个也好。”

祝微林看他这么真诚，便答应下来：“好好好，就咱俩。”

文综背诵内容多，进校门前还有不少学生背诵，祝微林觉得现在亡羊补牢已经无济于事，他没出声，只是大眼扫过知识点，好有个更深印象，心里有个底，遇到再古怪的题也能编出来一两句。

“我过去十九年都没吃过这么清淡的饭。”中午饭时他吐槽一句。

“忍着点，最后一顿了，晚上就能吃好的。”楚凌拌面。

“那你总不能连盐都不放吧。”

对方拌面的动作停下，一脸不可思议：“没放盐啊？”

他不信邪地尝了一口，还真是，碗里的面看着色香诱人，实则寡淡无味。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给忘了，不应该啊。”他一起端走祝微林的碗，“这份先不吃了，我重新做。”

勉强填饱肚子后回房间复习，为了多看几个单词，宁愿撑着眼皮也不睡觉，但复习复习着，就拿着资料躺在床上。

他背一句，就在心里默念一遍，直到从头顺到尾时，毫无防备地入了更深的睡眠。

梦里好像是平常的天，周围是吵闹的教室环境，他抬头看了墙上的钟，1点55分。

1点55分……

他一直盯着这时间看，好像总要想起什么。

他要考试！

现实中一下被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连闹钟也没定！

祝微林一整个坐起，拿起床头桌上的闹钟，居然和梦里的一样。

今天才过了半天就两次心跳加速的经历，看来生日也不是一定有好运保佑。

他也明显感到今日诸事不顺。

“保佑我保佑我……”双手合十真诚祈个祷，赶紧下床收拾东西。

这里不同于以前，这儿离附中相对近，但离三中就不好说，下午三点考试，提前半小时入场，他至少得两点出发，才能有时间保证。

中间还是永远占不到座位的高峰地铁。

慌慌张张打开门，见楚凌也是刚来客厅，心里松了口气。

楚凌倒是挺惊讶：“你怎么还没走，我记得三中离这儿不近。”

“没定闹钟不小心睡着了，吓死我了。”

楚凌拍拍他的背：“放轻松还来得及，寿星同学。”

“来握个手。”或许是十几岁最后一次这样的幼稚。

最后十五分钟的提示如约响起，也是去年这个时候填涂完答题卡，那会儿的他在想什么？是考完如何睡上三天三夜，还是去哪玩？

他记起来，那时候最先想的是买个怎样的蛋糕，庆祝自己的成年。

……

像拉响礼花的最后一环，所有的欢腾与放肆不约而同，未知也抵不过被困了几个月的张扬，年少永远轻狂。数以万计的蓬勃不顾燥热地奔跑，告别青春与付出的衡量，去交付一件衬衫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