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孔润有问祝微林,楚凌什么时候来学校。
“不知道,他说今天理完发就来,具体没说。”
孔润惊讶原来他不知道楚凌近况。
上午的课是带着困意的烦闷,第三节数学是意料之内的拖堂,这附近都是高三班级,走廊的活动少,偶尔几句说话声也吸引不到班内人的注意。
“报告。”一声清脆的喊话从班后门传过,倒是有不少人回头。
楚凌本想趁课间悄摸进班,到门口却见数学还在讲,已经和老师对视也不好离开。
祝微林在他身上的注视没移开,直到楚凌会位时趁没人注意冲他笑笑以示打招呼。
不到十分钟的课间。
人已经被周围同学问候了好多话。
楚凌:“其实我早就来了,也不知道是那主任心情不好还是怎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我是来干嘛,想起来后就是一顿思想教育,结果越说越激烈,说看在我临近高考处分相对较轻,搁以前都是请家长进档案的份——不过他说得也不错,我很认错地谢了他。”
等人群散去,他忽然被人当头按下抚摸。
“欢迎回来,”祝微林就站他旁边,“新发型很乖。”
头发剪得不短,但的确比之前显精神气,祝微林一个劲的揉。
“宠溺。”孔润小声哔哔。
祝微林问他有没有被老班问候过。
“问了了,老班让我以此为戒。”
他心里并发誓真的不会再抽了,再抽打嘴。
……
5月17日,周六,距离高考21天。
日子好像一直在如此普通地循环着过,这个时间正好把光从阳台带进客厅一点点。祝微林在房间做了一下午的题,头昏脑胀,他要洗把脸清醒。
接了一捧又一捧水浸湿面部,每一个细胞都如饥似渴地舒展,洗脸是很有效的方法,已经感觉整个身体稍作放松。
关闭水龙头,直起身时看到面前镜子里的人。
祝微林没去拿毛巾,而是任由水珠滴落,从头发、脸颊、下巴……真正落下的没几颗,闷热的气温很快将清水蒸发。
他凑近看镜子,好像被钉住了身体,一步也走不掉,又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要仔细看一遍,要记住他的模样。
黑眼圈与血丝,遮住目光的碎发,他也开始认同别人说的所谓中学生的憔悴。他看着很缺觉,但是他的确不困,祝微林也注意到最近上的每节课都保持清醒,清醒得可怕,因为他几乎每晚三四点才真正入眠。甚至早上常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尤其是几分钟提早睁眼,他不会关掉闹钟,而是闭眼假寐,等待铃声响,伴随着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很可怕,让他的心脏像一个定时炸弹,铃声一响就会爆炸。他也不理解为什么要给自己施加这种酷刑,可早晨五点多的混沌实在让他绕不过这个问题。
祝微林不再往下想,脸上的水分已经完全消散,尽可能地带走刷题的疲惫。转身离开时的身体却如同被狂风骤雨反复摧残后的枯树,摇摇欲坠。抬起的脚步虚浮踉跄,眼前房间里的一切仿佛在倾倒。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绵软无力的身躯,“扑通”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时间照常走,没有因为他的意外昏倒而停留。
好像擅自补一场没有梦的觉,等再次睁眼天早已拉了帏幕,所有的漆黑与安静都不愿告诉他身处于哪,摔得疼也要试着站起,他身后就是墙,脊背后靠时正好碰到开关。
浴室满亮堂,祝微林被刺得眯起眼。
等他缓过来,也意识到发生过什么。喘气呼吸,左手盖住心口,靠墙的头往右偏就看到镜子里的脸,苍白如纸,嘴巴也没有正常的红润。他现在,完全一副被抽干了生气的可怜样。
楚凌是在半小时后回来的,祝微林已经简单塞点牛奶面包给自己回点精神气,但还是被人一眼看出端倪。
“你看着气色好差,下午没休息吗?”楚凌问他。
“没,在写作业。”他没提昏倒的事。
晚饭又拖到下班,楚凌在外随便买的盒饭,一个人坐客厅吹着风扇吃。
味道挺香,祝微林闻着就饿,但也是在没胃口。
楚凌察觉到他的一动不动,问他吃饭了没。
“我吃过了。”他揉了揉楚凌头发,回房间不再停留。
……
晚上睡觉时楚凌有话对他说:“你说,我们既然能这样,为何不那样?”
祝微林转身平躺,问他想干嘛。
楚凌:“你人过来点,我好给你看。”
祝微林不明白他的意图,拖身带被往床中间睡。
万事俱备,楚凌也往中间靠,掀起自己的被子边,把他和祝微林的被子迅速合二为一,上去将人抱住。
“你干嘛!”祝微林想挣开他。
结果被搂得严实,楚凌根本不认账,说:“抱会儿。”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情?”祝微林意识到自己上当。
“对啊,我们既然都睡一张床了,为何不试着抱一下?”楚凌稍微调整姿势并将怀里的人翻个面,“哎你别乱动,这房间又没其他人,搂搂抱抱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哪有两大男的抱着睡觉的道理?
祝微林:“你心里有事要这样解闷吗?”
楚凌摇头:“没,就单纯想这样。”
他将人松开点,话里带着撒娇说:“就这一晚下不为例,我想抱你睡觉。”
“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
“你就当我我缺安全感。”
祝微林:“缺安全感你就抱那只大鹅睡去。”
刚开始几天还见他抱着不放,最近就被丢在沙发当靠枕。
“不要。孩子大了要分床,给父母点私人空间,你说对吧,孩子爸?”
祝微林:“…………”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你妈抱着睡觉长大的?”他问。
“我三岁就和我妈分床了。”楚凌在被窝摸索着,将祝微林胳膊搭自己身上。
他忽然笑起来,说:“我想起我妈当初怀我的时候,想问医生是男是女,这肯定不能说啊,人只说了孩子很健康长得很好,然后我妈就一激灵以为是在暗示她女孩子,在我没出生之前买了不少小裙子,哈哈。”
“她还说知道生的是男孩后愣了许久,这才怀疑当初自己对医生话的判断。”
楚凌将他往怀里拢了拢,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总感觉有点奇怪。
“我发现你看着不显,在被窝里抱着怎么这么大。”
祝微林:“我好歹也有一米八,不好抱就放开我。”
毕竟身高摆在那,和楚凌身形差距也差不到哪,他不健壮,也不娇小。
“没有没有,”楚凌揉揉他的背,“可能是前两天抱鹅,突然换了个大活人,有点不习惯,多抱抱就好啦!”
楚凌又觉得不对劲,他凑近祝微林头顶闻了闻,问他:“你用我洗发水了?”
“额,”祝微林也想起来这事,“咱俩的包装像,又放得进,今晚洗澡时不小心用错了。”
“没事,变成跟我一样香味了。”
他后来想起正经事,一番被子里的闹腾后跟祝微林讲出。
“辞职?怎么突然不干了?”
“还有整三周就高考了,收收心,毕业再工作。”
听着也是,那也意味着周六日的课两人也能一起走。
祝微林肚子叫了一声,不过除了他没人听到。
现在有了想吃饭的胃口,但也不方便,楚凌好像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你不舒服吗?怎么感觉今晚闷闷不乐的。”
他还大胆地掀开祝微林刘海摸额头。
祝微林拿开他的手,说:“你这样抱着谁会高兴。”
“但我觉得你不高兴不是因为我,有烦心事吗?”
祝微林没立马回话,但最后还是一个“不是”。
“那就好好休息,你都累了一整天了。”
“楚凌,”祝微林感觉到他的拥抱松了点,可能是为了两人呼吸,“你这样让一个直男受到了威胁。”
楚凌已经有了困意,没同意他的话:“听不懂,睡觉。”
……
听呼吸楚凌已经睡着,祝微林有困意但还在醒着,他其实挺紧张,每次被抱紧都害怕对方感觉到心跳急速。比如这会儿,他在想要不要脱身,不是讨厌对方,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陷得越深。
可就是睡个觉,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他劝自己要用平常心面对,如果是之前,肯定就依着楚凌的意过去,但是现在多了心思……
他干脆紧抱着熟睡的人,在排除杂念和清心寡欲之间选择了享受当下,隔着睡衣他也能嗅到楚凌身上淡淡的香气,是因为太喜欢而激发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他的确——太喜欢了。
……
周日早上,楚凌一贯定的七点闹钟将人吵醒。
他摸索着伸向床头,好大劲才够着手机,关了闹钟正准备起身,忽然想到已经辞职。
把手机放下继续睡时还是不放心,真的辞职了?翻聊天记录再看看。
他努力睁开眼,确定不是梦里的情节——他真的可以再睡。
手机扔一边,彻底放下心来,条件反射去搂怀里的人,忽然发现不对劲处。
楚凌看着没被打扰的人,心想真就抱了一晚上啊?祝微林啥时候这么听他话了?昨晚真正入睡时并没贴太紧,就是要给对方挣脱的余地,但看现在……贴得亲密。
他想可能是自己半夜不老实真把祝微林当成了那只鹅,使劲往怀里拢。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再睡半天也不是不行,屋里空调没断,两个人的被窝不至于热得慌,楚凌真觉得这个班辞得还挺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