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50章 爱屋及乌

祝微林本以为睡觉一晚楚凌会“不老实“。

但其实并没有，上床后两人在各自被窝里也保持着一定距离。第二天早上，楚凌也跟着他早起，说要送他上学，祝微林劝他有空还是睡觉好。

但此人决定初心，还特意让祝微林又给他扎头发。

楚凌：“以后几个月可没机会了。”

祝微林：“你以为我很乐意吗？”

按顺序今天是尤锦晴带早饭，送完祝微林他再进店里吃。

地铁上祝微林问他：“就是吃完饭去会不会也早？你到了不也没开门？”

楚凌摇摇头：“今天店里进货，正好早去帮个忙。”

到了校门还依依不舍，楚凌说要抱抱他。

祝微林挣开他：“光天化日干什么呢！又不是见不着了，滚开！”

楚凌警示他：“在学校不要跟其他女生说话，也不许跟别的男生一起拉尿。”

这话听得祝微林羞恼：“哪学的这一套，你网上冲浪给脑子洗出泡了吧？我要进学校了——放开我！”

校门口前搂搂抱抱也不能太张扬，楚凌目送他进校，这还是他第一次不上学还起这么早来学校，门口的交通又开始拥挤，他矗立在人群，有种另类的割裂感。东方升起的太阳投射在西处高楼的玻璃墙，灿烂又恍惚的早上，即使周围都是同样的服饰，他仍觉得祝微林是最显眼的。

……

晚上楚凌给祝微林发消息：

-楚凌：放学我去校门口接你［爱心］

后来他也想到时间错开，又补充：

-楚凌：没看到我先别走，我去找你

结果一晚上都没等来回复，因为祝微林压根没看手机。

但好在他九点下班，待了没几分钟后就走人，到附中还没下晚自习。

祝微林一看就不知道他会来，楚凌悄摸走到他旁边拍拍他肩膀。

“你怎么来了？”果然听人如此问。

“我在校内很少看手机的。”听楚凌的解释，他还是拿出来看，并在这时候给他回复个［OK］。

来都来了干脆吃饱再走，遂先去小吃街。

……

晚上依然在一个房间，楚凌提早告诉祝微林帮他捎作业，写着写着忽然闻到有股味道，像是牛奶。

他循着味看去，同桌正在冲……好像是奶粉。

他拿起桌上的长条包装袋——高钙学生奶粉。

祝微林搅拌着杯子，注意到楚凌的举动，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楚凌摆摆手：“谢谢你，我不用。”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纯奶，包括味道。

“你怎么想着喝奶粉了？”楚凌问他，还是之前就有只是他没注意。

“之前我妈不是来过吗，觉得我有点憔悴就给我买了点零食补品啥的，同城送。”还有点烫，祝微林稍微抿了一口。

楚凌想起来假期回家那会儿家里对了好多吃食，他简单以为是祝微林自己买的，当然也有让他吃过。

母亲说寄东西还是放假前那会儿，她发消息问的祝微林喝不喝奶粉，同时关心了合租的同学。

那会儿也正是两人闹矛盾时候，母亲对同学的每句关心都让他头疼。

-祝微林：他不需要。

-祝微林：妈，他十八了，他都已经成年了，人有自己的生活和照顾，用不着你操心。

-祝微林：你关心他干嘛，他是你儿媳妇还是咋？

-妈：戾气这么重，你跟他闹别扭了？

-祝微林：没有

想想那会儿自己的“口出狂言”，祝微林摇摇头。

“尝尝？”感觉温度差不多了，祝微林再次示意他。

楚凌犹豫了下，问他有没有加糖。

“没有。”

“你要喜欢冰箱里有白砂糖，还有可可粉。”

“算了算了，我很少喝纯奶，你慢慢喝。”

祝微林灌了两口，忽然想到什么，问他：“那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啊？”

一般不喜欢喝的人也不会喜欢其味道的。

楚凌心想的确有点，但还是说：“没，你尽管喝，你喝的都是香的。”

祝微林：“……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在你面前喝，其他时候其他地方也不是不可以泡。”

楚凌见他嘴角还有奶沫，像只小猫。

“真没必要，你……”他还没说完就笑起来，“哈哈哈……”

祝微林一脸懵逼：“你笑个啥？”

“没有没有，咳咳……”楚凌终于憋住笑，“你好可爱。”

莫名其妙笑完又来这一句，听到祝微林耳朵里就是“你好傻瓜。”

祝微林觉得他莫名其妙，不再搭理。

“真的，而且你在我面前喝也无所谓，爱屋及乌。”

……

睡觉前祝微林感慨了一句时间过得好快。

“刚来的时候觉得又是一年，该怎么熬下去，现在只剩不到一个月了。”

楚凌问他是不是毕业后就见不到了。

祝微林：“怎么会，我又不删好友不失联，我高中甚至初中同学还有我联系方式呢。”

楚凌有点沉默，侧过身说：“我怕你在八班过得不好，看到我们会想起不喜欢的回忆。”

“不会，不会的。”

“那我们还会见面吗？”楚凌问他。

祝微林笑他：“当然会了，只要我有时间，你就是凌晨三点邀我去压马路我都乐意。”

他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会先骂你有病。”

“对了，”楚凌想起来问他，“现在离高考也不远了，我想采访你有理想城市吗？”

“理想城市？好像没有，我没有目标的城市，其实龚华就很不错，但我想出去看看，大学以后的周天也能在别的城市散步，至于学校……我也没有确定的，只是想着突破去年的分数，至少过了一本线吧。”

“那你去年……考多少分？”这问题他以前就有好奇过，但问出口还是有些提心吊胆，“这是可以问的吗？”

“523。”只是一串代表过去的数字，祝微林已经不在乎它什么。

“那去年一本线？”楚凌有点思考不起来，他不是很关注往年。

“528。”

差五分，是挺可惜的。

楚凌平躺过身：“如果是我，可能也有不甘，也会选你这条路赌一把。”

祝微林叹了口气：“其实也很怕输，当时真的年少轻狂，大学说不上就不上了。”

他还记得下决定并且知道祝伟荣将他塞进附中的几天后，在母亲那里。

“真这样打算啊临临？”母亲在做晚饭的小甜点，妹妹在旁写作业，他在帮忙。

“嗯。”

她听出来儿子话里的沉重。

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他说出了祝伟荣的所作所为。

“倒是有劳他费心了。”母亲的话里没什么情绪。

从和面打奶油到捏造型，母子二人除了递工具就没有多说的话，安佳也在算数学，没察觉气氛的不对。

“妈，”祝微林终于开口，“我这样做对吗？”

万一结果更差了呢？

有人说复读有应试的前车之鉴，不过再重走一遍高三的路，至少知道前方该有什么，该做怎样的打算。但是不是的，复读也是走夜路，它是新的岔路口，对于每个选择的人来说，以后仍是未知，带着曾经的伤口再次摸黑、摔倒、再一次站起，新或旧的绊脚石都有可能遇见，后来祝微林亲自走过才知道，会发生在他身上的苦笑伤乐，要多得多。

“事已至此，你也只能这样走，但我相信你，我说我儿子未来一年或收获很多，不止成绩。”母亲如此安慰。

祝微林没再说话。

她给甜点捏了个兔子形状问他：“安临，你觉得好看吗？“

祝微林目光看过去，笑着点点头。

可泛红的双眼不会撒谎。

被母亲发现后也不好躲闪，祝微林也没必要遮掩自己的难过。

“你长大后我就很少见你哭了。”母亲话里反而是欣慰，她不认为长大后的流泪是丢人，毕竟还能发泄情绪，安临这样不幼稚。

祝微林笑了笑，叹口气没想到眼泪又要涌出，但收起的嘴角却再也咧不起来。

此时的情绪完全暴露，泪水划过脸颊。

他本想去其他房间自我调整，结果母亲将他的头抵在自己肩膀。

“妈妈在呢。”声音温柔，她尽量用没有面粉的手部位轻拍。

客厅很安静，只听见零星的抽泣，妹妹有注意到不对，茫然看看哥哥，又看看妈妈。

妈妈对她笑笑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嘘”的动作。

妹妹点点头，轻轻收拾作业文具，抱去进了自己房间。

……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你今年的高考成绩和去年差不多，甚至不如去年，你会怎么办？”楚凌问他。

这样的问题祝微林没静默太久，或许也是曾告诉过自己无数遍的答案：“这个结果我也预想过，如果真发生了，那我就再三战一年？”

楚凌被震惊到，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月光透过屋子不至于太暗，脸上的不可思议勉强被祝微林一览无余。结果祝微林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逗你玩呢！”

“我哪有这么多精力去啃死书，不管这次结果怎样，我都会往前走，毕竟高三，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如果考得就那样了，以我发达的泪腺，我可能会哭一场，等哭完了，就当事情过去了。”

“这一年错过了大学时光，但也在新的学校环境遇见了好多，就想着最后的不到一百天，我还能在八班交到这么多朋友，也能认识到你这么有意思的人，有恐惧也有克服，有失去也有得到。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毕竟塞翁失马，还焉知非福呢。”

他说完自己笑笑，以一句简单的话收尾：“至于错过的，就留给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