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29章 眺望

杨铭泽喜欢卓悦，这是除暗恋者本人外不为人知的事。

他高二那时的怦然心动完全是个巧合，只是那时候的后桌要和卓悦递东西，正前方的位置一直往前传，女孩接到后扭头对递东西的人笑着说：“谢谢你啊。”

那是正好他也在盯着前方发呆，靠窗的他们都被染上金色，少女的回眸一笑定格在夕阳灿烂中，成了年少时最美的一梦。

即使那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心动降临。

暗恋使人拘束，对方又是班长，又是班级乃至年级成绩中的佼佼者，他跟卓悦不算中温，之前还能因同学关系开玩笑聊几句，动了别心后干什么都不好意思。

他不喜欢戴眼镜，不需要时会摘下，有次被卓悦看到，随口一句“你不戴眼镜挺好看的，当然带了也不影响”记了很久。

可能她也不记得说过，卓悦是偏向心直口快的性子，有好的就夸了。

高二那会儿他还带矫正器，就好像是个紧箍，在朋友面前大胆笑还可以，只要有卓悦注意的时候就会收敛，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高三后他换了副透明的，但长时间的刻意掩盖已经成了在她面前的习惯，他历史学得不错，有时班长也会前来请教，直截了当的女孩问他：“是不是我在这里让你不舒服？”

杨铭泽：“啊？没有啊。”

卓悦：“感觉你很矜持。”

当然矜持，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心跳，它一定是高频率，因为那时在为你跳动。

他是个不敢表白的胆小鬼，也怕耽误了人家的学习，但其实目前做朋友的关系也很好，更从未想过卓悦这么优秀的人也有可望不可及的喜欢。

偏偏他那天都在宿舍洗漱完发现最近戴的保持器落在了班里，去班里拿的时候发现虽然亮着灯，但已经依稀没几个人，他当时还想注意到祝微林摊开写了一半的卷子笔记以及没合上的笔，这都是后来想起的，当时根本没放在心。

有巧的是他那晚不寻常地选择走另一个楼梯，这头很静，他的脚步也没有声音，在准备下第一个台阶时正好听见那句“我喜欢你”。

这声音他不会听错。

杨铭泽收回了脚，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但那时候浑身麻木发冷的感觉早就让他忘了走，他贴着墙边，隐匿在阴影，偷偷仔细地听。

他也听出了对面的声音。

他听到了一段可怕的秘密，他也知道了他们周日的约定。

杨铭泽不记得自己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原路回的宿舍，好像在熄灯前还和室友照常打闹，那天晚上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掉进冰窟的心只能自己捂。

他喜欢卓悦，但卓悦喜欢的是祝微林。

那个进班不到一年的复读生，杨铭泽甚至找不到她和祝微林有接触的记忆，估计那也是她的情窦初开。

他当然生过气，一个插班来的同学，他在班里算是跟祝微林玩得好的，对他的了解也是表面，凭什么就成了卓悦的喜欢？

可是不得不承认，祝微林身上还是有好多闪光，比如他长得好，刚开学那会儿就听有班内外女生议论——可他没听卓悦说过。再比如他很有钱，即使低调也藏不住——可卓悦也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再比如……

杨铭泽给思想喊停，干嘛要给情敌列优点条例。

可那又怎样，就算没有祝微林的出现，也轮不到他。

他也的确不该把气往祝微林身上撒，倒也让他了解点卓悦喜欢的类型。

一段自我折磨的憋屈也没上演两天，是的，即使排队轮也没他的号。

看后来的表现，祝微林好像也没答应卓悦，这么重要的时候，即使是他们做个许诺高考后见也比现在开始强。

无所谓了，本来也是自己自愿放在暗恋着角度。

……

回家后再打开手机，发现卓悦不仅在群里乏了到家，还专门给他私发了。

-卓悦：我到家了，谢谢你今天顺路，对了，车费多少？

-杨铭泽：早点休息，车费不用给了

对方很快回复。

-卓悦：快说！！

杨铭泽没办法，舍了零头报给她。

他并不是很想收，但不收更奇怪，也彰显不出所谓的绅士。

刷完牙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去拿书包翻找。

果然，保持器又落班里了。

……

周一。

过完成人礼过完生日，仍然是平常的一天。

楚凌昨晚的朋友圈被刷了屏，今早统一回复感谢，祝微林算是刮目相看他人缘这么好。

“都是以前认识的了，好多都不怎么聊，看到了意思意思祝个福。”

自从爸爸遇事后他就不在外团建。

今早得赶紧到校，不仅要带早饭，附中近日全体大扫除，卫生区按小组排，这周刚好是祝微林他们组。

因为生日进群的人自愿选择去留，但直到现在也无动于衷。

主要是昨晚孔润突然说第二天早想吃饭。

一下也炸出了女生们，平时关系好这时候直接问。

-尤锦晴：对啊，这是个早饭群，现在未退群的可否想有明早带餐福利？

-孔润：当然可以

但算上新人这群里就是七个人，光一个人但此重任有点不现实。

-楚凌：我和林林吧，明天也该到他了，我俩一起

投票一致同意。

刚刚还冒泡的尤锦晴却不见了。

早知道就不多这个嘴了。

谈笑：“你可以私发楚凌，咱俩的份由他带。”

尤锦晴茅塞顿开：“那也好。”

除了祝微林和楚凌外的其他五人都报了名转账，后来楚凌收到尤锦晴私聊，疑惑了瞬间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应下。

七个人的早饭的确不少，两个人帮忙刚刚好。

后来祝微林发现群名被楚凌改了。

“荣附f”。

和后面系统括号组合一起就成了“荣附f（7）”。

……

大扫除时学校的的弊端就显露了——工作量大。

但其实也没有太多学生抱怨，借着扫卫生区趁机偷个懒也没什么不好。

教学楼的天台今日也打开，当然卫生方面也交由各班处理，八班在顶楼，当然落不下。

祝微林和楚凌从原来打扫留下绿地的卫生区抽出来到楼上，天台没什么垃圾，无非是落叶和灰尘，但因为面积大，弯着腰扫起来也不轻松。

最后一对落叶灰尘铲走，祝微林直起腰锤了锤，那袖子擦了擦额头，晨风知情吹来一缕，浑身舒畅。

另一头的楚凌已经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往前指着说：“你看。”

祝微林顺着他的目光放眼望去，这个方向朝东，顶楼视野开阔，七点多的初阳已经离开依依不舍的地平线，金爆如瀑倾洒整座城市，目光所及的玻璃窗高楼都反射金灿，熠熠生辉；今日天气晴朗，阳光干净透亮，这时候照在脸上是柔和的，尚有寥寥数星，如碎钻，白日里显得珍稀难寻。

祝微林似乎看出了神，楚凌在看他侧脸，知道他很欣赏，轻轻说：“之前没注意吧，其实很常见的景象，每个晴天的早上都有。”

“没，”祝微林收回目光，“都忙着三点一线，忽略了好多这样的美。”

“你们学校的天台也建得很好，这个角度很难得。”

“是我们学校，”楚凌纠正他，“现在你和我一起在这里，我们连看到的景都是一样，因为在我们共同的天地。”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正当陶醉其中的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训斥，回头看，正是他们班主任林雯。

刚才天台还有三四个学生现在只剩他俩了。

林稳走到他们面前，说：“一个卫生打扫半天都不见下来，跟你们一起在上面的都回去了，合着你两个在这儿看风景呢？”

“抱歉老师，一时欣赏忘了时间。”楚凌认错。

班主任没跟他们扯太多：“认错就拿出态度来，剩下早读时间你俩站后面。”

楚凌连连说行，来着祝微林下楼。

干了大半个早上赶走好多瞌睡，以往这时候班里气氛会减很多，但现在还是背得热火朝天。

或许也是受高考倒计时的影响，成人礼后的新一周，学业压迫感更强。

两人拿了语文课本乖乖往后站，没一会儿老班来巡查，看他俩站一排的样子说：“班里面罚站的规矩是这样的吗？”

背诵生盖过班主任一人声音，只有祝微林和楚凌听得清，后排几位同学察觉到动静扭头看，但不明所以。

楚凌心说不是您要站后面的吗？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老班当时气昏了头说错话。

“我去前面。”说着他已经从走廊穿梭到讲台旁。

这一行动有好几个抬头或往后看，见后面还站着个人边都懂了意思，继续读书。

其实祝微林并不清楚八班罚站的规矩，正想着自己还需不需要挪位子，林雯对他说：“你就站这儿。”

云里雾里的一早上，后来楚凌跟他解释班里罚站两个人的话就一前一后，人多的话分角落，再多就出去站一排，以此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