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 第24章 许愿池

这周似乎过得很慢，感觉流逝好多时间今天才是周三。

由于晚自习文综测试，对完答案统计错题后就放了学，楚凌突然说要带祝微林去一个地方。

祝微林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去。

他跟着楚凌走，只见他出了校门往西拐，一直走，走到可以绕道学校后面的路。

祝微林停下脚步，问他：“你到底要去哪？”

楚凌故弄玄虚：“等下你就知道了。”

但是祝微林没再跟他，而是停在原地。

他知道这里可以通到哪。

池塘。

其实出校门往这走的时候他心里就有忐忑，一种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楚凌上前拉住他手腕走：“我不是要带你去那里。”

“那是哪，你先说清楚。”

他果然不敢面对，楚凌想。

“那里，”楚凌指了指右前方的房子，“带你去那栋楼。”

“你还能不相信我？”

这才让祝微林有所松动，愿意跟上他的脚。

附近是新开发的楼盘，但挨着附中的这小角落还是老式家属院建筑，此时的晚上十点，也没多少灯亮着。

他们要进的楼比这更旧。

他们到地时，发现孔润和杨铭泽早已等候，祝微林不以为意，二人解释先来一步。

“不是，你们到底要干嘛，白天也没听你们说有行动，还都是瞒着我的样子，”祝微林实在搞不懂他们的心思，这让他很不安，“而且，擅闯民宅也不好吧。”

楚凌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没有擅闯民宅，我们要去的是天台。”

“而且这栋楼——根本没人住。”他说话声故意减小，黑暗里听这些恐怖意味。

“所以你们来这里，恐怖逃生？”

祝微林只想回家。

“是你的恐怖逃生。”孔润小声叨叨。

“什么？”祝微林没听清。

“哎没什么没什么，上去就是了，有我们陪着你呢，不要怕。”杨铭泽推推他后背。

楚凌打开手机手电，楼道里狭窄，一排只容两个人通过，楼层只有五楼，总体还不算高。

这里是他们好久之前就来过的地方，早知道这里的天台门锁坏掉，今晚正好用上。

晚自习时又开始下雨，现在的空气里还有细细雨丝，若不是有风扫过脸，还真有点察觉不到。

天台的围墙可不低，大概处于普通成年人的胸部位置，祝微林直到上来还是一脸懵。

“从楼上看，往那里走。”楚凌跟他指方向。

几人一同往东南方去，祝微林默认打头。

他在边缘停下，双手指在墙头，看着远处黑蒙蒙的天色，还是不解：“有什么值得看的吗？今晚也没星星。”

他感觉雨下的大了点，站得时间久会有些睁不开眼。

风吹起他额前碎发，扫过脖颈，穿透校服，真觉得冷。

“你往下看。”楚凌提醒他。

从这里差不多可以俯瞰附中全貌，现代化校园舍弃常规红色涂刷，整体的白色建筑平添素雅，从走廊到天花板再到栏杆，完全新式打造。这座学校的每栋教学楼都少不了连廊，新入学的同学多少会有在楼里迷路的经历。

此时学校走廊的灯还亮着，有住校生还在教室奋战。附中的面积很大，每一条道路宽广，教学楼间的空地少不了绿植，有的树木竟有四层楼高，凛冬避寒，盛夏遮阴，环境全然不亚于部分大学，甚至能被选为青春校园剧拍摄地。

祝微林将学校的角落都俯瞰了遍，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楚凌有些恨铁不成钢，提醒他：“再往西南看看。”

祝微林收回手机，目光移向他说的方向。

那里真的很小，跟旁边偌大的附中相比，甚至不起眼。

周围的石头草木原本修葺得整齐，现也杂草丛生，有专门的小路通往，这附近本就是要做生态开发公园，但因为变故，至今停修。

祝微林的扶着墙角的手力度加大。

忽然旁边的人很大的动作，楚凌往下扔了什么东西，只见小小的一枚硬币在空中划过一瞬间的微光，然后落入池塘。

即使是黑暗中，但所有人都看到了泛起的涟漪。

“精准投射。”

祝微林看向他，问：“什么意思？”

“许愿啊。附中早就流传，这是个许愿池，只要一枚硬币，不论面值大小，带着虔诚的信仰和对愿望实现的恳切，投币时心里默念你的愿望，未来就会成真。”

他当然知道，他是问楚凌这么做有何意。

楚凌继续说：“的确挺灵验，或许其中真有某种玄学，不过论心愿的百分百实现，还是靠自己。”

“所以你在嘲笑我？”

嘲笑他曾经傻了吧唧在这儿祈求，还带这朋友寻求安慰，嘲笑他至今被困在同伴离去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嘲笑他的不敢面对……

“不，我是想让你面对。”楚凌自以为很有把握，“那天你说的话我好好分析，虽然你嘴上说着都过去，但心里还是个坎，你对此愧疚。”

祝楚凌郑重其事按着他肩膀说：“但是祝同学，左文丰的s与你无关，他是投河你压根拦不住，就算那天没你的带路，他还是会找机会了解自己。”

“他s于对自身困难的不克服，再者说，他若是真把你当朋友，就不会讲事情牵扯到你身上，跳河之前肯定要想好这些后事。”

一旁两人不说话，点头应和。

“还有，这样做一点都不傻，想有个心理依靠很正常，祝微林，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你的人生不应该被他抹黑。”

他听着有关于“左文丰”，被面前的人一句一句说出来，好像自己的羞耻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祝微林面无表情，挪开他的手，说：“我要回家了。”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被楚凌拉住，只听他说：“这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的反应骗不了人……”

“滚。”祝微林很平淡的一字。

楚凌松开他。

正当祝微林走到门口时，孔润却先他一步堵在门前，然后是走向他旁边的杨铭泽。

祝微林停下脚步，他顿时觉得平日里相处好的三人很陌生，好像魔鬼，推着他去可怕的深渊。

“你应该直视那里，如果你能克服心理上的恐惧，那我们才能更好帮你，处理接下来的。”

“比如说他们称你是s人犯的谣言。”

祝微林努力克制自己不动手，让他闭嘴。

他又一次按住祝微林肩膀，这次是从后面，但无论哪个方向，祝微林都觉得反感。

他趁楚凌不注意，扳过他的手将人撂一边，又对挡道的两位拳脚，拉开生锈的铁门逃生。

楚凌一时疼得直不起腰，喊着：“抓住他！”

无奈祝微林力气大得惊人，孔润和杨铭泽也是第一次尝到，一时没人帮他。

昏暗的楼道里没有光，祝微林一心逃走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掏，他摸黑下着楼梯，步子很快，在三楼下二楼的中间台阶踩空，整个人滚了下去。

空气里顿时灰尘扑扑，他被甩的天旋地转，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他艰难再站起，可身子又将在楼道里，脸色惨白如纸。往昔的不堪记忆如空气中的灰尘要夺取他仅有的呼吸。痛苦的阴影化为实质般的黑暗讲她紧紧包裹，他瑟瑟发抖，想把自己抱成一团，仿佛这样能抵御张牙舞爪的恐惧。

忽然他却感到有光线照来。

“祝微林！”

他动不了，只感觉衣服被人紧紧抓住，听见楚凌说：“别跑。”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祝微林用最后的意志想要挣脱他，这人虽然挨了他一打，但还是忍着痛使出最大的力来克制他，一番纠缠，两人十指交叉，祝微林的左手死握着楚凌的右手腕，楚凌这只手握着手机，也不好挣脱。下面双腿互拌，谁也别想放过谁。

先是没有说话，只有二人很轻的喘息声。

……

身后是灰蒙蒙的玻璃窗，微弱的光投射进来，让这一小空地没那么黑暗，昏昏沉沉的。

许久，祝微林稍微冷静下来，放弃跟他的挣扎，昏暗里直视他的眼睛，说：“楚凌，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见义勇为，帮我克服恐惧？”

“对啊。”楚凌见他放轻了力道，但也没敢懈怠，“克服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它，如果你迈不出这一步，那我就陪你一起，我们都在背后挺你。”

……

又一阵沉默。

“呵，”祝微林嗤笑，“帮助我？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可是你都没问过我的同意，你有没有承担想过如果我不适应的后果，你商量的好主意，带着这么多人来看我出丑。”

祝微林眼泪流了出来，但也顾不着擦，话语中暴露着可恨：“我当你可靠才对你说这些感受，我几乎避开了对左文丰s亡的态度，你真的很会自以为是，我前脚说完的话你后脚安排怎么对我，我让你把话往外说了吗？我真是太信你了。楚凌，你这和背刺有什么区别。”

“我不管你们组织这行动的有多少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楚凌终于肯松开对祝微林的束缚，后退一步任他离去。

他看着他匆忙下楼梯的背影，一动不动。

没帮上什么忙的两人其实在上一层楼道听到所有，此刻也装作被打得很严重的样子下来，孔润拍了拍楚凌，说：“怎么样。”

楚凌：“我好像，完蛋了。”

……

祝微林抹去脸上的泪在雨中疯狂地跑，他现在只想远离这里，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这附近的楼栋要好很多，其实学校周围他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凭着记忆寻找地铁站，但在下一个拐角，他却撞到了人。

“啊！”被撞的两人同时踉跄，听声音对方是女生。

祝微林看清楚，好巧不巧还是他们班的人，撞到的那个他认识，尤锦晴，语文课代表，至于她旁边撑伞搀扶她的……

他就不认识了。

他对八班没投入太多兴趣，自从进班后也没想过认识每一个人，大多是混个眼熟或耳熟，看人想不起来名，看名想不起来脸。

“对不起……”

祝微林想上前看看她怎么样，结果旁边女生直接护住她，好像祝微林是要对她不利。

她眼神里是冷冰冰的拒绝，带着尤锦晴从祝微林旁边绕过，甚至特意隔开两人。

祝微林不解，回头看她们的背影，没想什么，又继续逃离。

后来谈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不在，轻拍着尤锦晴的背，安慰她说：“别担心，他走了。”

尤锦晴这才放松，谈笑也换回之前的撑伞姿势。

“真是装大霉，放学拐便利店买点东西回来也能碰上，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也住这里。”

谈笑想了想，说：“他好像的确不住这里，不然之前怎么也会碰个面，而且看他刚才那慌乱的样子，想是从那边逃出来。”

那边？那边有什么？两人同时有了共同的答案。

“真是傻子，”尤锦晴此时心里堵得要命，“他怎么不跟姓左的一同跳了。”

“雯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教我们这一届居然收了复读生，还成对的，外面来的能有多好的东西，真惹事了谁也不高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要复读去找专门机构去，我看他俩分加起来还没我们中考录取分数线高，真活该念一辈子高三。”

“都过去了，咱们眼不见为净。”两人已经到了租房子的家，“至少我们今晚买了好多零食。”

谈笑在她面前晃了晃塑料袋。

尤锦晴情绪变好了许多：“对啊对啊，管他呢爱学不学，骂出来心里也顺畅了。”

高空抛物不可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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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许愿池